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教主你這是放水
反派打架素來是不愛講道理的,女反派打架那就更不講道理了,且她對自己這身武功還未全然消化,動起手來壓根沒什么套路可循,這廂連知會一聲都懶得,便直接開打。 沈雖白拔劍相迎,劍影刀光,立時交錯在一處。 “那沈雖白可不是什么善茬,教主若是念及同門之誼,教他鉆了空子……”衛岑面露憂色。 倘若來的是旁人,甚至是沈遇,他都信教主能應付。但沈雖白似乎不大一樣,看教主平日里對他的態度,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教主的事他不好多嘴多舌,不過對這沈雖白……他總覺得教主甚是偏心啊。 就比如眼下,教主那劍明明能刺人家胳膊上,最后關頭總是偏了半分,只削裂了那件玄色的弟子袍。 在他看來簡直不痛不癢,這不叫“放水”,這是放了一整條玉皇江…… “不必,教主自有分寸?!绷朱愕?,“我等只需看著后頭那些人,以防有人暗中偷襲?!?/br> 衛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林煦問。 他望著顧如許那邊,低聲道:“林煦,你覺不覺得咱們教主太慣著那沈雖白了?” 林煦瞟了一眼,恰好看到顧如許手中的紅影劍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打了個含蓄的彎兒,愣是刺中沈雖白的右肩之前往上一擦,削斷了他的一縷碎發。 他沉默了良久,干咳一聲:“你頭一天知道?” 衛岑擰眉:“你的意思是……早就這樣了?” 林煦無奈地搖著頭:“蘭公子為這事兒沒少受氣?!?/br> 衛岑:“……” 敢情蘭公子三天兩頭挨揍就因為這? 哎呀,真是太可憐了…… “這幾日進步不少?!鳖櫲缭S一面打一面同他道,“留給你的秘笈練到第幾本了?” “第五本?!鄙螂m白答道。 “唷,學得挺快,方才那幾招便是剛學的吧?”她沒什么心思打,他也沒有贏她的意思,如此一來,倒是游刃有余了許多,“你今日是想勝還是想敗呢?” “我想帶你回云禾山?!彼麤]有絲毫的猶豫。 顧如許一愣,還未說出的那句“你若是敗了,本座正好跟你爹過幾招”給噎回了肚子里。 “……你挺有想法啊?!彼戳丝春箢^圍觀的武林各派,沖他使了個眼色,“跟本座來?!?/br> 說罷,便同他邊打邊朝東邊退。 季望舒與于秋山此時也打到了林間,山門前的人面面相覷,僵持不下。 日頭升了起來,山風吹散了霧氣,他們這才看清這山林間嚴陣以待的紅影教眾弟子。 明面上的已不知凡幾,更不肖說暗處還藏著多少。 紅影教不知不覺中已將分布于各地山的弟子調回,不過短短數日,其速可比行軍。 武林各派忽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們的部署早已擺在明面上,堂堂正道,自是不屑于背后使陰招的,但他們沒有一人知曉,紅影教有多少底細。 在看到那些紅影教弟子的排兵布陣時,沈遇便覺得有些眼熟。 這種陣法,依山而布,占盡地利,可不是江湖中該有的。 他上一回見到如此陣法,還是多年之前,在邊關戰退怒圖族時,先帝裴玨所用。 今日倒是出其不意。 “不可輕舉妄動?!彼愿赖?。 “宗主,大師兄和顧如許往東邊去了,咱們可要去看看?”韓清著實放心不下,這可是紅影教的地盤,大師兄若有個三長兩短,可真說什么都遲了! 陸璋目光一沉:“你留在這,我跟過去看看?!?/br> 說罷,他便退至人群最后,避開了紅影教弟子,往東邊趕去。 這瓊山之中,詭譎難辨,沈遇雖怕他過于執拗而壞事,但既然沈雖白在十一身邊,也可放心一些,遂并未阻止。 且說顧如許引沈雖白到了東邊的山坡上,忽然收了劍。 “不打了,歇會?!?/br> 聞言,沈雖白也將照霜收回鞘中。 她抿著唇,看了他一會兒,道:“本座記得同你說過,今日一戰你得盡全力的?!?/br> 沈雖白猶豫半響,答道:“我已經盡全力了?!?/br> “?……” “我對你的全力,就這么多?!?/br> 就這么一句,便讓她的心口猝不及防地瞎跳起來。 “你!……你!……”她指著他“你”了半天也沒憋出下文來。 嗆回去是不可能的,這小子簡直是個情話簍子成了精,還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實在教她束手無策。 “十一,各門各派都是有備而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得跟我回云禾山?!彼嵵氐?,“到了云禾山,便沒人能動得了你?!?/br> 顧如許笑了笑:“你們是有備而來,怎知本座沒有早日防范?” “僅憑紅影教,如何對付這么多門派?” 她指著這片山野同他道:“本座無需將你們趕盡殺絕,只要讓你們知難而退就成了。剛才你們站的那個地方,昨晚埋了數十包硫磺,還摻了萱谷毒仙親手配的繞指柔,若是一句話談不攏,在你們動手之前,至少得死一半人?!?/br> 沈雖白吃了一驚:“你怎知各大門派今日會從那條路上山?” “本座不知,但本座手下有個小子厲害得很?!彼笭?。 蘭舟的能耐,她算是見識到了。 他即便不知這些門派的人會從哪兒上山,卻能早做安排,伐木,插幡,改道溪澗……種種手段,竟是將其他的幾條路都截斷了,逼得各大門派不得不從這條路上山,容他們到了山門前。 待濃霧散去,她就這么看著他們站在了那片買著硫磺包的平地上。 那一刻,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糟了,我爹和陸師伯他們……”沈雖白心頭一緊,當即要折回去。 卻被顧如許一把拽?。骸盎攀裁?,那些硫磺昨晚就被本座挖出來丟山溝里去了?!?/br> 沈雖白怔了怔,暫且穩住了心神,疑惑地望著她:“你……為何要護著這些門派的人,他們可都是來要你的命的?!?/br> 誠然嘴上說得仁德道義,但這些人眼中的殺氣,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消逮住機會,必定是殺招頻出,不同她斗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 她倒好,明明有如此省事的法子,卻選了麻煩至極的另一種。 “本座哪是想護著那幫混球啊……”她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那些門派的人揣著什么樣的心思上山的,她還能不清楚?要是能一了百了,她還省得這么多麻煩呢。 可是能怎么辦呢? 有個傻小子還站在那呢。 自家金大腿還得靠自己護著。 “喂,今日之后,無論勝負如何,你我可真就勢同水火了?!彼牧伺牟萜?,就地坐下?!澳菐妆久伢?,恐怕也少有機會繼續教你了,不如再給你幾年內力吧?” 沈雖白正欲坐在她身邊,忽聽這么一句,不由得愣住了。 她好笑地看著他:“別傻乎乎地瞪著本座,幾年內力本座還是給得起的?!?/br> 沈雖白搖了搖頭:“你這是打算今后都不再回一朝風漣了?” 她聳了聳肩:“說不準,不過多半是不會回去了。那是你們劍宗的地盤,本座隔三差五地往那兒跑,你爹能饒得了本座?” 她是想好好完成任務,可孫煥一死,紅影教與劍宗的仇怨,算是結踏實了,她都能想象到日后狹路相逢,得打成什么樣才算完。 “你那‘孫師弟’,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彼恢撊绾握f,這里頭牽扯諸多,又是照霜劍,又是灼華劍,還有長生殿,朝野之事混在一處,簡直令人頭疼,“本座殺他,是有原因的,這原因有些復雜,總而言之,您最近小心一點,看緊你的佩劍,江湖上保不齊有多少人覬覦……” “我知道?!彼?。 她眉頭一皺:“……你知道?” “你不會無故殺害孫師弟?!彼V定道。 顧如許嗤笑一聲:“你可真會抓重點……” 她還擔心長生殿會再對他下手,他卻是覺得她不曾濫殺無辜更為重要些。 “你一人信有什么用?劍宗上下有幾人信呢?中原武林又有多少門派肯信?”這些,她都懶得想了。 沈雖白一時語塞。 她握了握手中的劍,問:“還想打嗎?” 他搖搖頭。 “行,那你過來些?!彼龑[在手邊,盤起膝沖他招了招手,“本座再給你幾年內力,日后你練那幾本秘笈,會更輕松一些?!?/br> “不必了?!鄙螂m白道。 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廢話砸這么多呢你,麻溜地坐好,本座能害死你不成?” 她拍了拍面前的草皮。 眼見她要生氣了,沈雖白才慢慢地坐下來。 “抬手?!彼龑⒆约旱氖终婆c之相合。 “你為何要將自己的內力贈與我?”沈雖白不解地望著她。 二十余年的內力,可不是街邊糕點,說給便給了。 顧如許琢磨了一會兒,若有若思道:“你就當……本座樂的高興,送你個禮物?!?/br> 聞言,他更為茫然:“……我做過什么讓你高興的事嗎?” “嗯……算是吧?!敝辽偾樵挼故钦f得還挺讓人中意的。 正兒八經的反派boss都給硬生生撩跑偏了…… 沉默片刻,她合著眼忽然聽到他說道:“十一,我昨晚做了個夢,似乎有些……” 有些不尋常。 “噓,專心點,這會兒別瞎琢磨,一會兒走岔了氣?!彼伦×怂暮蟀刖?。 沈雖白只得暫且閉嘴,容后再說。 與此同時,沈遇正在山門前與林煦等人僵持著。 季望舒與于秋山還未分出勝負,難以想象魔教之中竟有如此高手。那奪魂弦一出,在場的便有不少人認出,那紫衣女子便是江湖傳聞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紅影教暗閣魍魎使。 據說此人招式狠辣,僅憑七根琴弦便能十步殺一人,死在她手中的武林人士,不知凡幾。 道是如何駭人的母夜叉,今日一見,竟是個這般清麗的佳人。 只是這佳人動起手來可著實令人望而卻步,饒是華山掌門,與她過招,也不見得討到多少便宜。 樹林間葉片簌簌而落,劍氣翩擦,掀起厲風陣陣,于掌門內力深厚,使得一手精湛的華山劍法,出手老練,稍占上風。然季望舒也不逞多讓,招招凌厲,直逼要害,全然不給于掌門喘息的機會,瞧這架勢,不知何時才能顯出高下。 紅影教弟子立于半坡之上,防范著各大門派之人,少有異動,便立刻兵戈相見。 但其實誰都曉得,事已至此這一戰在所難免,不過是早晚之別罷了。 但此時此刻,仿佛誰先動一下,誰就得吃虧似的,大家就這么死磕著。 陸璋追過去已有一會兒,一直沒什么動靜,他不禁有些擔憂,朝東面的林子望了一眼。 冷不丁竟瞥見一道人影晃了過去。 漆黑的斗篷下,只能瞧見一張蒼白的厲鬼面具。 他眉頭一皺,面露疑色。 那人輕功極好,這么多人站在這,除了他,竟無一人留意到他混進了瓊山。 此人可不像是名門正派的弟子,這節骨眼上山,不知是何居心。 誠然有陸璋跟過去,他還是難以放心,既然十一不在此處,其他人不足為懼。 他走到永延方丈身邊,低聲道:“永延方丈,此處暫且交與您,在下另有急事,去去便回?!?/br> 聞言,永延方丈點點頭:“阿彌陀佛,沈宗主放心,老衲定不負所托?!?/br> 沈遇道了聲“多謝”,便急匆匆地朝東邊追去。 不知怎么的,他愈發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煦站在山門下,時時防備著沈遇,他的行蹤自然都落在他眼里。 “衛護法,這里交給你們了?!闭f罷,他也緊隨而去。 …… 而此時,顧如許正尋思著給沈雖白傳完功后,再想想這一架究竟該贏還是該輸,不然把這小子綁了,逼各大門派罷手好像也算個法子,就是不曉得沈宗主在眾目睽睽之下,是覺得兒子重要呢,還是武林各派的臉面重要。 然而沒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忽覺身后殺氣直逼而來,陸璋大喝一聲:“妖女作甚!放開子清!” 陸璋在林中轉了幾圈,剛尋到他倆,卻見二人盤膝對坐,看其架勢似在傳功,但他可不信魔教妖女會行良善之事,此舉必定另有陰謀! 情急之下,他立刻拔劍刺來! 顧如許立時警覺,斷了心思,沈雖白倒還無恙,她收掌太急,氣息一岔,一口甜腥翻涌上來,她也顧不得了,拔劍一擋! 刀劍相接不過一瞬,沈雖白還未來得及阻止,二人已然纏斗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