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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聽說她還有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警察讓那些男人站了一排讓她認,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孩子爹,哈哈哈哈,可真絕了!” “是嗎?哈哈哈哈那可真是……” “小孽.種可別也有什么毒.癮,跟他媽一樣,是個賤.種?!?/br> …… “驕驕,回來了,mama給你做了好吃的,還有草莓,喜歡不喜歡?” “mama……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靜默。 “……你別聽那些,跟你沒關系,都是,都是mama的錯,???驕驕是最好的孩子,沒有mama,你還有爸爸,跟爸爸生活,爸爸也很喜歡驕驕……” “我不要。我恨爸爸,都是他害你?!?/br> “胡說!驕驕,不是的,是mama的錯,壞人嫉妒mama,所有人都想害我……委屈你了,有我這么一個骯臟的mama,驕驕,你恨mama嗎?” 恨嗎? 蘇驕不知道。 應該是恨的。 恨許連云當初沒能反抗,恨蘇眷懦弱無能控制欲變態,恨所有路過的、朝他踩來的腳,恨全世界登新聞的報紙,恨每只朝許連云看去的眼睛…… 直到許連云用殘酷的血遮覆去了這筆洗不脫的骯臟痕跡。 人們歡呼著她的死訊,好像一同參與誅殺了一個千古罪人。他們遺忘了曾經的追捧和狂熱,那種來自于道德制高點審判制裁的快感覆滅了人性,讓他們淪為了仇恨扭曲的羊群。 但沒人記得還有一個孩子,好像他的魂靈也隨著許連云一起摔碎在了二十年前那場悶熱的盛夏。 “骯臟”這個詞跟了蘇驕二十年,刻進他的逆鱗里,碰一下都劇痛無比,更何況是直接扎進一把尖刀。 蘇驕下意識地摸向外套懷里,但他卻突然發現,原本該在那里的手表卻不見了。 某些丑惡的回憶猛然涌上心頭,蘇驕呼吸一滯—— “……哎??!蘇老師你這是干什么!” “冷靜點,蘇老師!” “……秦優?秦少,您怎么在這兒?” 眾人聽到聲音趕緊跑過來看。 秦優有些狼狽地支起身子,就勢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瞳色發紅的蘇驕。 “蘇老師,何必動氣?!彼嗔巳嘁呀浡榈舻陌脒吥槪骸八弧掖林心愕能浝吡??” “行了,都別愣著了,先扶我起來?!鼻貎灷∑呤职四_的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擺的土:“好好想想吧,是他的人生重要,還是你一時享受重要?!?/br> 秦優拂過塵土,雖然被揍了一拳,但依然風度翩翩地轉身走了。 蘇驕覺得眼前都是花的,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周圍勸架的人臉都是模糊的,他感覺腦仁緩緩漲開,像是要擠爆腦殼把自己炸出去。 “……別,別動我?!碧K驕低聲說,“我自己會走?!?/br> 所有人被他黑沉的臉色嚇得噤聲,一言不發地靠墻兩邊站好,目送他一個人挺著腰走向那邊的病房,背影像只被折斷了腿還要忍著劇痛堅持走路的仙鶴,高挑矜貴,就是看得人心里抽著疼。 “……醫生,好了嗎?我現在能去看看他嗎?”蘇驕迎面撞上剛剛給簡釋意處理傷口的醫生。 沒想到醫生忙著趕急診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哦,你說簡釋意,剛剛他醒了自己就出去了,你們沒遇上?” 蘇驕還沒來得及再問,醫生便急著被護士叫走了。 醫院走廊人來人往,蘇驕像一葉孤舟,頓時有想順墻坐在地上的無力感。 但在他終于撐不住扶上墻之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口。 “原來,”簡釋意手指捋了一把蘇驕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你那天問我秦優,是因為這樣?!?/br> 蘇驕在視線相對的剎那,猛地一顫。 簡釋意卻沒再給他逃避的時間,他一把抓住了蘇驕的胳膊:“你也那么想嗎?你是不是……有???” 蘇驕呆住。 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用為我做什么,蘇驕。因為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喜歡一個人,什么叫愛——”簡釋意扶住他的臉,低頭和他額頭相抵:“我什么都見過,什么都不在乎,唯獨沒愛過誰,沒有人教我什么是活著,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怕一個人離開我過,蘇驕,蘇驕……” “蘇驕,你是第一個?!?/br> “我害怕你不愛我,害怕得要命?!焙嗎屢鈿庀⒉环€地深呼吸,不顧背后的傷口伸手抱緊他,“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為你做任何事情,是我愿意,我犯賤,還不行嗎?” 簡釋意咬牙忍著傷口的疼痛,但蘇驕眼眶滾落的那滴淚比再摔簡釋意一次還疼百倍。 “別哭……我為我愛的人犯賤,天經地義,你哭什么?” 簡釋意的指腹蹭過那兩滴眼淚,雪白的膚色上暈開兩道水痕。蘇驕的眼睛如同幼鹿一般清澈迷惘,看得人實在心碎。 “……簡釋意,我會害了你嗎?你告訴我……我會害了你嗎?”蘇驕的聲音依然冷冽,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愛怎么會把一個人變成這樣?軟弱又剛強。 簡釋意看了他一會兒,低頭在他的淚眼上吻了一下。 “會。你害得我愛得太深,害得我在這場戲里走不出來,你害死我了,蘇驕,你拿一輩子也還不清這債,你還想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