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還好。

    他頓了頓又寫一句話：喝牛奶能長高。

    池霧拇指按了按食指指節，問：喜歡玫瑰花嗎？

    程硯落筆的速度越來越慢，他想出了一個答案，但似乎非常詫異自己的答案。

    他說：喜歡。

    池霧再問他：喜歡池霧嗎？

    程硯手里的筆立起來又放下，將池霧的紙張遮了起來，然后站起身。

    他被老師點名了，接著說了些什么話，老師并不滿意，眉頭皺起，耳提面命完一番，程硯扯了扯嘴角坐下。

    手心下的紙張像燒起來，讓程硯從后背開始發熱，心頭的焰苗燙得人發癢。

    他抓過筆。

    雖然學習不好，但字是好看。

    可程硯這次的“喜歡”寫的明顯歪斜，失去筆鋒。

    光屏前的人眼中落進遺星，圓潤的眼角輕輕向上勾，嘴角挽出一個笑。

    池霧：那我們在一起了，哥哥。

    第76章

    老師抑揚頓挫的講課聲中,程硯得像冬日雪地里的雕塑。

    腦海里的殘缺記憶如雪花隨風掀飛，程硯抓不住一片，只從里面拼湊句似曾相似和近在咫尺。

    程硯失神良久,池霧在他的臉色中放棄鋌而走險,留下一張紙條：我有活兒,八點以后見你。

    一句話將程硯拉回現實,他斟酌兩秒,問：又給誰實現愿望去？

    池霧：人。

    程硯失笑：快去快回。

    池霧寫了個嗯,視線上移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時間還算充裕。

    這次的任務早就結束,他多此一舉再來找程硯,就為了一件事。

    他要程硯。

    無論身在何處,程硯都只能是他的。

    他轉動滾輪,重復之前的事——找到這個世界的盡頭。

    如果天梯不為難他們，按照任務離開，彼此相安無事，池霧多此一舉也無妨。但系統到現在仍然沒有將積分制的規則詳細說出,如果而后生變，池霧要一個能保護程硯和自己的PlanB。

    光屏里的畫面飛逝而過，池霧雖被弄得眼花,但也強打著精神,舉著手臂,不厭其煩地往前走。聞泊看了兩次，欲言又止。

    “聞泊，你和顧燃說話去吧?！背仂F低聲說，“你一個彪悍壯漢,在我身后擰眉，讓我覺得累很多?！?/br>
    聞泊：“你的光屏只能自己cao作，我沒辦法幫你?！?/br>
    池霧笑：“我只是覺得，把顧燃放在外面會好些?！?/br>
    他明晃晃地嫌棄聞泊。

    “他在又如何？”聞泊問。

    他雖問，卻沒有不服氣。索性他和顧燃之間沒什么可比的，要夸顧燃，踩上他一腳，他也是樂意的。

    “他會幫我看看這屏幕，或者和我說話，讓我聊著聊著忘記累?！背仂F說。

    “那我替他，陪你聊聊?！甭劜凑f。

    池霧笑：“你這口氣，聽起來像是想跟我打一架?！彼粗聊?，“等程硯出來，你和他試試？”

    聞泊嘴角撇了個不屑的笑：“我有異能，他和我打，打不贏?！?/br>
    “試試?！背仂F說。

    “行，試試就試試?！甭劜凑f，“別輸了找顧燃說我欺負你?！?/br>
    池霧挑眉，邊盯著屏幕。

    聞泊不是個健談的人，雖然說了要替顧燃，但由池霧挑起的話題說完，過了兩分鐘，場面也冷下來，又變成原先那個模樣。

    池霧抬起左手揉了揉右肩膀，聞泊就問：“你從前很不喜歡我?！?/br>
    “這話你也問的出口？”池霧說，“你不混賬嗎？”

    屏幕里的世界縹緲不清，聞泊端看許久，說：“你想過，自己如果死了，程硯怎么辦嗎？”

    城市飛躍的速度慢了許多，池霧回答他：“程硯不會一個人活?！?/br>
    “那你希望程硯活還是死？”聞泊問。

    陳傷被徒然掀起，池霧只覺得心口疼得發緊，他緩了許久才開口：“你是不是覺得，不和顧燃在一起，不要太愛他，不給他很多，萬一自己死了，他也不會難過，不會跟著你去死?！?/br>
    聞泊沒有出聲，但默認了。

    “沒有用的，”池霧的聲音很輕，“即使他活下來，等待他的也只是漫長的像死水一樣的日子?！?/br>
    聞泊：“我和顧燃不是人類，不會像你們那樣多愁善感，身死魂消，不過是一場離開，他清醒過來，離開了天梯，就可以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忘記我?！彼f，“我要的就是這樣?！?/br>
    “打著非人類的幌子，就可以消弭那些痛苦嗎，”池霧不客氣地嗤笑，“癡人說夢?！?/br>
    “你又憑什么能這么斷定?！甭劜凑f。

    池霧瞧他：“你如果堅信你口中說的那些，就不會放棄那么久的堅持，和顧燃在一起?！?/br>
    “我深陷情.欲之中，沒有選擇，”聞泊說，“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卻沒辦法不靠近他?！?/br>
    重復的景色看的池霧眼花，他停下手，閉了會兒目，睜開時低聲說：“誰都不想做那個活下來的人?！?/br>
    他望向聞泊，“你覺得人類和你不同，又問我為什么那么斷定，”

    他聲音澀?。骸耙驗槲易鳛槿祟惖哪禽呑雍芏?，只有三年?！?/br>
    他將手按上滾輪，緩慢地描述，像在說一個傷春悲秋的故事。

    “我認識程硯，在他十四歲，他離開我，在他十八歲生日前一天。他死后的七年，我如同行尸走rou。死前的那一刻，是我七年里，最快樂的一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