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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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夫人一向大方,慧能哪里有不肯的呢,她這個人做這些迎來送往的營生,也不過是為了養活著尼姑庵上上下下的人,連連保證,絕不會說出去的,接過秦舒遞過來的兩張銀票,喜滋滋的出來門來。 那老尼姑主持上回去院子里,江小侯瞧她就不是個正經尼姑,這個尼姑庵想來也不是個干凈的地方。上回秦舒來這里的時候他沒跟著,這回一來便里里外外瞧了一通,竟然還瞧見有男客在里邊吃酒耍錢,同幾個年輕的小尼姑輕薄取笑。 他皺了皺眉,立刻去稟了秦舒:“姑娘,這個庵堂不像個庵堂,是個不干凈的地方?” 秦舒裝作不懂:“這話怎么講?那位慧能主持可是位得道的出家人,又供奉了金身的菩薩,這里還能有什么不干凈的?” 江小侯只當秦舒以前只在園子里過活,即便出門拜佛,也是浩浩蕩蕩跟著主子一起,是大相國寺,靜海寺那樣的正經地方,不曾曉得這些地方的小尼姑廟有的一貫做這些不干凈的皮rou生意的,怕她不明不白沾染了這些,自己將來不好同主子交代。 江小侯想了想,便立刻稟明實情:“姑娘不知道,這個不干凈不是所謂的神鬼之事。我剛才往后頭去,見著三五個男香客圍著兩三個小尼姑吃酒,說話不明不白的,很不成樣子?!?/br> 秦舒依舊是裝傻:“可是那幾個人見小尼姑年輕,就輕薄她們?” 江小侯搖搖頭,索性點明了:“姑娘,這里只怕并不是什么正經的尼姑庵,是一所暗娼寮。那幾個小尼姑穿紅著綠,同人喝酒調笑,并不像是被強迫的模樣?!?/br> 秦舒這才裝作大吃一驚的模樣:“還有這樣的事情?” 江小侯道:“姑娘從小進園子當差,跟著老太太,服侍左右,自然是見不到這等事的。一時覺察不到,也是有的?!?/br> 秦舒喔了一聲,嘆氣:“我也來了一回了,見過那主持不下三五次,竟然沒有瞧出來。幸好,這次叫你跟著來了。不然,恐怕我還蒙在鼓里,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既如你說的,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為好?!?/br> 說了這一通話,又支支吾吾道:“江小管事,這事還是不要告訴大爺為好?!?/br> 江小侯立刻明白了,回:“姑娘說的是,實是我的疏忽,原怪不到姑娘身上來?!?/br> 秦舒幽幽嘆氣,道:“終究還是咱們金陵的老人,不一樣罷了。我在這里養病半個月,快一個月了,多虧了你照應我,不然,這病是好不了的?!?/br> 江小侯聽了,心里一時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他知道陸賾是什么樣的人,實在不敢有非分之想,只低著頭回話:“姑娘嚴重了,本就是我的差事,哪里來的照顧不照顧?只要姑娘想開些,養好身子,自然有極好的前程在。那杭州王家,小人也送了幾回東西上門,聽聞王家小姐是個極厚道的人,姑娘實在不必擔心?!?/br> 第29章 蘭緞裙 世人都曉羊脂好,豈知黃玉更難…… 秦舒聽了, 不置可否,并不接話,轉而吩咐:“也不必說這些了, 這個尼姑庵既然不干凈, 咱們便收拾東西下山去吧?!?/br> 下山的時候,天色快暗了, 老尼姑來送秦舒:“夫人怎么不住一宿,這天黑了, 又下雨, 山路不好走?!?/br> 秦舒叫人打傘送上馬車, 撩開車簾同她說話:“我聽人說, 這方圓數十里,哪家的女嬰兒不要了, 都丟在你庵堂門口,你那些小尼姑多半都是這樣來的。我也知道你養活這些姑娘并不容易,只是做這些營生也非長久之計?!?/br> 老尼姑訕訕:“夫人說的是, 只我想著,比當時叫人丟在野外叫狗吃了強些, 也是沒有辦法?!?/br> 秦舒道:“你如今也有些銀錢, 不如買些田地, 也比現在強些。你要知道, 這風月之地, 最是容易惹官司的, 你們本沒得依靠, 更加不容易?!?/br> 老尼姑知她是好心,又見她誠懇,并無鄙夷之情, 當下好生應下了:“夫人說的,貧尼記住了?!?/br> 秦舒點點頭,往山下去,行得半路,聽得外面一陣喧鬧。她本來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小憩,見此問:“外邊怎么了?” 外邊雨下得頗大,春喜微微掀開一個縫,發絲上便沾了雨,回頭對秦舒道:“姑娘,外頭一伙人,追著一個小姑娘。那姑娘好像練過功夫,拿了一柄劍正同那些人打斗呢?!?/br> 會功夫的女子?這倒是稀奇,秦舒撩開車簾子,就見綿延的雨幕之中,一個身量不足的緋衣小姑娘正拿一柄長劍,左劈右擋。追她的是七八個褐色短打的大漢,最壯的足足有那小姑娘兩個身板寬。 秦舒瞧了一會兒,就發現那小姑娘架勢雖然唬人,卻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偏偏為首的一個人貓捉老鼠一般:“小丫頭,跟了爺回去,管教在床上教你怎么舞劍?!?/br> 秦舒揮手,招了江小侯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大庭廣眾之下,欺壓弱女子?” 江小侯本不欲管閑事,可秦舒吩咐了,只好上前去問:“閣下,你們有什么糾紛,如何七八個大漢圍堵一個小姑娘?” 那幾個人一向蠻橫,當下沖江小侯吐了口濃痰:“你是什么鳥人,來管你爺爺我的閑事?滿鎮江府打聽打聽,我闖爺的名頭,別在這兒……” 他嘴巴里不干不凈,話還未說完,便叫江小侯身邊,陸賾留下的一個護衛一腳踢出去老遠:“哪里來的臭蟲?” 那姑娘倒也機靈,見此忙從泥地上爬上來,對著秦舒的馬車哀求:“求夫人救我,我是好人家的女兒,往舅舅家去,路上遇見這幾個流氓,要拐了我賣人去?!?/br> 秦舒見那姑娘身上不止被劃破了什么地方,不一會兒雨水沖下來一片血跡,使了個眼色,春喜便打了傘下去,把她扶起來。 那個護衛本是陸賾巡邊時候的軍中之人,一身的拳腳功夫,那人叫踢了一腳,頓時就嘔出一大口血來。幾個人都明白過來,秦舒這些人不好輕易招惹,不好用強,當前的一個站出來:“這位夫人,好叫你知道,這女娃娃本是我兄弟買來的小妾,現下趁我們不注意逃了出來?!?/br> 那姑娘當下反駁,高聲罵道:“我呸,誰是你兄弟的小妾,你們這樣的豬頭癩蛤、、蟆說什么夢話?” 又轉頭對秦舒道:“夫人,我不認識他們。我好好在酒樓吃飯,叫他們伙同那黑店給我下了藥,這才叫他們虜去的?!?/br> 秦舒抬了抬簾子:“既然你們說這姑娘是你們家的逃妾,那這姑娘姓誰名誰,家住何方,必然是知道的?” 這話問出來,那大漢果然說不出來,支支吾吾一會兒才道:“夫人,本就是花幾個錢買來的,主子再隨便取個名字就是了,我做什么要知道她本來的姓名?” 姑娘望著秦舒哀求:“夫人,我不是逃妾,我的確是好人家的女兒,不過同家人賭氣,自持會個三角貓的功夫,便孤身一個人去舅舅家,沒想到半路著了這幾個人的道兒?!?/br> 秦舒望著她笑:“你別怕,既然我遇見了,少不得管這事的?!彼龔鸟R車箱籠里拿出一定十兩的紋銀,遠遠的拋擲出去,對那幾個人道:“既然是花幾個錢買來的,我再出幾個錢買走就是?!?/br> 說罷,不再理那幾個人,吩咐春喜扶了了那姑娘上馬車。 那幾個人不肯罷休,想著上前攔下來,卻叫馬車旁一左一右的護衛三兩下就踢了老遠,惹得一眾人都笑起來:“就這種貨色,也學人家強搶民女?” 秦舒見此,不免郁郁,強搶民女的何止這幾個狗東西,當下沉了臉,吩咐:“回府?!?/br> 馬車咿咿呀呀慢慢走著,春喜拿了干凈帕子給那姑娘擦臉,污水擦干凈了,露出一張白白凈凈的鵝蛋臉來,她看起來絕不超過十四歲,一雙眼睛清澈有神,往向秦舒的時候沒有半分膽怯害怕:“多謝夫人今日搭救我,日后我回家,定備重禮相謝?!?/br> 既不通名報信,也不說自己家住何方,秦舒見她言談,便知是大家出來的姑娘,轉了轉念頭,故意道:“我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罷了?!?/br> 那姑娘果然好奇起來:“夫人這話怎講,如何是救自己?我看夫人必定出自仕宦之家,如何會怕這幾個地痞流氓,這救自己一說,如何說得通?” 秦舒勉強笑笑,搖搖頭:“不過見了今日的你,想起昔日的我罷了?!庇謴某閷侠锬贸鰜韼讐K兒繡花手帕來:“春喜,快給她包扎上,這里沒有金瘡藥,先止住血才好。不然,這樣的小姑娘流這么多的血,只怕吃多少飯也補不回來?!?/br> 那姑娘見秦舒這樣要說不說的樣子,果然來了興趣,心里道:什么今日的你,昔日的我,難不成她同我一樣,離家出走,遇見強人了? 她被春喜包扎好,有換上干凈的外衫,坐在馬車角落里,偷偷打量秦舒,見她梳了一個墮馬髻,斜斜插了一枚銜珠金鳳釵,上身著一件藍湖織金短衫,下著妝花織金蘭緞裙,手上戴著一副黃玉手鐲,整個人仿佛神仙妃子一般。 世人都曉羊脂好,豈知黃玉更難求,更別提這樣紋理水頭的黃玉。 她低了頭,心里小聲道:她一身富貴,看起來也不像被強搶的民女,只怕說那話來哄我罷了。 回了院子,秦舒洗漱一番,自然請了江小侯來相見:“我剛才叫府里的老大夫去瞧了瞧那姑娘,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要休養幾日。你去打聽打聽,那些人是什么來頭,這姑娘看著也可憐,我們幫她一幫才好?!?/br> 江小侯是陸賾留下來的,辦事老練,這些自然不需要秦舒吩咐了才去辦,早吩咐人打聽了來:“回姑娘的話,那幾個人不過是鎮江一個大戶罷了。姑娘不必擔心,姑娘叫那丫頭留下,便留下就是,不會有什么麻煩?!?/br> 秦舒點點頭:“如此便好?!边@時候,春喜從外頭進來,對著秦舒笑:“姑娘,你猜,剛才那小丫頭吃了多少斤牛rou?” 秦舒拿了扇子扇蚊蟲,笑:“這我如何知道?” 春喜一面放下托盤,一面去關窗戶:“姑娘,您別看那丫頭年紀小,聽說有牛rou吃,兩個眼睛發光,jiejiejiejie叫個不停。我說牛rou再好吃能吃多少,不料那丫頭悶聲一氣吃了四斤,真真笑死個人?!?/br> 秦舒笑著道:“能吃是福?!?/br> 春喜回過頭,見秦舒笑得開懷,頓時愣了愣:“還未見姑娘這樣高興過,可見做善事是極好的?!?/br> 秦舒摸了摸自己的臉,毫無察覺,心里卻知道這大抵是等不了幾日便要徹底走了的緣故。 第二日,那救回來的丫頭酒足飯飽,又好好的睡了一覺,院子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見廊下掛著一些鳥雀,頓時從地上折了根花枝,逗弄起來。 秦舒叫她吵醒,也只得洗漱起來了,叫人喚了她進來,見她換過一身衣裳,又活潑可愛,是個極為俏麗的小姑娘。 秦舒問:“傷口可好些了?” 那姑娘混不在意,大大咧咧擺手:“只是皮外傷,血止住,休息幾天就行了?!彼膊慌律?,揚著頭滿屋子打量,見榻上擺著一盤未完的棋局,頓時來了興致:“夫人還會下棋嗎?” 她幾步走進,低著頭細細打量了棋盤:“我這話問得不該,夫人何止會下棋,只怕棋力還很深呢?!?/br> 秦舒正愁同你沒話說,當下笑笑擺手,邀請:“早上閑來也無事,可以興趣同我對弈一局?” 那姑娘果然高興起來:“求之不得?!币幻姹P腿坐下,一面道:“夫人不知道,我家里人人會下棋,嫌棄我下得不好,沒幾個人肯跟我下的?!?/br> 秦舒把殘局的棋子緩緩撿起來,問:“還不知道如何稱呼你?” 那姑娘漸漸放下了戒心,回答:“夫人叫我劍平即可,刀劍的劍,平安的平?!?/br> 秦舒練了許多年的棋,棋譜不知道練過多少,古代圍棋經典的死活題,不過業余水平便能解出來。更何況后來ai下棋出來以后,更是日新月異。比起古代來講,自然是強上許多。 兩個人不過下到中盤,劍平便丟子認輸了:“我輸了,夫人棋藝高超,我遠遠不能及。只怕,就算是我家里人,也不能贏夫人的?!?/br> 秦舒也放了棋子,道:“不過消遣而已,我終日悶在這宅院之中,閑著無事,便用用腦子而已?!?/br> 第30章 細謀劃 一只手也不規矩 過得幾日, 劍平留在院子里養傷,時不時來同秦舒下棋,過來的次數多了, 見秦舒整日望著盆景發呆, 神色郁郁。又見這家里的下人都稱呼她為姑娘,并不是夫人。 劍平見她發髻, 明明是婦人的樣子,由此, 不免疑惑起來。她有時同侍女閑聊, 那些人口風很緊, 并不說此處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家。 下了幾日的棋, 劍平見她棋風坦蕩平闊,她父親常說棋風見人品, 對著秦舒倒是親近起來。 一日,兩個人用飯完,又擺了棋局, 劍平不免問道:“夫人是嫁人了嗎?為何不曾見您的夫婿?我聽下人們都稱呼你姑娘,心里奇怪, 問她們又神神秘秘的不告訴我?” 秦舒什么也不說, 只等著她來問, 等了這幾日總算見她開口了, 她按下一枚棋子, 道:“算不算嫁人也不知道, 只是沒名沒分, 下人只好稱呼姑娘罷了,實是這家的規矩嚴,等閑不敢同你說這些內帷?!?/br> 說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不是正經妻妾,是外宅罷了。 劍平略低頭思索,想起那日說的什么,今日的你,昔日的我,開口問:“夫人那日說,見了今日的我,想起昔日的自己,這樣說來,夫人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叫人強搶過來的?” 秦舒這時候,反而閉口不言:“下棋吧,不要說這些掃興的事情。沒得叫我想起家里的親人,一天都不得安生?!?/br> 劍平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自幼跟著哥哥們被教導長大,只是又不像哥哥們能夠在外面走動,不懂世情,又一股子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免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為何不去告官?” 問出這話,自己也覺得好笑:“是了,連我碰見那樣的地頭蛇,沒有父兄在身邊,也不過想著走掉算了,不曾想去告官。瞧夫人的穿戴,宅院里下人的舉止進度,比我家里的下人還規矩一些,只怕不止是大富之家,也是大貴之家?!?/br> 秦舒適時的嘆氣,滴出幾滴淚來:“我本是南京小門小戶的人家,家里雖然清貧,但是也算和樂,同表哥已經定親了,只等著滿了十八歲便嫁過去。不曾叫貴人看中,一朝虜來,去國離鄉,到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去,只怕死后連魂魄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家里母親年事已高,我離開的時候又病了,只怕為我憂心,不知何時能見?” 劍平沉默了一會兒,問:“夫人想要回家嗎?” 秦舒苦笑著搖頭:“你看著宅子里的下人、護院,足足三五十人,便是想要出去一趟,尚且不容易,何況逃回家去呢?恐怕,這就是我的命吧。小時候去上香,大和尚便說我是一生漂泊的苦命,可見真如他所說了?!?/br> 劍平咬了咬嘴唇,望了望四周,見侍女都下去了:“夫人,那些什么命啊,運啊的,都是說來騙人的,人的命都靠自己,別人說的怎么做得準?” 秦舒呆呆地望著劍平,好似叫那話震住了一般,流出兩行淚來:“你說的是,人的命都是靠自己。只是我自己是個不中用的,只怕自己是靠不住的,只能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經受磋磨而死?!?/br> 劍平想了想,低聲道:“我知道夫人想回家,只是弱女子路上并不安全。我自幼學過拳腳,雖然上不得臺面,但是兩三個人是近不了身的。 夫人待我有救命之恩,解了危急,倘若夫人信我,我愿意護送夫人回家去。我父親說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秦舒一步一步引誘她說出這番話,心里微微嘆息,這世上有這樣拔刀相助的好姑娘,也有以權勢壓人如陸賾那樣的狗東西。 劍平見秦舒不說話,問:“夫人不愿意嗎?” 秦舒立刻抬頭,堅定道:“我愿意回家去,就算死在路途中,也要回去?!?/br> 劍平笑:“我父親常說我不知人,可是我看夫人棋風,坦蕩平闊,絕不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可見我沒有錯看夫人?!?/br> 秦舒點點頭,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劍平:“完全好了,隨時可以啟程?!?/br> 秦舒點點頭:“好,后日便是中元節,到時候街上熱鬧非常,城門也不會關,沒有宵禁,往鎮江去一二十里就有碼頭,從碼頭坐了海船往北而去,不過七八日就能到蘇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