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沒過兩天蘭斯洛特就開始做實驗前最后的檢查了。 去往檢查中心的路蘭斯洛特這幾日每天至少跑三趟,像是生怕他這只到嘴邊的肥美鴨子長翅膀飛走了,每天只要離開房間至少有四名alpha前后左右的圍著他,走到哪都跟著。 這次跟著的alpha更多,蘭斯洛特從房間里出來著實被這陣勢嚇到了,要不是十幾位alpha穿的都是研究人員的白大褂,說是地下城的□□要拉幫結派去干架他都信。 走在去往檢查中心的路上,蘭斯洛特就覺得今天路上來往的人和前幾天的都不太一樣。 平時見不到幾個人的小路上現在都是來來往往的研究人員,幾乎都是行色匆匆,像是很著急地在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蘭斯洛特這幾天對于這個實驗的重要性略有耳聞,他從負責他起居的那位beta女士與別人的交談中偶然聽得,這是多少年來皇室研究所都在進行的項目,功敗垂成,在此一舉。 所以蘭斯洛特也沒有多問,只把這有些異常的繁忙歸結于實驗結束前的最后準備。 有些出乎意料,今天的檢查工序沒有之前的那么繁瑣,很快蘭洛特就進入了最終的實驗室。 實驗室位于皇室研究所的最底層,看實驗室的嶄新程度應該沒有使用過很長的時間,機器也都是一塵不染。 蘭斯洛特被安排坐在一旁的床上休息。他換上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只有腰側有系帶子,看上去更像是病號服了。 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有他一人無所事事地坐著,有些格格不入,像是個透明的空氣人。 蘭斯洛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欠烏利亞錢,如果實驗失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賬戶密碼,那一億多的星幣要被凍結了遲早被人發現,如果再查下去肯定能查到烏利亞,順藤摸瓜要是查到烏利亞在地下城的那些非法資產...... 蘭斯洛特心里祈禱希望實驗別失敗吧,要不又坑了烏利亞。 沒多久,實驗室中的人都自發走到了中央那片空地上,排列整齊,蘭斯洛特還坐在一邊的床上,覺得有些新奇。 研究員們身著白大褂,沒有組織的情況下排列成了方陣,像是排練了很久。 一位alpha站在隊伍前,蘭斯洛特猜他應該是負責人,那人說道:“人類永生計劃,代號stay099,第56043次實驗準備就緒。為了新生的帝國!為了人類的未來!” 他話音剛落,排列整齊的研究員們一起開口附和道:“為了新生的帝國!為了人類的未來!” 幾十位研究員的聲音幾乎要把天花板掀翻,里面還有不少人幾乎是用吼的。 蘭斯洛特沒有覺得吵鬧,只是覺得有些震撼。 這些人好像真的十分相信著自己所做之事的正確性,并且為之自豪,蘭斯洛特想不到如果有一天他們知道了自己做的實驗是以消耗全人類的未來進行的時候,當信仰崩塌,理想破碎時得有多么絕望。 實驗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反而沒什么不安或者焦慮,看著忙碌的工作人員,每秒計算百億次的大型機械設備,他的內心卻是如同平靜的湖面,即使有無心人踢落一顆石子,也蕩不起絲毫的波瀾。 他有問過自己這樣做是否理性,是否后悔。 按照蘭斯洛斯的原則,他判定事物的對錯只基于既定的現實,并且排除沉沒成本,考慮機會成本,這樣做出的決策才是他覺得正確的。 那種會為過往的投入而首鼠兩端,過分在意沉默成本只會讓決策偏移理性。會不會后悔,這種問題放在從前,蘭斯洛特從不會考慮。 放在此刻也是如此,或許之后很久有人會拿出來說這件事情他做的不對。 但在現在,在已有的既定歷史下,現在的選擇就是他考慮進機會成本做出的最優選擇,即使重來千百次,蘭斯洛特的理性還是會從千百種道路中選出現在的這一條。 要問為什么? 因為他是蘭斯洛特,是那個理性至上的蘭斯洛特。冷靜的大腦,全面的分析,理性的決策就是他手中最銳利的武器。 進入實驗室后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終于有人來通知他一切準備就緒,帶領他進入實驗艙。 那個實驗艙就立在整個實驗室的最中間,一進門蘭斯洛特就注意到了這個大家伙。 像一顆巨型的金屬蛋,正面有一塊橢圓形的透光艙門,實驗艙底部是在連接著很多個管道通向地下的供給裝置。 一位梳著高馬尾的beta女性引導他進入實驗艙:“太子殿下這邊請?!?/br> 蘭斯洛特在眾人的目光中上了幾節臺階。 還沒走進實驗艙,那位beta女性突然叫住了他:“等等?!?/br> 蘭斯洛特:“怎么了?” beta女性:“太子殿下您左手無名指上是什么?” 蘭斯洛特抬起左手,在無名指有一枚鑲嵌著淡藍色寶石的戒指,他回答:“一枚戒指?!?/br> beta女性謹慎道:“剛剛檢查沒有讓你摘下來嗎?” 蘭斯洛特:“沒有?!?/br> 說話之間,那位beta女性的終端突然響了,里面傳來一聲命令:“請馬上開始實驗?!?/br> beta女性:“但是......” “馬上開始?!蹦锹曇魯蒯斀罔F。 beta女性:“是?!?/br> beta女性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太子殿下請吧?!?/br> 蘭斯洛特:“我這枚戒指可以帶進去吧?” beta女性:“您確定剛剛過安檢時是帶著它的吧?” 蘭斯洛特:“是的?!?/br> beta女性:“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安檢肯定過不了?!?/br> 蘭斯洛特點了點頭,走進了實驗艙,進入之后背后就抵上了的嵌入式椅背,椅背連著他整個人向后微微側倒,那尺寸嚴絲合縫,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隨著艙門的關閉,蘭斯洛特面前的那扇透光艙門變成了灰黑色,阻隔了外面的視線。 同時實驗艙內的程序開始運作,排氣裝置,溫度濕度調節裝置,能量供給,氧氣供給全面開啟。 通訊頻道很快傳來聲音。 “您好,太子殿下,我是負責此次實驗的負責人,代號e4px7904,請問您現在是否感覺到有什么不適的地方嗎?” 蘭斯洛特回答他,“沒有?!?/br> “那請問您現在是否 .....” 通訊的聲音還沒結束,蘭斯洛特就聽到從擴音器中傳來的一聲轟的響聲,隨后就有哆哆嗦嗦的議論聲傳出。 他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問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擴音器又傳來負責人的聲音,“實驗艙配備了防震系統,您應該沒有什么感覺,剛剛好像是地震了,震感十分強烈,可能震源就在主城附近?!?/br> 蘭斯洛特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問道:“這會影響實驗的進度嗎?” 負責人答話:“請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我們這邊正在請示上級?!?/br> 蘭斯洛特在實驗艙中左看看右看看,等待著外邊的回應。 沒過多久蘭斯洛特突然也感受到了輕微的搖晃,隨后實驗艙內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蘭斯洛特叫了幾聲,擴音器也沒有人答話,這竟然是在關鍵時候斷電了。 蘭斯洛特也沒有著急出去,他要是強行打開艙門出去破壞了裝置更麻煩,外面還有那么多工作人員也會想辦法。 就如蘭斯洛特想的那樣,沒過幾分鐘實驗艙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從擴音器中也傳來了負責人的聲音。 “十分抱歉,讓太子殿下受驚了?!?/br> 負責人說話的聲音很平穩,但蘭斯洛特分明可以聽到從擴音器中傳來的雜音,那應該是其他工作人員激烈的爭辯聲。 話筒收聲應該有降噪的功能,蘭斯洛特只是能模模糊糊聽到那是在爭論什么事情,但具體的內容他卻聽不清。 “實驗還要繼續嗎?”蘭斯洛特問道。 負責人回答:“是的,實驗還要繼續,但我們的備用電源好像也受到了地震的影響,之后可能無法進行實時的通訊對話。但還請太子殿下放心,實驗艙的備用電源與實驗室的不同,單獨實驗艙的供能裝置起碼可提供三天的能量損耗?!?/br> 但蘭斯洛特越來越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按負責人所說的第一次實驗室內震感已經很明顯了,只是實驗艙的防震裝置將震感消除了,第二次就連他在實驗艙中都感受到了震感,那肯定要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甚至將實驗室的電源都損壞了。 蘭斯洛特覺得他這個實驗對象的可替代性可不像小白鼠那么強,全帝國可就獨此一份的實驗對象,這些人真的敢在沒有萬無一失的情況下開展實驗? 這其中肯定還另有隱情。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詢問我父親,你能先把裝置打開我去問完他再繼續嗎?” 通訊器那邊半天沒有回應。 “抱歉,太子殿下,我們不能將裝置打開,方才我是直接向陛下請示,是他下的命令直接開始實驗。我們說到這里吧,請太子殿下準備一下,實驗馬上開始?!?/br> 話音剛落,還沒等蘭斯洛特在追問,通訊就被人掛斷了。 蘭斯洛特抬手準備去推艙門,卻突然從椅背后伸出兩條金屬環扣將他的手臂牢牢的扣在了椅背上,腳踝處還有脖子上也分別上了相同的鎖扣。 一時間,他就像是只待人宰割的羔羊被固定在了實驗艙內,他嘗試掙脫但束縛住手腳的鎖扣紋絲不動。 “有人嗎?”蘭斯洛特費力的掙脫了幾下,朝著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喊著,但他的聲音根本透不過用特殊材料密封的實驗艙。 他觀察著實驗艙四周的布置,透明的艙門在合上后變成了灰黑色,在艙門左右兩邊各有幾排按鈕裝置,但就算那些按鈕或許其中有一個能夠將艙門打開放他出去,以他現在被困住的情形,他摸不到任何一個按鈕。 他冷靜地分析著實驗前看過的實驗報告,以及從實驗人員口中得到的有關實驗艙的信息。 實驗艙的目的是將精神體從□□中抽離出,并由能量石吸收,能量石由特殊設備壓縮至原先體積的十分之一后,再使用高能儀器刺激能量石使之達到激發態,實現將精神體實體化的最終目的。 蘭斯洛特從進入實驗艙起就沒有看到有外漏的能量石,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他便開始有目的性地在實驗艙中尋找著有可能是能量石的地方。 如果能找到那一處,他或許可以使用精神力在機器運作前就將能量石損毀,實驗無法進行那必須要開艙門重新調試設備。 實驗艙內的空間不算大,眼睛掃過一圈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他來回看了兩遍都沒有發現任何長得像能量石的東西,所以蘭斯洛特猜測或許能量石是被做成了別的形狀或是鑲嵌在實驗艙內部,rou眼無法直接看到。 沒辦法,蘭斯洛特只得將精神力緩緩探出去,尋找能量石所在的地方。 其實這種事情若放在之前他很輕松就能做到,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幾天在研究所配合實驗服用了大量的藥劑,他總覺得控制精神力有些吃力,并不是力不從心,而是覺得精神力就好像是裝在水杯里的水,越來越強,且還在不受控制的在往外溢出。 這種不受他控制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所以在當他想要將精神力發散出去尋找能量石的所在時他有些不情愿。 也就是這么片刻猶豫的時間,他突然聽到了除去機器運作的轟鳴聲外不太和諧的聲響。 那是從他腳底的方向傳來的,像是煮開的沸水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蘭斯洛特順勢將精神力聚集向下探出,穿過金屬隔板精神力感測到了另一股能量波動。 在蘭斯洛特自己的精神力與那股能量波動接觸的一瞬間,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有一股屬于自己的精神力被抽離,他迅速作出反應,將所有探出去的精神力全部回收,但那一股被吸走的精神力卻無法收回,蘭斯洛特搖搖腦袋感受到了太陽xue的刺痛和片刻的眩暈感。 在他還沒有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腳底的那股水流聲越來越大,在實驗艙,底部開啟了幾個小孔,沿著中心向四周發散出去,形成對稱的形狀。 在小孔打開后的幾秒內大量的黃綠色透明液體向外不斷涌出。 在看到那些液體的下一秒,蘭斯洛特就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液體中泛著熒光的物質就是他方才一直尋找的能量石,這些能量石被輾碎成了細末,懸浮在黃綠色的培養液中形成了懸濁液,與幾個月前他和烏利亞在地下城找到的那家活體實驗中心地下三層帶回的樣本完全一致。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茬。能量石被碾碎成了粉末擴散在培養液中,這樣即使蘭斯洛特的精神力再強,也無法精準的作用于每一個懸浮的顆粒,這是直接將他能夠毀壞裝置的唯一一條路也堵死了。 起初他還沒有多慌,甚至還覺得這些研究人員十分厲害,能夠想到將能量石碾碎成粉末,還條分縷析的列出了這樣做的優點。 能夠極大的增加能量石與培養液的接觸面積,進而更好地吸收精神力,同時也能防止有他這種人想要將精神力基于一點將裝置從內部破壞。 但很快他這種冷靜就被些許的慌張所替代,因為那些培養液上漲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隨著培養液繼續上漲,液體漫過他的腳踝,他的大腿,他的腰腹。 當培養液漫過他的脖子時,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液體壓迫胸腔傳來的壓抑感。 其實從他的身體剛接觸到營養液體,他體內的精神力就開始越發不受他的控制。就像是不等溫的物體,熱量會自動向低溫處傳導,不同級的磁鐵會不自覺的吸引。 他體內的精神力也好像不受他的控制,想要向培養液中的能量石流去。 在當培養液慢過他的下巴,蘭斯洛特不得不將頭向上仰起,但四肢與脖子都被鎖扣限制住,這一舉動也只是徒勞,很快空氣就被培養液所阻隔。 液體沒過他的頭頂,他無法呼吸了。 蘭斯洛特盡力憋著氣,想要控制精神力不再向外抽離。 但沒過多久他就堅持不住了,他吐出一大口渾濁的氣體,精神力也終于不能再被他控制,瘋狂地從他體內抽離。 培養液中的蘭斯洛特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但他并沒有在培養液中因為無法呼吸而失去意識。 因為只要在他臨近失去意識的邊緣,液體就會降至容許他能夠呼吸到空氣的高度。 蘭斯洛特在培養艙中猛烈的咳嗽了幾下,將氣管內的培養液咳了出來,隨后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可他氣還沒喘勻,培養液的高度再度升了上來。 這這次他有所準備,在培養液沒過頭頂前一刻,他努力地吸入了一大口空氣保存在胸腔內。 軍部偵查部訓練的課程中有過默數這一項,雖不是偵查部天賦最高的學生,但通過練習馬上就能精通的本領也是十分可怕的,不出半個月的練習,他的精確度就排到了班里前三,最終以全部總分第一,單科排名第二結束課程。 在培養液中憋氣的同時,他開始在心中默數。默數這項有經過特殊訓練,可憋氣這一項無論在軍部哪一項課程中都沒有包含。 在數到接近70的時候,他實在是到了極限,肺中的空氣全數吐了出來,只在培養液的液面冒出幾個泡泡。 大量培養液順著呼吸道進入肺腑,像是將辛辣之物直接涂抹在傷口上,培養液所經之處都是火辣辣的疼。 窒息感向他涌來,灌進口腔鼻腔的培養液將他肺中最后一點空氣也榨干。 窒息之后,人的身體會不自覺地脫力。 隨之而來的是耳鳴,他想要掙扎,但卻根本使不上力氣,思維也開始變得模糊,默數也中斷了。 這一次培養液降回去,蘭斯洛特已經分不清是因為精神力被能量石吸取,還是自己本身脫力而到了現在這樣整個人幾乎是借助扣住自己的鎖扣勉強站住的境地。 他整個人像是被掛在鎖扣上,脫力地向下垂著身子。 他劇烈的咳嗽,感覺肺都要被他咳出來了。 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 黃綠色的培養液打濕它金色的頭發,順著鬢角的碎發從臉頰流了下來,鼻子與嘴角也掛著流出的培養液。 他胸口劇烈的起伏,忍著劇痛也要在這間隙中多呼吸一口空氣。 他之前還覺得百分百提取精神力完全不可能,但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在這樣極度的痛苦中,人會放下一切心中所想,將所有欲望都轉化為求生欲。 極度的痛苦,極強的求生欲,一次次的折磨,最后將精神力榨干到一絲不剩,這就是將精神力實體化的第一步。 黃綠色的培養液一次次的漫過他的頭頂,又一次次的降下。從最初的咳嗽到后來的干嘔,從掙扎到顫抖再到抽搐。 呼吸道和肺腑都是揪心的疼,他低垂著頭,好看的淡藍色雙瞳眼神渙散,沒有一絲生氣。 實驗艙經過了特殊的調整,能夠根據蘭斯洛特自身的情況調整培養液高度起伏的時間差,所以蘭斯洛特想要摸清楚實驗艙運作原理從而想辦法讓自己堅持更長的時間也是徒勞的。 因為從一開始起機器的設定就是要讓他窒息一段時間從而將精神力抽取出,但同時又保持著不能讓他昏過去,留有一絲喘息的余地。 人被折磨的時候,當他還能看到希望時,那信念會變成求生欲。 但當他看不到希望時,那信念不過是已經有裂紋的瓷器花瓶,只要給予少許壓力,而后便是支離破碎。 他有著超凡的理智,擁有遇事不驚的鎮定,但他也是人,有血有rou的一個人,甚至只是一個omega,本應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太子。 這種折磨與摧殘的方法已經不能用意志來與之對抗,即使是刻在人類基因里,許是生物基因里求生的本能也無法與之抗衡。 那種鉆心的疼,刻骨的疼,無盡的絕望,無盡的痛苦。像是將心肝肺放在炭火上煎烤,嗓子是火辣辣的疼,鼻腔也是酸的。 就像是一個人從內部開始腐敗,即使人皮完好如初,內部卻如同在三伏天已經開始腐爛的尸體。 實驗艙中的人看不到希望,求生欲也不再強烈,但赴死的心不是實驗者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蘭斯洛特不再掙扎后,當培養液在一次漫過頭頂后,除了難以抑制的窒息感,還有從頭穿過的電擊。 沒有求生欲,那就強迫著人清醒。 蘭斯洛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他體驗到窒息的感覺,也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電流穿過全身。 他突然想到人被電擊后失去意識可能會失禁,那如果自己精神力實體化沒有成功,就直接是一具尸體出去了,那烏利亞之后看到他那副樣子可真夠丟人的。 不過再想回來,如果真的實驗沒有成功,人都死了,那丟人他也感受不到。 這么一想,他好像還把自己說服了。 他逐漸麻木,突然開始不那么抗拒窒息感與被電流刺激的疼痛,甚至有一點開始感受這個過程。 可能自己這點為數不多的隨性也是從烏利亞那學來的。 他突然想不起自己為什么要不配合實驗,明明這個實驗是他提出來要參加的。 就這樣不掙扎了吧,蘭斯洛特這么想。 一次次的窒息而意識昏迷,又被一次次的電擊強行喚醒,嘴角掛著咳出來的黃綠色培養液,其中還有血絲。 蘭斯洛特終于覺得自己身上的精神力已經微弱到自己都感受不到,這是終于要結束了嗎。 也不知道最終實驗會不會成功。 他緩緩了閉上了雙眼,眼前的世界本就模糊,閉上之后又是無盡的黑暗。 他的意識開始逐漸消退,真的像是靈魂從身體中被抽出。 像是一團煙霧消散于寒冷的夜,精神力并沒有如愿聚集到培養液中的能量石里。 像是被放飛的螢火蟲,一哄而散,星星點點,藏匿于葉片下消失了蹤影。 這是實驗室失敗了啊...... 等著他的是無盡的黑夜與孤獨,是精神力的消散與□□的死亡。 如果烏利亞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不在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這是蘭斯洛特意識完全消散前的最后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