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把你放在我心上
“……你哪來的自信啊?!鳖櫲缭S聽著都覺得想笑,忽然有了點興致,“喂,沈少俠,你若是真有了個媳婦兒,會如何待她???” 誠然明知這等問題問出口顯得很蠢,但她依舊好奇,因為她曉得,這個傻小子不會騙她。 沈雖白側目看了她一眼:“你想親自試試嗎?” 她抬手往他胳膊上拍了一記:“說正經呢!” “曾有一個人同我說過,夫人大過天,姑娘家娶回來,便是用來寵的,倘若她生氣了,不管你有沒有錯,都是你錯了,她若是受了委屈,就得站在她前頭護著,誰欺負到她頭上,就把那人先摁地上揍一頓在說——當初聽來曾覺得不可理喻,如今想來,此言甚是在理?!彼患辈痪彽卣f道。 顧如許愣了愣:“真是有才……” 這是哪家人才說得至理名言,句句一針見血??! “你幾時聽說這些話的?”她不由好奇。 “嗯……十四歲那年?!?/br> “……”好男人果然要從小抓起。 “既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回來,自然是位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彼?。 顧如許托著腮,饒有興致地問他:“聽你這口氣,成親之后,會對媳婦兒多好?” 他頓了頓,似乎在認真思索如何說才恰當,他望過來的眼神,像一汪秋水,倒映著她的模樣。 沉默片刻之后,他一字一頓道:“黃泉碧落,剖心可鑒?!?/br> 聞言,顧如許打了個哆嗦:“啊呀,你能不說得這么血淋淋的么,我就隨口一問,干嘛張口就挖心掏腎的,搞得跟發毒誓似的……” 沈雖白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而從懷中摸出一支桃木的簪子來,簪頭雕著幾朵梅花,每一朵花蕊都鑲著一枚紅玉珠,雖不名貴,卻極為別致。 她怔愣地看了好一會兒,脫口道:“你這算是……聘禮嗎?” 聞言,他倒是有些訝異:“……姑且不算。這支簪子是之前在蕪州燈會時買的,一直沒能給你?!?/br> 顧如許接過這支簪子,端詳片刻,誠然也見過許多好看的珠釵發簪,不過眼下這支,倒是頗合她心。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沈雖白,笑道:“我發現你這人冷不丁的還挺會討姑娘家歡心的嘛?!?/br> 他怔了怔:“我不會討姑娘家歡心?!?/br> “胡說?!彼龘u了搖手腕上的紅繩,“又是紅繩又是簪子,還說不會討姑娘歡心?” 他唔了一唔:“我并未送別的姑娘簪子紅繩之類的小玩意,如此一說,我大概只會討你歡心了?!?/br> “……”見鬼,這情話簍子是想上天嗎! 她慌忙別開臉,所幸火光明亮,遮住了她滿面的緋紅,只聽得自個兒的心在胸腔里蹦迪似的瞎跳個沒完,她捂了半天都沒給平息下去。 “十一?”他將一條魚遞給她,“魚烤好了?!?/br> “哦……哦?!彼舆^樹杈,放嘴里就啃了一口,沈雖白想提醒她時已經遲了,剛剛烤熟的魚rou,燙得她嘴皮子都麻了,“呸呸呸!嘶——” 沈雖白當即將那魚撥開,把她的臉掰過來:“我看看?!?/br> 她被捧著臉,燙得眼淚都在眼眶里直打轉,鼓著臉喊疼,嘴唇紅艷艷地腫了起來,仿佛抿了唇脂一般誘人。這般模樣,但凡是個男人,都不由自主為之心神一蕩。 他暗暗倒吸了一口氣,忍住了想立刻親下去的沖動,撒開了手。 顧如許覺得自個兒的嘴唇和舌頭都沒知覺了,捂著嘴直跳。 沈雖白從懷中拿出一只青色的小瓷瓶,拉她坐下來。 “這,這什么……”顧如許一邊“嘶嘶嘶”地抽氣,一邊問他。 “藥,本是用來治皮rou傷的,但也有清熱消腫的效用?!彼眯≈噶昧艘稽c藥膏,輕輕地抹在她唇上,見她皺眉,無奈地搖了搖頭,“都多大人了,吃個魚還能燙著嘴?且忍一忍,一會兒便抹好了?!?/br> 顧如許忍著疼,待他將藥涂完,起初麻得像是要燒起來的嘴唇,被這藥一敷,還真泛起了絲絲涼意。 沈雖白的指尖溫熱,但比起她的唇來說還是稍涼一些,撫過她的唇時,酥酥麻麻,有些癢。 抹上藥膏之后,有好一會兒都不能吃東西,她餓得肚子咕咕叫,卻只能與那兩條魚大眼瞪小眼,一口都沒得吃。 她趴在膝上,一邊烤火一邊癟嘴,沈雖白忍不住問她這是想什么呢。 她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我在想醬燒肘子水晶包,糖醋鯉魚桂花糕……” 沈雖白:“……” “然而我現在連一條烤焦的魚都吃不了?!毕胂攵加X得委屈。 沈雖白看她眼巴巴地望著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忍著笑意道:“暫且忍忍,待消了腫,便能吃了?!?/br> 說著,他拿起一旁洗凈的兩根細枝,往魚身上刮。 “你做什么呢?”她好奇地抬起頭。 “趁著這會兒,將魚刺剃了,你一會兒便能吃上?!彼幻娲?,一面細心地挑剔著魚身上的小刺。 “你還能剃一整條魚身上的刺???”她驚詫地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懷疑這小子平日里在犀渠山莊不好好練劍,倒是學了些莫名其妙的技能。 他笑了笑:“你小時候愛吃魚,偏偏總是不小心,屢屢被刺卡得嗓子疼,最是嚴重的那回,險些要了命,從那之后,我娘便不許廚房再給你做魚了?!?/br> “???”她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兒,“然后呢?” “你的性子執拗得很,不讓你吃,你偏偏日日記掛著,我爹娘不給,你便來纏著我?!鄙螂m白想起往事,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記憶中那個有些不講道理的小丫頭,就在他眼前,等他將那些瑣碎的陳年舊事說下去,“我實在沒法子,便帶你下山吃了一回魚,又怕你卡著嗓子,便將魚刺都剃完了,才敢讓你吃。久而久之,這挑魚刺的技巧倒是手熟了?!?/br> 顧如許皺起了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那時候這么偏執的嗎?” “偏執稱不上,有些任性罷了?!彼戳斯创浇?。 “那我現在也不會被魚刺卡著嗓子了呀?!彼粗托牡靥糁~刺,沒有絲毫的急躁。 那時的顧如許年幼,容易被魚刺卡住,他幫著挑挑魚刺尚且說得過去,可她都這么大人了,他還這么多年如一日地慣著,總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無妨,都挑了七年了,不多這一回?!彼钠綒夂偷?。 又過了一會兒,顧如許覺得嘴唇似乎不那么疼了,唇上的膏藥也快干了,沈雖白去外頭舀了些溪水,沒有帕子,便捻著衣袖沾了水將她唇上的藥擦干凈。 那樣干干凈凈的袖子,被膏藥染出一塊深色來,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還疼嗎?”他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溫聲問。 她本來順口想說“不疼了”的,但被一個人守著,寵著的感覺著實太好了,她猶豫了片刻,瞄了他一眼,比了個指甲蓋兒大小的距離,對他道:“還有一點點疼?!?/br> 聞言,他又仔細看了看她的唇,的確還有些腫。 近在咫尺的沈雖白,簡直是秀色可餐,多瞧一眼,她就愈發忍不住想咬他一口的沖動。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這么做了。 正專心致志地替她看傷的沈雖白忽然感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摁住了,略有些發涼的手,按在了他的臉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額頭上吧唧了一口。 他目瞪口呆地抬起頭,正迎上顧如許顯然是心虛了的目光。 “看,看什么看?這我都親過了,吧唧一下大腦門怎么了?”她理不直氣也壯地叉著腰。 這等豪言壯語,也就她又能耐說出口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額頭,耳根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個透。 顧如許沒好氣地撇撇嘴。 這會兒立馬就不好意思了,說情話的時候倒是撩sao得很,要不是她定力過人且良知未泯,他早就被她拆吧拆吧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似乎有些緩不過神,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把魚遞給她。 嬌羞體弱好推倒的未來武林盟主,此情此景,算是把她一肚子的壞心眼兒都勾起來了。 她覺著,不趁這會兒saocao作一把,可太對不住她遭這一回罪了! 于是,她一手拿著樹杈子,挪到他邊上坐下,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生氣啦?不就是吧唧了一下額頭么,我還沒親別的地方呢?!?/br> “沒生氣……”他平靜道,“只是有些意外?!?/br> “啊呀,脖子酸……”她突然腦袋一歪,靠在了他肩膀上,立馬感到他半邊身子都僵住了。 她暗暗好笑,嘴上卻還不饒人:“你都淋了這么多回雨了,身上怎么還這么好聞,你們劍宗弟子都是拿什么熏衣裳的?” “艾,艾葉和一些草藥而已?!彼煽纫宦?,繃著身子坐在那。 她半點不慫地湊過去嗅了嗅:“嗯,聞起來其實有點艾草團子的味道?!?/br> “艾,艾草團子?”他有些詫異。 她眼睛烏溜溜地望著他,粲然一笑:“讓人想咬一口?!?/br> “……” “講道理你們這些劍宗弟子,都把自個兒熏得香噴噴的,就不怕出門被哪個魔頭相中,霸王硬上弓什么的?”她心安理得地挨著他,吃著魚,這等調戲未來武林盟主的機會可不多,她自然得過把癮。 沈雖白看了過來,她已經從他肩頭,順理成章地一路滑下去,拿他的膝蓋當枕頭,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窘迫,躺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一條魚都堵不住她的嘴,依舊在那絮絮叨叨地同他說些什么“節cao不?!薄靶闵刹汀敝愒圃?。 “我跟你說句實在話啊,從前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容易被人占便宜,現在男子行走江湖也不大安全了!保不齊突然竄出個女土匪,搶了人就跑,回去涮洗干凈,被褥一裹,等被人發現,生米都成爆米花啦!……”她說得正在興頭上,忽然覺得這距離不大對勁。 方才還老老實實地坐在那任她調戲的沈雖白,不知何時俯下了身,此時此刻,正與她面對面懟眼呢。 他鬢邊的一縷長發,就垂落在她臉頰邊,風一吹,便擦過她的臉,酥酥癢癢,撩得人心神一晃。 他一瞬不瞬地瞧著她,目光平靜之余,如一汪深潭,波瀾不驚之下,仿佛藏著波濤洶涌,隨時能將她淹沒在其中。 接下來的話,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她錯愕地瞪著他,尷尬的沉默中,默默咽了咽口水。 他壓低了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簡直要了命地撩人心魂。 “你剛才說,生米成了什么?” 火堆吡剝吡剝地響著,長夜漫漫,她莫名覺得有些發虛。 那雙仿佛盛滿星辰的眼睛,好看得不可思議,略略有那么點兒違和感,令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眼中蕩開一抹笑意:“劍宗弟子都秀色可餐,路遇女土匪容易被占便宜,你方才可是這么想的?” 她心頭頓時咯噔一下:“其實也不盡然,畢竟女土匪不多見……” 話音未落,他突然低下頭,在她額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 溫熱而柔軟的唇,輕描淡寫地啄了下來,吻過眉心,又落在鼻尖,她頓時猶如五雷轟頂般地僵在了那。 那唇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緩緩地往下挪,停在了她的唇正上方,半寸距離,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不急不緩的氣息,拂過臉頰與唇角,如一場盛大的煙火,在她一片空白的腦子里轟然炸開! 她下意識地想掙扎,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雙手竟然被他扣住了!那一瞬間,她當即有種“怕是藥丸”的直覺! 印象中那個連說個謊都會紅透耳根的脆皮小奶狗,一夕之間,居然不但敢反撩回來,還敢當著她的面吃她豆腐了! 反了反了!魔教教主撩sao不成反被壓,一世英名如何挽尊! 就在她腦子亂成一鍋漿糊的時候,沈雖白突然松開了手,直起身。 她這口氣才得以慢慢地喘出來。 他笑了笑:“還回來了?!?/br>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還回來了”是什么意思,伸手先捶了他一記。 “臭小子,長能耐了你!” 她背過身,摸了摸臉,果不其然,燙得焦心。 她回過頭,沈雖白依舊坐在火堆邊,一臉平靜地翻動著魚。 回想起方才那雙漆夜般的眼,她的心口再度狂跳了一陣,頓覺自己忒沒出息,懊惱地狠狠啃了一口魚rou。 待吃完了魚,洞外夜深人靜,她正犯困呢,沈雖白突然轉過來問了句:“十一,你可有想過自己將來要覓得怎樣的夫婿?” 她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跑了,定神看著他:“你很好奇嘛?” “只是忽然想問一問?!?/br> 她撇撇嘴,托著腮漫不經心道:“我想嫁的人啊,可得是個蓋世英雄,生得好看,脾氣也好,還得有朵五彩祥云,他總會無懼山高路遠,顛沛流離,在某一天義無反顧地來娶我……” 說這些的時候,其實她也只是有口無心之言罷了,卻發現沈雖白似乎聽得極為認真,不由得有些好笑:“不過這種人,大概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中吧,能被某個人放在心里,就已經聽不容易了?!?/br> 沈雖白頓了頓:“如何才算是將某個人放在心上?” 聞言,她琢磨了一番,攤開了自己的手心,寫了個“人”字,然后用另一只手蓋住,將其捧起來,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笑盈盈的看著他:“喏,這樣就放進去啦?!?/br> 沈雖白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而后學著她的做法,在左手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顧如許”三個字,再將其小心翼翼地捧住,挪到自己的心口處,緩緩貼了上去,抬眼望著她。 “這樣,你就在我心上了?” “……” 顧如許做這個動作,本是為了糊弄他一下,說實話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何為“心上人”,又是如何把這樣一個人放在自己心頭的。 可當看著他一板一眼,極為認真地把她的名字摁在了心口時,她卻有種仿佛被捧人在手心兒,護了好多年的感覺。 她呆呆地望著他,好久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這樣的沈雖白,簡直要了她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