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邇將姜文柏在公司離職的事捅到姜老爺子那里之后，姜老爺子大怒，并且表示支持姜逢的決定，姜文柏臨時不用去公司。

    徹底失業在家，姜文柏意志消沉，他和程邇更是幾天說不上一句話。

    他做夢越來越頻繁，夢里最常出現的人就是程邇。

    有時候夢到程邇將他關起來，他求饒才能得到吃的食物和喝的水。

    有時候夢到程邇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他，罵他失敗罵他廢物，所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辯解只會招致程邇的冷眼和不耐，只有認錯和求饒才可能換得程邇笑顏。

    有時候夢到他從別墅門口狗一樣爬到程邇面前，只為了得到一個懲罰的巴掌。

    ……

    他一開始還感覺夢境詭異，醒來后細思極恐。但漸漸地他習慣了，習慣了在夢里被程邇這么支配。這種順從延伸到現實之中，他看到程邇會下意識服從。

    只要服從，他就不會失去程邇，這是程邇許諾給他的。

    至于那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不記得了，總歸都是一樣的吧，他服從程邇，程邇就不會離開他。

    他失去了姥爺的偏愛，在家業角逐中落于下風，他錯過了爭奪家產的最佳機會，而下一個機會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到來，也許永遠不會來。

    他失去一切，如今愿意陪在他身邊的只有程邇。

    這個滿心滿眼只有他的青年，只要他對青年服從，青年會永遠留在他身邊。做到服從對他來說并不難。

    他還有程邇，這是他最大的心理慰藉。

    他專注地看著程邇，仿佛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程邇什么都不存在了似的。

    “邇邇，你吃飯了嗎？要我把你的飯端上來嗎？”姜文柏問。

    他習慣了對程邇這么恭敬，同樣他也習慣了程邇對他的冷言冷語。

    程邇冷冷拒絕：“不要，我要和姥姥姥爺他們一起吃，你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我不想吃飯的時候看到你?！?/br>
    “好，我知道了?！苯陌卣?，呆滯的眼珠轉動兩下，他補充道，“你安心吃飯，你吃完之前，我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br>
    姜文柏跟傭人說晚點吃飯，這幾天他一直如此，總有理由不和姜老爺子他們一起吃飯。

    借口也只有一個，在忙，敷衍至極，好像大家不知道他失業在家一樣。

    姜老爺子猜測姜文柏在和他置氣，便覺這外孫氣量狹小，一點苦也吃不得。

    只不過暫時拿了他總監的位置，就和長輩這般斗氣，沒有一點作為上位者該有的心胸氣度。

    姜文柏不和他們一起吃飯，姜老爺子什么也沒說，心里對姜文柏的意見卻越來越大。

    老爺子心理這些變化姜文柏都不知道，事實上姜老爺子如何看他，對他來說也沒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程邇喜不喜歡他，怎么看他。他只在乎程邇。

    二十分鐘過去了，程邇怎么還沒有吃完飯？往常這時候程邇都吃完飯了，還會給他帶來一杯水。

    姜文柏不安地站在樓梯口，看著餐廳處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心理毫無波瀾，只希望程邇快點吃完飯回來。

    程邇，你怎么還沒有吃完飯，我渴了。

    姜文柏舔了舔唇，他手邊的水卻沒有動，他只想要程邇帶給他的水，只有程邇的水能解渴。

    不知又等了多久，姜文柏感覺嗓子干得要冒煙了，但他目光中沒有任何怨恨，平和而麻木。他必須要忍住，如果不喝邇邇帶來的水，邇邇會不高興的。

    姜文柏小心翼翼而幸福地等待著，得到程邇手里的水后，他的幸福才會圓滿。

    樓下傳來一陣雜音，晚餐結束了，程邇上樓。

    “小舅舅，你手里拿的水果是不是給我的呀？”程邇盯著姜逢手里的水果，眼睛亮晶晶。

    “不是?！苯攴裾J。

    “那你能給我吃一點嗎？”程邇逗他。

    姜逢笑道：“看你表現?！?/br>
    “我最近很乖的呀，吃薯片也沒有弄到你沙發上，睡覺的時候也蓋好被子了?！?/br>
    姜逢道：“不要滾到我懷里?！?/br>
    “是小舅舅你把我抱過去的呀?！?/br>
    姜逢否定：“絕對沒有！”

    程邇氣鼓鼓：“絕對有！”

    姜文柏看著程邇的笑顏，聽著他們的對話，每一個字他都聽清楚了，但是他一個字也沒聽懂。

    他們在說什么？怎么笑得那么開心？姜文柏只是感到疑惑，也并不憤怒。

    邇邇說過，他配不上邇邇和顏悅色，因為他總是讓邇邇難過失望。

    “我對別人笑不一定是因為喜歡，但我對你生氣一定是因為在乎，姜文柏你好記住了呀，不要辜負我一番苦心?！边冞冞@么對他說過。

    姜文柏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邇邇在乎他。

    “邇邇?！眱扇苏f說笑笑，姜文柏冷不丁出聲。

    程邇嚇了一跳，眼前的姜文柏面容枯槁，雙目呆滯，只有見到程邇的時候，似乎才精神一些。

    “姜文柏，大晚上你不去睡覺，你怎么在這？”

    姜文柏懇求道：“邇邇，我渴了?！?/br>
    “渴了去喝水啊，難道你等我給你倒水？”

    程邇只不過隨口一說，姜文柏的眼睛卻亮了亮。

    程邇語氣有些嚴厲：“你是三歲小孩嗎？還要家長給你倒水？”

    姜文柏局促地縮了縮肩膀，小心問：“邇邇，你沒有給我帶水嗎？”他呆滯的眼珠在程邇手上轉了轉，他兩手空空如也。

    姜文柏大受打擊，臉色陡然灰敗下來：“你怎么沒給我帶水？”

    姜逢站在一旁，不知其中緣由。

    只是一杯水，姜文柏至于這樣？一臉生無可戀好像天塌了。

    程邇同樣露出不解：“我為什么要給你帶水？”然而他心下卻了然。

    他在夢里訓練姜文柏只能喝他給的水，姜文柏每次在饑渴難耐時，他才會在吃完飯后，晃悠悠給姜文柏拿去一杯水。

    那杯水對于姜文柏來說，無異于甘霖。長久的訓練，讓姜文柏潛意識將程邇手里的水當成了救命稻草。

    但這一切都是在夢境中，現實里程邇從來沒有這么做過。

    良久，姜文柏如夢初醒，他神經質地喃喃道：“對啊，你為什么要給我帶水……你為什么要給我帶水……”

    說完，他轉過身幽靈一樣地移步走了。

    姜逢看著姜文柏的方向，皺了皺眉頭。

    才幾天沒怎么注意姜文柏，他的狀態怎么這么差。

    不過是暫時失去了工作而已……

    姜逢探究的目光落到程邇身上，后者回了他一個單純無害的笑。

    程邇剝著橘子吃，他一點點除去橘子上白色的紋絡，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很壞呀?！?/br>
    程邇抬眼看姜逢，笑容有些苦澀。

    “怎么？”

    “我一邊和姜文柏交往，一邊吊著你，和你曖昧?！?/br>
    姜逢坐到程邇對面，看著一臉純真的青年。

    “那你打算怎么辦？”

    程邇微微皺起眉頭，晶瑩的淚珠沾滿睫毛，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辦，小舅舅，你知道嗎？”

    他仰起臉，細小的淚珠從眼角滑下，吻過他瓷白的臉頰。

    青年正處于一種痛苦之中，抉擇掙扎的痛苦。

    “老實說，小舅舅對我很好。收留我，保護我，照顧我。對我這么有耐心，從小到大，我家人對我不過如此。更遑論姜文柏……他更不會對我這么好了?！?/br>
    “我和姜文柏交往，將感情全部交給他。我第一次這么毫無保留、這么勇敢地喜歡一個人?！?/br>
    “我是真喜歡過他啊，想好好和他過一輩子。所有的付出和辛苦我都心甘情愿，我對他只有一個要求……”

    青年緊閉著眼，蒼白的臉上隱忍著痛苦：“我只希望他不要拋棄我?！?/br>
    “只有這個要求而已?！笨墒沁B這個愿望也沒有實現，不過好在我也不求了。

    “我以為愛是接納、忍讓、不求回報。我以為患得患失、忽冷忽熱在愛情里必不可少。我對姜文柏毫無防備，卻沒想到遇人不淑，被他背叛、欺騙，甚至……差點成為他的精神奴隸，形成畸形的戀愛觀?！?/br>
    “這些日子我才想明白，任何感情都經不起消耗，相愛的兩人不應該是單方面付出，再相愛的戀人也不應該無底線退讓?！?/br>
    青年咬著唇，瘦弱的身體微微發抖，似乎想到了痛苦的記憶。

    “他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他的虛榮、嫉妒，他的控制欲。我后知后覺?！?/br>
    程邇的眼神有些迷茫：“善良是錯誤的嗎？”

    姜逢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在這種時候訓誡的話顯然不合時宜。

    “一定有一個對的人在等著你?！?/br>
    程邇咬咬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久久才道：“善良并沒有錯，只是姜逢太壞了?！?/br>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壞的人?！彼陆Y論。

    程邇抬起頭，目光清亮，小狐貍般炯炯有神：“你說你外甥是不是大壞蛋吧，我這么好的人他也忍心欺負?！?/br>
    姜逢失笑，回到沙發上坐下，原本看到程邇的狀態還有些擔心，現在才放下心來。

    “小舅舅，我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結果一定會不一樣?！背踢児闹彀?，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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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快結束了，有人要掉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