大腦有幾秒的缺氧。

    那不上不下的氣體連同面包，被強行咽下肚。

    “嗝”，聲音從微啟的紅唇中溢出，在寂靜的化妝間，分外響亮。

    黎昕迎著男人稍稍起了笑意的俊臉，神色自若地將面包放在一邊，接過他手里的水，連續的打嗝讓她纖細的肩頭不自主地一聳一聳，她卻仍舊不疾不徐地擰開瓶蓋。

    眸底盡是坦然，沒有一絲捏扭。

    冰涼甘冽的水，沿著食道，緩慢淌進胃中，她幾不可見的呼出口氣。

    極淡的紅，悄然爬上瓷白的臉頰。

    “謝謝?！?/br>
    抬眼正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清亮的聲音不卑不亢。

    好像上一秒哭的慘兮兮的女人，不是她。

    “萬世的藝人，都淪落到在后臺啃面包了？”

    清朗的聲音從削薄的唇中溢出，帶著絲戲謔。

    那件事之后，這是將近兩年來，他第一次開口同她說話。

    有些干裂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黎昕還未上妝的小臉，淡素與嬌艷碰撞出奇異的美感，“溫總少抽點傭金，我下次興許還能加根火腿?！?/br>
    一說到錢，似乎總能勾起些不好的回憶。

    “真是難得，”溫世堯彎腰，一只手撐在化妝臺上，俊臉倏的湊近，另一只手捏起她尖巧的下顎，背著光的面容帶著股極具壓迫的暗昧，“過了兩年，黎小姐還是這么表里如一?！?/br>
    他的話有些故意而為的諷刺，強勢的動作讓黎昕有一種被看輕的恥辱感。

    “看來溫總對我印象很深，是我技術太好了嗎？”

    她面不改色地開口，剛剛哭過的黑眸還帶著點點水意，燈光映照下像是鑲了點點碎鉆。

    不知收斂，她的一貫作風。

    “說話不見字，可能黎小姐誤會了我的意思，”捏著她下顎的手用力，他的臉越發靠近，高挺的鼻尖幾乎觸到她的，沉聲說得一字一頓，“表，是女字旁的婊?！?/br>
    “真是，我該如何表達我的憤怒呢?！?/br>
    她淺笑出聲，散淡的語氣透著抹漫不經心的輕佻。

    余光瞥見走廊里晃動的人影，有記者穿梭其間，卻無人注意到半敞著門的化妝室里，姿態曖昧的兩人。

    是走投無路的孤注一擲，還是被看輕的不甘示弱。

    多重情緒交織，黎昕說不清。

    皓腕抬起，手中的半瓶水在空中劃了道完美的弧線，越過半敞的門縫，砸在對面墻上。

    “哐”的一聲，成功引起注意。

    突如其來的動作，惹得溫世堯側眸，她驀地抬手，纖細的手指搭上他稍白的面頰，微微用力，柔軟的紅唇便觸上他微涼的唇瓣。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這些世家公子哥兒，見多了歲月靜好優雅清致，哪里見過她這等不顧臉面的女人。

    兩次交鋒，她的出手，都是出其不意。

    閃光燈下，男人眸底的暗色，濃郁得幾乎要將她吞噬。

    黎昕將唇挪開，胳膊纏上他低垂的頸項，小臉兒探進他的頸窩，在外人看來，是女人羞澀難當的躲閃。

    “你說，那位和你糾纏不休的沈小姐，看見這副光景，會不會更加堅定了不要你的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