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要對你負責
兔rou架在火上,滋滋地烤著,眼下沒什么作料,火候也不好控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只能這么干巴巴地烤。 沈雖白將她的手窩在掌中,一點點地暖著,活像個恒溫的小暖爐,泛著暖意的火光映照著他的側臉,仿佛在那雙眼中烙下了點點星火,顧如許止不住心口狂跳。 人可真是個怪東西,明明再平常不過的一幕,倘若是自己喜歡的人,哪怕只是微微低個頭,都覺得怎么看怎么順眼。 她沒法告訴他,他之前跟著她跳下聆雪崖的時候,像個從天而降的蓋世英雄,雖然沒有五彩祥云,仍舊把她的心緒撩撥得亂七八糟。 她覺得自己大概已經無可救藥了。 沉默了許久,沈雖白突然問了句:“我記得墜崖時,我好像昏過去了?” 顧如許點點頭:“你何止昏過去了,我把你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你連氣兒都沒了……” 想起那會兒,她仍心有余悸,生怕自己急救哪兒做得不對,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愣了愣:“你是如何將我救過來的?” 他可沒聽說過斷氣的人還能再救活,閉上眼的那一瞬,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會死。 不曾想,卻愣是被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就……”顧如許將自己的手疊起來,往他胸口一按,“就這么壓,大概三十下,讓你的心臟復跳……” 沈雖白聽得有些蒙圈,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這樣就能讓人活過來?” “不是這么個說法兒,力道和節奏也很重要,人能不能活過來還有一半得看運氣什么的。這勁兒不能輕也不能重,輕了沒用,重了你的傷勢還得加重……哎呀,這解釋起來麻煩得很!你管這叫‘急救’就成!”她又不是醫科大學畢業的,哪里解釋得清。 “哦……”他半懂不懂地點點頭,“你就這么按了數十下,我就活過來了?” “光按幾下哪行?!?/br> “……還有什么?” “還有人工……”她猛地一噎,看著他求知若渴的目光,生平頭一回感到自己詞匯匱乏,誠然當時是人命關天的狀況,也不能算吃豆腐,但她要如何跟一個正直純真的奶狗男主解釋,她吧唧了他的嘴,還吧唧了好幾下,只是為了救他的道理? “還有什么?”沈雖白好奇地看著她。 顧如許尷尬地瞪著他,眨巴了兩下:“嗯……大概叫做‘人工呼吸’?!?/br> “什么是‘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就是……人工呼吸?!彼荒樥龤?。 沈雖白不解地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顧如許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最終還是梗著脖子給他解釋了一下:“就是說你自己喘不上氣了,我幫你渡了兩口!” “怎,怎么‘渡’?” “嘶……你十萬個為什么???”她的臉都快燒起來了,硬著頭皮指了指自己的嘴,“我還能用鼻子給你渡氣嗎!” 沈雖白驀地一怔,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嘴唇,光是想象了一下,耳根便騰地紅透了。 她咬牙解釋:“你也別不好意思,我要是不這么做,你現在都涼透了……實在不行你就當被本座占了個便宜,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總比死了好??!” 她覺得這話說得算中肯了,講道理好死不如賴活著,被吧唧兩下,換幾十年壽命,還是很劃算的嘛。 盡管被反派boss吧唧兩下,似乎是有點令人難以接受……不過至少她長得還湊合??! 她如是想著。 沈雖白看了她許久,久到她都覺得怪不好意思,忍不住道:“你,你要實在接受不了,就把這事兒當做一場夢,當沒發生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座保證睡一覺就忘掉?!?/br> “那不行?!彼蝗坏?。 “……啥?” “發生了便是發生了,江湖兒女雖不拘小節,但這等事豈是能說忘就忘的?我既然親……親了你,就當對你負責,劍宗弟子不可做負心漢?!彼嫔⒓t,義正辭嚴道。 顧如許足足愣了十幾息,一臉懵逼地瞧著他:“好像是我親你……” 他干咳一聲:“這無關緊要,總而言之,我會對你負責的?!?/br> 顧如許的神情有些擰巴:“這里又沒旁人瞧見,你這么認真作甚?” 人工呼吸什么的,她只當是救命而不得已為之,可從沒想到別的。 “沒有旁人,但我心里會記得?!彼?。 他這幅樣子,讓顧如許覺得仿佛看到一直煮熟的鴨子,把自己抹上了醬,撒上了孜然胡椒,死活要往她碗里蹦,就等她伸出筷子,把他吃到肚子里。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怎,怎么著,你想以身相許???” 本是順口一句玩笑話,哪成想他偏偏聽了進去。 “……可以,待離開這,我便向家父家母稟明,擇日來瓊山提親?!?/br> 顧如許嚇得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來,干瞪著他。 “你,你瘋啦?腦子是不是磕壞了?”她說話都險些咬到自個兒的舌頭。 她方才聽到了什么,提親?這小子是怎么一下子跳到提親的!她可還停留在“人工呼吸”這檔子事兒上呢! 沈雖白歪了歪頭:“你說以身相許,我自然該將你明媒正娶過門的?!?/br> 她一臉驚詫:“你不是……不是還有一門親事嗎?” “你說恭儀郡主?”他平靜道,“她本就不想嫁給我,只是不愿入宮為妃,才與我商量,假意定親,這門親事過幾日便會作罷?!?/br> “女主的親你也敢退?”她的心瞎撲棱個沒完,磕磕巴巴地往后退。 “什么女主?” 她默默地退到一邊,沈雖白站起來,一步步地跟過來,最后她只得整個人像壁虎似的貼在了石壁上。 他伸手將她拉回來:“石頭很涼。以身相許是你說的,你躲什么?” 顧如許一個趔趄,猝不及防跌進他懷里,他的衣裳還有些潮,染上他的味道,暖融融的很是好聞。 她想退出來,卻發現腰讓人攬住了。她一動,他居然就收緊胳膊,除了貼在他懷里,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使勁兒從他胸前拱出一顆腦袋,仰著臉望著他:“我現在想把話收回來行嗎?” 這臭小子可太嚇人了,她還以為他起碼會不好意思一下來的,哪成想轉眼就談婚論嫁了。 男主角把反派給娶回家,這還了得! “恐怕晚了?!彼拖骂^,注視著她的眼睛,“一言既出駟馬難追?!?/br> “你,你怎么還當真呀,我隨口說說的……”她頓時就慫了。 他點了點頭:“嗯,我當真了?!?/br> 她默默地又把頭埋了下去,悶聲悶氣地趴在他胸口:“本座要是不嫁呢?” “那我便一直來提親,提到你嫁為止?!?/br> “……你這人怎么還耍無賴??!”她有些煩躁。 “有恩必報,名正言順,何來無賴一說?”他神色淡然。 她眼下只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要什么不好,張口就是“以身相許”,這下好了,把男主都拐跑偏了。 “那你打算報多久的恩?”誠然拐到一只小奶狗,的確有那么點開心啦,但她的狀況,還真不敢奢求什么,畢竟保不齊她兩年后就死了。 “自然是一輩子?!彼敛华q豫道。 “……”哇,真是動聽的情話,她忽然有點舍不得反駁了。 “沈家歷代子孫,一生都只有一位夫人?!?/br> 她猶豫了好久,還是沒忍住,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你這人……本座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 “十一?!彼p輕地撫了撫她的發,“你可愿嫁與我?” “不嫁?!彼财沧?。 “為何?” “連聘禮都沒有,本座才不吃這個虧?!彼緡伒?,“你這算是第幾次跟姑娘家提親?” “生平頭一回?!?/br> “沒跟岳溪明說過這話?” “沒有?!?/br> “你挺耿直的啊……”她也是頭一次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直白的求婚,這要是放在上輩子,能娶到一個媳婦兒八成就是看在他這張臉的的份上了。 “所以……重新考慮一下嗎?”他似乎有些緊張。 她眼睛一眨:“不嫁?!?/br> 這么容易教他得手,反派boss豈不是很沒面子? 沈雖白:“……” “你不是要負責嗎,我餓了,要吃rou?!彼噶酥改沁吙煲窘沽说耐米?,悶聲道。 他這才松開了她,過去拿起了兔子。 “要是來點辣椒就好了……”顧如許蹲在一旁,托著腮想起了鮮香麻辣的冷吃兔。 沈雖白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外頭烤焦的部分扒掉,撕了條兔腿給她。 顧如許嘗了一口,干巴巴的,也沒什么味道,若不是餓了,著實難以下咽。 “我還是頭一回吃這么難吃的東西?!眱煽谙氯?,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沈雖白看著手中的兔子,也頗感無奈。 “湊合一下吧,待雨停了便找路離開這?!?/br> 洞外的天色始終灰蒙蒙的,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時辰了,撿回來的樹枝都有些潮,只能放在火堆旁一邊烤一邊用。 其間雨停過兩回,沈雖白出去探了探路,帶了些山中的果子回來,沒走多遠,天色又暗了下來,山中就連一個樵夫都沒見著,他們仿佛跌進了塵世之外,坐在山洞中聽著雨聲,有時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得離開這。 也不知紅影教和各大門派究竟怎么樣了,他們跌落懸崖,興許那些人已經打起來了,誠然有蘭舟他們在,但顧如許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又查了查自己的壽命,依舊沒有任何獎勵到賬的預兆,或許是沈雖白也跟著跳下來的緣故,她覺得這次任務多半是失敗了。 橫豎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找到出去的路,她這心也放寬了些,但她總覺得沈雖白醒過來之后似乎與從前有什么不同了,但具體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只是經常會魂不守舍地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頭都快擰成結了。 她一連喚他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 “怎么總是心不在焉的?”她將火上的魚挨個兒翻了個面,以免烤糊了。 沈雖白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沒什么,只是夢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難免感慨?!?/br> 她瞥來一眼:“多久以前?你都忘了?” 他勾了勾嘴角:“很久很久……我一直沒能想起來,這兩日突然都記起了,有些不可思議?!?/br> “哦?”她皺了皺眉,“那還不錯,至少都記起來了?!?/br> “嗯,不會再忘了?!彼粲兴嫉赝?,“從前的事你能記得多少?” 她攤了攤手,深感無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只是聽說我捅過你一劍?!?/br> 沈雖白點頭:“的確,那一劍刺得挺狠?!?/br> 她心虛地撇撇嘴,無言以對。 “我去查了那孫煥,發現此人有諸多可疑之處,待查明真相,我便稟報我爹?!彼蝗惶峒皩O煥,似是為了讓她放寬心。 但此事,顧如許其實并不在意。 “你不必查了,本座早就審過了,那人是長生殿的甲等殺手,喚作‘九命’,擅毒,混入劍宗是為了奪你的照霜劍,長生殿認為,照霜極有可能是五年前流落于江湖的太子佩劍,灼華?!彼龂@了口氣,“他本可以將你迷昏后偷走照霜,不過他主子是個記仇的,想順手取了你性命?!?/br> “鬼面羅剎阮方霆?”長生殿的主子,自然就這么一位,他想起之前在束州和黎州時發生的一切,多半就是那時得罪了這個鬼剎,“他竟敢在犀渠山莊殺人?!?/br> 顧如許呵了一聲:“那算什么,他都不知派了幾波人來瓊山殺我了?!?/br> “此人城府極深,須得多加防備?!?/br> “百密總有一疏,不然我們也不會在這了?!彼裏o奈地攤了攤手。 沈雖白陷入了沉默,半響,道:“長生殿為何會對朝廷之物如此感興趣,你可有想過?” 她托著腮,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柴:“想過。江湖與朝堂素無往來,一個江湖門派突然想要朝廷的兵符和太子佩劍,且不擇手段地東爭西奪,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是阮方霆要造反,缺個名正言順的由頭,以及足以與朝廷抗衡的兵馬,須得這兩樣東西號令天下。其二,端看這長生殿,一向做的都是殺手營生,若不是他們自己想要,便是有人雇用了他們,鬧了這么一出。 雇用長生殿可不便宜,何況連門主都出手了。此人要么家纏萬貫,要么權勢滔天,護國令和灼華劍,都不是能長久地留在民間之物,想要這兩樣東西的人,身份必定不一般。保不齊,是宮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