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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夫人使不得在線閱讀 - 第163章 你還真傻乎乎的啊

第163章 你還真傻乎乎的啊

    誠然不合時宜,韓清還是干咳了一聲,叩了叩門:“大師兄?!?/br>
    聽到他的聲音,沈雖白回過頭來,顧如許也好奇地朝門口望了望。

    韓清似是有話要說,但看看顧如許,欲言又止。

    沈雖白心領神會地沖他點點頭,轉而對顧如許道:“你先吃,我出去看看?!?/br>
    劍宗內務,她也確實不便多問,自顧自地喝著湯,由他去見韓清了。

    “大師兄,她……就這么住在這?”韓清詫異地梗著脖子。

    沈雖白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這……不大合適吧?”

    “你就是來這同我說這些的?”

    “啊不是……”韓清抖一激靈,識趣地繞回正題,“我今日奉師命來主峰見宗主?!?/br>
    “陸師伯有何指教?”

    韓清的師父,乃是劍宗執劍長老陸璋,亦是他爹的師兄,劍宗弟子皆知,劍宗上下,最是恪守禮法,說一不二的,并非宗主沈遇,而是執劍長老陸璋。

    弟子若是犯了個錯,被宗主瞧見,尚有回旋的余地,可若是被陸長老逮個正著,便只有嚴懲不貸的份兒。

    陸璋身為前宗主門下大弟子,劍法卓絕,武林中人無不交口稱贊,只是連他爹都常說,陸師伯的性子太擰,有時將這世間的對與錯看得過于絕對,且只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以至于有些不近人情。

    他為人沒什么城府,也斷然不屑于去算計別人,就是這么個純良的性子,不曉得怎么回事,愈發愛往牛角尖里鉆。

    這也是為何祖父將宗主之位傳給他爹沈遇,而非劍法更勝一籌的陸師伯。

    陸師伯這些年一直為劍宗鞠躬盡瘁地招收弟子,制定宗規嚴加管教,嚴師出高徒始終是他信奉的道理,多年不曾動搖過。

    便是韓清這等皮猴,入了師伯門下,也得規規矩矩,尊師重道。

    他爹對陸師伯頗為敬重,說將劍宗內務交給師伯,他如何處置,便不會多問,師伯平日里也極少派門下大弟子前來主峰叨擾,這回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了。

    韓清有些猶豫。

    “有話直說?!鄙螂m白道。

    韓清嘆了口氣,如實答道:“師父讓我來稟報宗主,近來武林邪魔歪道四起,江湖烏煙瘴氣,百姓時常受苦,劍宗身為中原武林之柱石,理當身先士卒,肅清魔道邪流,還江湖一個太平?!?/br>
    這話說得在情在理,也十分符合陸師伯的脾性,沈雖白點了點頭:“陸師伯的意思,該如何做?”

    “我師父已經寫信與華山,武當,峨眉,少林四大門派的掌門聯絡,這月十五,廣發英雄帖,邀各路豪杰來云禾山共商此事,看來江湖得有一番風浪了?!表n清道。

    “若是連山匪流寇也一并算進去,如今被稱為邪道的大小門派,江湖上少說上百,即便與華山少林那些門派聯手,要想肅清也難如登天,陸師伯是如何打算的?”沈雖白皺眉問道。

    陸師伯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師伯一貫厭惡那些旁門左道,聽聞在求學之時,便曾立誓,終有一日鏟除世間魔道,中原武林一派蔚然正風。

    話雖如此,自古正邪不兩立,并非一兩日所得之論,又幾時真的分出勝負了呢?

    韓清遲疑片刻,道:“師父的意思,是要殺雞儆猴?!?/br>
    沈雖白聽得半懂不懂:“……陸師伯想從哪兒下手?”

    韓清頓了頓,鄭重道:“既然要動手,總該有個像樣的理由,說服武林各路豪杰,思來想去,紅影教最為合適?!?/br>
    沈雖白猛地一僵,沒等韓清反應過來,便被他直接拉到了數尺開外的小徑上。

    “……大師兄?”韓清一臉茫然,不懂為何突然如此反應。

    沈雖白的臉色已然沉了下去:“為何選紅影教,不是還有那么多門派么?”

    韓清嘆了口氣:“大概是……以清理門戶為由吧?!?/br>
    沈雖白沉默著,不知如何接話。

    的確,以“清理門戶”為始,劍宗身先士卒,為武林之表率,各路豪杰必定響應,屆時劍宗一呼百應,便可集中原武林之力,清理整個江湖。

    以陸師伯的性子,想出此等謀略,想必是思慮已久,才派韓清前來主峰,既然與其他門派聯手,勝算必定大了很多。

    “此事我已經同宗主稟報過了?!?/br>
    “我爹……宗主如何說?”

    韓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宗主并無異議,這幾日該是會以劍宗名義廣發英雄帖,若是真能讓中原豪杰團結一心,共對魔道,想必最遲今年冬初,便會對紅影教下手。憑宗主和我師父對你的期望與器重,大師兄,我覺得此次出師,多半會由你親自動手?!?/br>
    話音未落,沈雖白已然陷入沉默。

    韓清試探著問:“我知曉的不多,但也聽說過,紅影教教主顧如許,曾是咱們劍宗門下弟子吧?”

    “……嗯?!鄙螂m白點了點頭,“她是我同宗同門的小師妹,五年前被逐出師門了?!?/br>
    聞言,韓清面露猶豫:“大師兄,我曉得你心腸軟,念舊情,但倘若真到了兵戈相見的那日,你必定是劍宗最為鋒利的劍,江湖各大門派也會借此機會一探你的究竟,你……能狠得下心嗎?”

    他認識的沈雖白,性子好,天賦也是一干弟子中最為出眾的,平日里極少有動怒的時候,也從不端著大師兄的架子訓話,師弟師妹們敬重他,也將他視為兄長。

    江湖上都說,劍宗是個護短的門派,大師兄便是這樣。

    如此一來,遇上從前的小師妹,大師兄又該如何做呢?

    于情,該放。

    于理,該殺。

    這本就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沈雖白沉默許久,搖了搖頭:“不知道?!?/br>
    他眼下所想的倒不是韓清說的那一日真到了,他該如何抉擇,而是一會兒回到屋中,該如何面對十一。

    劍宗要聯合其他門派對付紅影教的事,他說不出口,以她現在的身份,恐怕也不會認。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會仔細想想的?!彼?。

    韓清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一朝風漣。

    沈雖白的心情著實有些沉重,回到屋中時,便見顧如許坐在桌邊小口小口地抿著湯,似乎是覺得面具有些礙事,稍稍往上推了推,露出了半張臉,見他回來,又趕忙將面具扯了回來。

    “你,你回來啦?!?/br>
    欲蓋彌彰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令人好笑的俏皮。

    不知是她裝得太好,還是愈發活潑了,這副模樣,可真不像個魔教教主。

    他順其自然地“嗯”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

    “肚子還疼嗎?”

    顧如許撇撇嘴:“還有一點點疼?!?/br>
    自打大姨媽突然而至,她這肚子就沒舒坦過,腰眼子還酸。

    “抱歉,說好了這幾日要好好教你心法的……”她眼下走兩步都費勁兒,還想給他一口氣打通三處經脈呢,指不定半路就該走岔了。

    “無妨,這兩日我自己琢磨,你好生歇著?!闭f著,他順手拿走了她手邊的一杯涼下來的茶,“不許喝冷的?!?/br>
    “哦……”顧如許燦燦地收回手,繼續喝湯。

    這大夏天的,她喝點湯就出了一身汗。

    熱的時候總惦記著來點涼的潤潤喉嘛……

    既然有人管著,那就算了。

    沈雖白看著她有氣無力地趴在那,語氣不自覺地軟了幾分:“姑娘家,便是武功蓋世了,也需得好生照顧自個兒的身子,夏不食冷,冬不坐寒,總是有些道理的?!?/br>
    “知道了知道了……”她歪著頭,饒有興致地望著他,“沈雖白,有人說過你很能嘮叨么?”

    他怔了怔:“……是嗎?倒是不曾被如此說過,新桐常說我不善言辭?!?/br>
    “哦?不善言辭……”她若有所思地托著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他著實繃不住,開口問她怎么了,她才嗤地笑出了聲,“你還真傻乎乎的……”

    聞言,沈雖白一怔。

    似是發覺自己這話說得有些太過不客氣了,她這會兒畢竟還是個“世外高人”,怎能如此不知分寸?

    遂,她又趕緊道:“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確不善言辭?!?/br>
    沈雖白沒有接這個話,只是望著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如既往的遷就,仿佛已經成了他最是順其自然的反應,她默默地低下頭,不讓他發現自己這會兒心口蹦跶得有些厲害。

    她總覺得自己病了。

    最近一多看沈雖白,心口這就噗通噗通地跳起來,尤其是他毫無預兆地笑起來的時候,那真是——不留神些,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都說反派看見男主,氣就不打一處來,什么火上心頭啊,氣沖百匯啊,都能一股腦兒地涌上來。

    可到了她這,癥狀倒是怪得很。

    她打從心眼兒里覺得,這臭小子笑起來真特么好看!

    大概是人虛,以至于血沒沖上去,全堵在心口這了,才讓這小東西跳得這么大聲。

    “前輩,你覺得江湖中正邪兩道,當真勢不兩立嗎?”沈雖白這會兒,還是擔憂著先前韓清所說之事,在事情有個定論之前,又不便同她明說,只得旁敲側擊地同她談一談。

    顧如許頓了頓,旋即道:“你們不是常說,‘正邪不共戴天’么,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沈雖白搖了搖頭:“也沒什么,只是覺得或許身在邪道之人,也有什么苦衷吧?!?/br>
    “說不準?!彼?,“經歷的事不一樣,選擇的路自然大相庭徑,畢竟誰也不是剛生下來就成了壞人?!?/br>
    從一張白紙,到墨跡斑斑,路可長著呢。

    “前輩覺得,走在邪道上的人,心中可還有善念?”

    她想了想:“我倒是覺得,便是再壞的一個人,心里也總會為某個人或是某些事留存著一點善意的?!?/br>
    誰的心真是銅墻鐵壁,能扛得起人世間蠻不講理的謾罵與指責,瀟灑不過是人前的面具,狂妄也只是一時的逞兇罷了,管你鐵骨錚錚還是無惡不作,總有那么一處軟肋,被人那么輕輕一揪,就能讓你疼得淚流滿面。

    “且這世間正道邪道,本就是相輔相成的兩面,沒有那些歪魔邪道,正道又如何曉得自己是正道?”她素來不覺得人間的道不是黑就是白,見多了,自然活得圓滑些。

    水清則無魚,分得太明白了,給別人找麻煩,還膈應了自己,著實劃不來。

    聞言,沈雖白似乎有些意外。

    “……我從前倒是沒想過這些?!?/br>
    “你也別太當真?!彼韧曜詈笠豢跍?,“不過是各抒己見,我說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這種事,你有你的想法,不一定非得聽我的?!?/br>
    稍稍舒坦了一會,她感覺肚子又開始疼了,趕忙沖他擺了擺手。

    “我吃不下了,先去躺一會兒……”她忍著翻涌上來的痛意,回到榻上繼續窩著,至于沈雖白之后說了什么,她也沒心思聽了。

    她疼了許多回了,還是摸不準這疼法兒,一會兒疼得輕些一會兒又疼得厲害,還沒等她緩口氣兒,直接抽疼到她渾身發抖。

    所以說痛經這事兒啊,真是女人家難以言說之痛!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似乎有人蹲在了床邊,細心地給她掖被角。

    她疼得狠了,想也沒想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手似是僵了僵,便不往回抽了,轉而輕輕敷在她的小腹上,不緊不慢地給她揉。

    她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沒出息地疼哭了,因為感覺到床邊的人時不時給她擦眼角,她萬分慶幸還有張面具,至少尚且能保住反派boss的臉面。

    不知疼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仿佛聽到有人喚了聲“十一”,那聲音又輕又柔,她覺得多半是做夢吧。

    ……

    與此同時,瓊山閻羅殿。

    蘭舟坐在窗下,算算日子,料想顧如許這幾日也該到小日子了,未免她那幾日疼得死去活來,在他跟前有氣無力地掉眼淚,他嘆了口氣,還是起身去后廚熬了一碗調理身子的藥,給她送到后山。

    顧如許閉關的石屋,靠著一處山崖而建,只有一扇門,還從里頭落了鎖。

    “許許,開門?!彼麊镜?。

    屋中沒有任何動靜,他上前叩了叩:“許許?”

    回應他的,依舊只有寂靜無聲。

    他瞥見屋外房檐下,掛著一塊木牌,走近一看,只見上頭濃墨重筆地寫著:閉關中,無事勿擾,有事也勿擾。

    “……”

    他看了看眼前緊閉的門,又看了看手中的藥,終究還是決定不打擾她閉關,扯了塊山石,將藥擱在門前。

    “許許,藥放在這,你若練好了,記著喝?!?/br>
    他叮囑道。

    然而還是沒能聽到顧如許的聲音。

    他只得無奈地搖搖頭,離開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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