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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和林南霜、初露住同一間屋子的鶯兒,和初露一樣是二等丫鬟。鶯兒進來后看見初露在吃飯,拿了碗筷毫不客氣地坐了過來。 初露有些生氣,“你怎么說話的,故意刺懷薇呢”。 鶯兒不在意地看了初露一眼,“我這是說實話,難道給你去外院灑掃你就真愿意去了?灑掃丫鬟的月錢可和那些婆子的一樣低”。 初露一下不說話了,她的月錢確實是林南霜的好幾倍,而且在齊豫跟前伺候,常常能得一些賞賜,手頭上頗寬裕。 初露語氣變軟了一些,“那你也不要直接說出來,懷薇聽到多難受”。 林南霜忙出來打圓場,“初露,我沒事的,你們忙了那么久了,快吃飯吧”,她在齊宅也呆了快半個月了,大約也懂了這些丫鬟間的彎彎繞繞。 丫鬟間也有等級之分,在齊豫跟前伺候的便瞧不起那些普通的丫鬟,鶯兒便是其中最愛攀比的一個,每回得了齊豫的賞,都要在她和初露面前炫耀好幾回。 林南霜只覺得鶯兒的虛榮心有些可笑,對她的那些奚落不甚在意,畢竟鶯兒從小見過的天地只有宅子里方寸,自然捏著那點小事不放了。 鶯兒聽林南霜這么說,也不針對她了,“憑你的長相,完全可以在屋子里伺候,只是秋云那丫頭嫉妒你,才把你安排去灑掃,她就是怕你得了公子的青眼,日后她在公子面前就沒位置了”。 比起脾氣溫和,不愛出風頭的林南霜,鶯兒顯然更討厭墨章院里的一等丫鬟秋云,“一等丫鬟有四個,秋月秋風哪個像她那樣作威作福的,真把自己當院子里的女主人了”。 林南霜看著窗外的枝葉,沒有說話,齊豫雖已十七,但還未娶妻,身邊也沒有侍妾和通房,故墨章院里好些個丫鬟都想拔得頭籌,秋云和鶯兒顯然是其中最熱心的。 鶯兒把秋云罵了一通,見林南霜不應和她,便看向初露,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秋月染了天花”。 初露點頭,“知道,和她有接觸的幾個丫鬟小時候都種過痘,不會傳染開來的”。 鶯兒眼神閃爍,“我不是說這個。你看秋月生病了,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公子是不是要從我們中間提拔一個頂她的缺”。 這下初露直接放下了筷子,要知道她雖然是二等丫鬟,但也只在外間伺候,只有四個一個丫鬟才能貼身照顧齊豫,她們的月錢和能得的賞賜都是初露和鶯兒這些二等丫鬟比不了的。 鶯兒知道初露無心做通房丫鬟,便從金錢上面入手,“我聽說秋月光去年攢下來的銀子和賞賜,就給家里買了一處小宅子”。 初露一下便心動了,想了片刻,有些狐疑地看向鶯兒,“一等丫鬟那么好,難道你不想當,特地來告訴我做什么?” 鶯兒笑了一下,“二等丫鬟那么多,公子能記住哪個呢,我估計還是看秋風秋云推薦誰,秋云我是不指望了。秋風不是你堂姐嗎?你替我去說說”。 鶯兒信誓旦旦道,“如果我當上了一等丫鬟,每月的月錢和得的賞賜都給你”。 初露剛想開口問為什么,看到鶯兒的表情,一下就明白過來了,“你就那么想當通房丫鬟,這招都使出來了”。 鶯兒理直氣壯道,“公子那般俊朗,我想當通房丫鬟怎么了。如果我真成功了,能得的賞賜肯定更多,到時候少不了你的”。 初露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一番思索后道,“我先去問問秋風,能不能成不一定”。 鶯兒想了一會兒,打開平日里鎖著的箱子,拿出一個粉色的荷包,“把這個給秋風,事肯定能成”。 林南霜邊喝茶邊看著窗外的風景,直到這時才轉頭看了一眼,見那荷包里金燦燦的,一看便知鶯兒這次出了血本,勢必要拿下一等丫鬟的位置。 林南霜微微搖頭,或許對鶯兒這樣的古代女子來說,當個侍妾就是終極理想,但對她來說,當個爭寵的侍妾,反而不如灑掃丫鬟來得自在輕松。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初露打開門看見秋風頗意外,“堂姐,你怎么來了”。 秋風身著紫色暗紋羅裙,看見桌上的吃到一半的菜肴,道,“今日辛苦你們了,現在才吃上飯”。 鶯兒立刻走上前道,“不辛苦不辛苦,這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之事。秋風姑娘,坐這邊”,鶯兒拖了一把椅子過來,還在上面放上了一個抱枕。 “我就不坐了”,秋風神色平靜,作為一等丫鬟,顯然是見多了鶯兒的這種奉承,“我今日來,是來找懷薇姑娘的”。 一直事不關己的林南霜有些驚訝,她和秋風向來沒有交集,秋風怎么會來找她?難道也是像秋云那般來故意為難她的? 秋風快速地打量了林南霜全身一遍,面帶笑意地走到她面前,“我們屋里的秋月染了病,不能在屋里繼續伺候了,公子便提拔你去頂她的缺”。 林南霜一下愣在原地,這是給她升職了? 鶯兒在一旁聽到這話,立刻就變了臉色,“秋風,秋月是一等丫鬟,要選人去頂她的缺,怎么都該從我們這些二等丫鬟中間選吧”。 初露開始也有些震驚,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拉了拉鶯兒的衣袖,“你先別急,這肯定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鶯兒憤怒地看著秋風,“懷薇才來了半個月,怎么看都不夠格進屋伺候公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堂姐收了……” “夠了”,秋風到底是一等丫鬟,說起話來頗有氣勢,“是徐侍衛告訴我讓懷薇去頂秋月的缺的,你若不服,找徐侍衛問去”。 徐定是齊豫的貼身侍衛,他的意思自然就是齊豫的意思,這下屋內眾人都不說話了,鶯兒看了秋風一會兒,最后瞪了懷薇一眼,“哐當”一聲關上門,賭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