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發
舒沅一直等著荊逍玄進來,漫漫長夜將盡,可他遲遲沒有出現,雙手被布條纏的麻木僵硬,指尖因血流不暢而漸漸發冷腫脹。 舒沅把頭埋進松軟的枕頭里,她好想哥哥meimei啊,眼睛又干又疼,想哭卻哭不出來,漫漫說得對,毒奴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等找準時機,她總有天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房門被輕輕推開,舒沅抬起頭,她凝視著荊逍玄冷漠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眸,認真的說道:“你解開我吧,我不跑了?!?/br> 他坐在她的身旁,用刀子割開捆著她的繩索,她手腕上的淤青令他的眼睛霎時沉了下來。 “疼嗎?”他心疼的看著她,伸出手想為她活血化瘀,卻被她捂著手腕躲開。 “別碰我,我會吐出來的?!彼阍诹舜查降淖罾锩?,警惕的看著他。 “對不起,以后不會了?!彼磸驼f了好幾遍,平淡壓抑的語調讓舒沅聽不出內疚還是懊悔。 舒沅也不想惹怒他,但也不想原諒他,只得岔開話題:“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你想吃什么?”他似是松了口氣,原本坐在床沿上的身體朝舒沅這里靠近幾分,狹小逼仄的空間里,他高大強健的身軀猶如一座高山將舒沅圍困在他的視野里,令她無處可逃。 “隨便什么都好?!笔驺洳桓铱此难劬?,他每一次望著自己的眼神就像嗜血殘暴的野獸,她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便會激怒他。 “好,你且等一下?!崩淠耐琢髀冻鲆唤z笑意,眼角的魚尾紋顯得他剛硬冷酷的臉溫和許多。 舒沅用力的點點頭:“我很乖的,不會亂跑?!?/br> “我知道?!彼┫律?,在她的頭頂輕輕落下一個吻,灼熱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他用臉頰蹭了蹭她的頭頂,低聲道,“衣柜里有你換洗的衣物?!?/br> 等他關上門,舒沅才從床上跳了下來,打開衣柜,舒沅呆滯了半晌,滿滿的衣柜都是她的衣裳,還是蘇淮織造的上等錦緞,脫下沉重繁復的嫁衣,她隨意挑了一件月白的百褶如意襖裙穿戴上,撥弄著散開的青絲,她的頭發一直都是漫漫給她編辮子,如今漫漫不在身邊,她也不想花精力打理,只得這么散著,隨意的披在身上。 澹臺羽倚在門框上,看著荊逍玄在廚房忙碌,不禁笑道:“荊兄今早便一臉喜色的跑到廚房,莫不是要給兄弟我做些好吃的?也好,昨晚光顧著喝酒,我現在什么都沒吃,肚子早就餓了?!?/br> “不是你,她似乎已經想通了,我為她煮點粥?!?/br> 荊逍玄似是想到什么,他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菜刀,沖澹臺羽冷冷道:“澹臺,她怕生,如今情緒也不穩定,等她熟悉了這一切,你再出現在她面前也不遲?!?/br> “荊兄是要趕我走咯?”澹臺幽幽的說道。 荊逍玄點點頭,垂下眸,繼續切著菜:“兄弟對不住了?!?/br> 澹臺羽無所謂的笑笑,說道:“也好,等你家小娘子緩一緩也不遲?!?/br> 澹臺羽走到門口時,一名少女正推開門愣愣的看著他,絕美無暇的容貌稚氣未脫,散開的青絲如濃墨般暈開,精致清麗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美艷不可方物,容不得凡塵一絲一毫的褻瀆。他有些理解荊逍玄為何對這名少女不肯放手了,光是憑這容貌,就足以令男人瘋狂。 澹臺羽對她友好的笑笑,眸里閃爍著善意的光芒,少女對他揮了揮手,抿唇微微一笑。 “舒沅,回房去?!鼻G逍玄的聲音在兩人之間冷冷響起。 少女飛快的瞄了他一眼,沒再給澹臺羽一個眼神,轉過身躲回了屋中。 澹臺羽對著荊逍玄那張冷臉,無奈道:“荊兄,你又嚇到她了,女孩子是要哄的,你以前可不會這樣對玉竹?!?/br> 荊逍玄笑了起來,眼底揚起一抹寒光:“不用你告訴我該怎么做,而且她不是玉竹?!?/br> 澹臺羽知道他已心生不悅,不知自己如何惹怒了他,沒有再說什么,只得拱手告辭。 荊逍玄走進去的時候,舒沅正一臉忐忑的站在那,她聲音有些顫抖:“我是不是不該出去?” 他嘆了口氣,安慰她:“不是你的錯,我怕他唐突了你?!?/br> “沒有呢,他看起來像個好人?!?/br> 荊逍玄直勾勾的看著她,冷冷說道:“你就見了他一面,就這般肯定?” “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也很溫柔?!笔驺湔J真的說道。 荊逍玄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對澹臺羽的評價,他第一次厭惡澹臺羽的容貌和他溫潤如風的做派,壓抑住自己翻騰的情感,他說道:“你聽過他多情公子的名號嗎?” 舒沅搖搖頭,她根本不認識他,連他叫什么也不知道。 “他基本每個月換個女人,卻從未對他身邊的女人付出過真心,看似有情卻無情,而且他的心思永遠都難以捉摸,你不要被他的相貌給欺騙了?!鼻G逍玄淡淡的說道,眼珠子卻一直一動不動冷冷的看著她。 “哦……”舒沅呆呆的點了下頭,她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怕她找他求助逃出去嗎? 看著她傻呆呆的模樣,似是沒有聽進他的話,荊逍玄反而感到心煩意亂,他粗魯的抓過她的手腕,強迫她做在梳妝鏡前:“怎么沒有綰發?” “不會?!笔驺涞偷驼f道,“以前是娘給我綰的,后來是漫漫,你會綰發嗎?” 聽著她依賴軟糯的語調,他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低下頭,在她的青絲上深深嗅了下,啞聲道:“嗯,以后我會幫你綰發?!?/br> 他的手很靈巧,似乎對于綰發這種事熟練于心。 舒沅忍不住問道:“你怎么會女子的發髻?” “以前常常幫姥姥綰發?!?/br> “那你的姥姥呢?” “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荊逍玄淡淡的說道。 “那你父母呢?”舒沅很好奇他的身世。 “我出生不久,我父母就被仇家追殺死在了楓江里?!?/br> “對不起……你一定很想他們吧,哥哥說,親人總是對我們特別重要,我痛苦的時候只要想到哥哥meimei,就不會覺得日子難熬?!笔驺洳唤ゾo了裙子,她似乎不該提及他的身世。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他們對我來說只不過是給我生命的陌生人?!鼻G逍玄活了快三十年,無論是當上武林盟主也罷,還是打敗云離澈也罷,在他看來都無關緊要,只有跟舒沅呆在一塊兒,才會令他感到些許愉悅。 這話舒沅接不上來……她沉默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為自己梳的是婦人的發髻,不禁想到昨晚在他的逼迫下拜了堂成了親,自己已經是個婦人了,她憂郁的閉上眼眸,舌尖苦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