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叮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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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立在秦府門外的一株大樹下。夏末初秋的風已無盛暑的熱氣,勁頭也足了些,吹落幾片樹葉與幾點熟透了的綠色果子。 秦簡帶笑對他道“白棠,等我安置好了jiejie,再來與你商量蘭雪之事?!?/br> 卻見白棠恍若未聞,蹲下身子撿起一樣事物放在眼前觀詳細莖上一顆小小的綠果子。 秦簡不解的道“這是樟樹的果實。怎么了?” 白棠猛地色變,脫口道“樟樹?!” “是啊?!鼻睾喲鲱^瞧了眼郁郁蔥蔥的樹木,“江南常見樟樹。樟木可作家具,其香可避蟲。江南人家,生了女兒父母便會種一棵香樟樹。待女兒長大了,可打作嫁妝?!?/br> 白棠怎么會不認得樟樹!他之所以為之震驚,是他猛然間想起了前世翻閱過的,明清大夫的醫案上,一段駭人的內宅傾軋之案! “秦兄?!卑滋淖旖莿澠鹨坏纼灻赖幕《??!拔掖蟾胖懒罱慊嫉檬裁床×?!” 秦簡心中猶有疑惑,不敢太過相信他的話,搖頭道“等我回來再說吧?!?/br> 白棠再度拉住他的手腕,不容他拒絕,伏在他耳邊低聲交待了一番。 秦簡越聽神情越是驚異!最后面色極其陰沉難看的向白棠拱了拱手,不發一言轉身上馬,快鞭追向車隊。 白棠目送他們遠去,黯然嘆息秦家深宅大院,不太平??! 希望,他的猜測沒有錯,秦簡能救回秦大小姐的性命! 白棠轉回家時,眼角余光又瞥到一個瘦小的人影快速的閃進路邊的店鋪里。他心中咯噔一記,又來了? 他裝作渾然無事般,在城內逛了幾圈,身后的人影,始終尾隨。 白棠索性不再管他,回了松竹齋。 全管事見到他,忙放下手里的算盤,笑容滿面的迎上前道“少爺啊,柳家預定的灑金扇面您做好了沒?” 白棠臉孔一僵“沒——” 全管事笑容微收“那鐘夫人定的全套的壽字灑金紙做了沒?那是要送給英國公老夫人的壽禮哪!” 白棠汗顏“我——呵呵,最近那個——” 全管事幾乎沒了笑意“好歹畫了幾張云龍的詩箋吧?” 白棠提腳就往院里走“這就去畫,這就去畫!” 全管事沒轍的搖了搖頭,冷不防白棠又回轉來,低聲道“幫我注意著鋪子外邊有沒有可疑的人?!?/br> “什么可疑的人?” “就是沒事老在咱鋪子前溜達,縮頭縮腦,一臉鬼祟的人?!?/br> 全管事驚訝的皺眉道“您的意思是——” “有人盯我的哨?!卑滋耐膺瘟诉巫?,“就是那個穿青色短衫的小子。也不知所為何來!” 白棠話音剛落,立即覺得全管事身上的氣勢不一樣了,好像開啟了防御系統的老貓,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您放心。我一定讓那小子落不到好去!” 直到松竹齋關門后,叮哨的人才離開。但門外又多了賣夜宵點心的攤販。 白棠得知后,笑出聲來這是多蠢!松竹齋所在的街道俱是書鋪文齋。晚上打烊后,除了各家看店的零散小伙計,幾乎沒什么人。像他這般鋪子后邊有宅院的寥寥無幾。之前從無小食攤販選這個地方做生意。真想賺錢,怎么說,也該選另一邊的居民區對不? 既然對方送上門來,他不如借機探探底吧。 他大大方方的舉著燈籠出門,走到了那攤販前,嗅了嗅鼻子,微笑道“正巧晚上沒吃飽。你賣的是什么夜宵?”他抬頭目視小販,不禁楞了楞。 暈黃的燈光下,年輕的攤主身量頗高,身形挺拔。暗黃的面容,雜毛橫生的眉毛,加上一嘴的胡碴,生生將他裝扮成了落魄之徒,但他那雙夜色中熠熠生輝的美目卻出賣了他真實的相貌。 白棠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真是如形如桃花色如春水,若不是他膚色黯淡面孔粗糙,這少年該是何等的美色?! 攤主見到他,顯然也是一驚,忙道“哦哦,我、我賣的是老鴨粉!” “老鴨粉哪!”白棠取出串銅錢,“聞著挺香嘛。多少錢一碗?” 攤主美目微轉,想了想方道“五文錢?!?/br> “不貴不貴?!卑滋母读隋X,一邊道,“多給我些鴨胗鴨腸?!?/br> 攤主收了錢一時不知往何處放,只好胡亂往兜里一塞。盛湯的時候被鍋子燙到了手掌邊緣,嘶的聲輕叫,人也彈了一下,一勺子湯就這么灑了一地,guntang的湯水濺在他的鞋面上,他猛地里跳起來,膝蓋又差點撞倒了鍋爐,驚得白棠直往后退了一步,止不住的吸氣蹩笑。 兵荒馬亂中,白棠對他笑瞇瞇的道“不急不急,一回生,二回熟?!?/br> 攤主動作一僵,陪笑道“練公子眼真尖。我這還真是頭一回出來擺攤呢!” 白棠說了聲難怪。隨即笑瞇瞇的注目于他“咦。你怎知道我姓練?” 那攤主剎時呆了呆,微微張嘴與白棠桃花眼瞪鳳眼傻了片刻,才回過神打哈哈道“這不,那啥,練公子您最近聲名雀起,南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松竹齋的雕版印花,已是南京城一絕??!” 白棠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笑道“過獎過獎?!鳖D了頓,意味深長的道,“我看你氣宇軒昂談吐不凡,做這走街躥巷的小食生意真是委屈你了?!?/br> 攤主扯了扯嘴角,干澀的道“哪兒的話,這都是生計,生計?!闭f畢,手忙腳亂的將盛好的湯碗遞給他。 白棠瞧了眼邊上簡陋的桌椅,也沒說什么,忍笑接了碗,自行坐定。幾口解決了鴨湯,留下一句“若是這生意做不下去,可上松竹齋找我。我鋪子里,正缺個你這樣口齒靈俐,擅于機變的小廝哪”后翩翩而去。 攤主待他進了松竹齋掩上門后,繃緊的背梁瞬時放松,一腳踢在爐子上,嘴中恨恨不休的咒罵道“d!小爺我還從來沒讓人這樣嘲笑欺負過!練白棠你等著瞧!” 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偽裝九成九是被人識穿了。羞惱之下,他扒拉下漿洗得發白的舊衫,隨意一扔,竟丟了家當揚長而去。 沒一會,自有幾個人影冒了出來,替他收拾善后。 “三爺這是何必?” “三爺嫌咱們跟了那么久也沒消息,心急了唄?!?/br> “唉,你說,跟著練白棠,真能找到許丹齡?” “那你還有其他法子沒?” 靜默了一會兒。 “別再讓三爺出馬了。他不嫌丟人,咱還嫌沒臉呢?!?/br> “可不是!” “對了,你說白天跟著練白棠的那幾拔人,是誰家派來的?” “不管是誰,我估摸著,也是沖著許丹齡去的吧!” “唉,這姓許的,神龍不見其尾,真td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