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書迷正在閱讀:文sao、夢幻天朝、歸岸(1v1H青梅竹馬)、將軍傾城(gl.古言.1v1純百合)、女總裁的貼身男星、有只老虎會怕貓、嗑CP嗑到賠上自己、穿書后我和反派談了戀愛、星辰不及你、穿來的影帝是忠犬
玉兒姑娘笑笑,心里一時不舒服起來:“我一向這樣?我一向是哪兒樣的人?你們是侯門公府,我本就是低品武官家的女兒,是個糊涂人,識不得你們這里的規矩。我看我還是回家去算了,免得不知說了什么玩笑話,就得罪了你家的丫頭少爺?!?/br> 說罷,同秦舒告辭了,竟然不理四爺,一個人回了轎子上,不多會兒,那轎子就起了,往園子里去。 四爺得了個沒趣,見玉姑娘走吧,一時之間只想追著出去,對著秦舒道:“憑兒jiejie,今兒在寶德樓吃飯,我說了一句,這里瞧過去竟然一眼能瞧見憑兒jiejie家門口的槐樹。大哥哥聽了,便道,你們同她好,為何不去瞧瞧?” 秦舒心里不耐煩,好似人人都在提醒自己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四爺,說這個做什么?你們要來,我高興呢?!?/br> 四爺不好再說,只道:“改日再來瞧jiejie?!?/br> 秦舒站在遠處,見轎子起身走了,丁謂還留在原地,他手上捧著個盒子,下得馬來,捧給秦舒:“這是爺給你帶的點心,他說這家還算是正宗的蘇式點心?!?/br> 秦舒面無表情,吩咐寶兒:“姑姑手上不得空,寶兒幫姑姑拿著?!?/br> 寶兒接過來,倒也拿得穩,口齒清晰道:“多謝大叔?!?/br> 丁謂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不過二十歲,怎么就成了大叔了? 說罷,兩個人就回了院子里。 外頭的丁謂站了一會兒,見這女子一句話都沒同自己說,他恍惚的上了馬,要是爺問起那女子回了什么話,自己該怎么說???他想了想,決定如實說,反正自己要是瞎編了話兒去回,一準兒叫爺看出來。 秦舒她嫂子聽見外頭的聲音,只是她一向是怕見人的,便沒有出來,聽見秦舒進來,便出來接東西。 她把寶兒手上的點心盒子拿出來,奇怪道:“這是寶德樓的點心盒子,且不說里面的點心,單這盒子就要二兩銀子呢?一準兒是寶兒貪吃,這樣花姑姑的錢?” 寶兒回嘴:“不是,是人送的?!?/br> 秦舒也不想多說,見寶兒饞得厲害,便打開來叫她吃:“剛才是園子里的玉姑娘和四爺來了,他們外面玩去的,便同我來說說話?!?/br> 她嫂子見這樣說,少不得期期艾艾的說一句:“早上你帶了寶兒才上街上去,王二喜家的就來了,問姑娘病好全了沒有。說是一二日后,就是老太太千秋,老太太那里等閑離不得你,每日總要念叨你幾句的。要是好全了,便回了園子里去。那時,你哥哥同媽不在家,我不知道怎么回話,就說還不曾好,還在吃藥?!?/br> 秦舒嘆氣:“總要回去的,也不過這一兩日罷了,嫂子替我收拾收拾,我明日早上便回園子里去吧?!?/br> 且說丁謂那里,他回來了,收了幾封火漆信,送進去:“京里的賀大人傳了信兒來,說是等案子落定,便來杭州與爺相商要事?!?/br> 他本就是送個信進來,見爺不叫他走,便雜七雜八的回事情,待說完了,實在沒有可說的了,便住了口,熬刑似的站在書房。 陸賾回了幾封信,這才放下筆道:“沒別的了?” 丁謂想了想,突然想到爺問的是那姑娘,點點頭又搖搖頭。 陸賾叫他逗笑了:“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丁謂輕輕抬眼,偷著瞧了一眼,見他臉色尚好,便道:“回爺的話,憑兒姑娘沒有說什么話,我送了糕點,她便叫一個小女孩兒拿著,徑直走進去了,沒有同我說一句話,也沒有話叫我給爺說?!?/br> 陸賾臉上一陣青,仍了書案上的一本書砸在丁謂頭上,罵道:“蠢東西,誰叫你說這個?立刻滾出去,給我扎一個時辰的馬步?!?/br> 丁謂得了吩咐,立刻出去了,心里想著,即便是扎馬步也比在里面熬刑似地站著好,不過自己下次到底要怎么回話才好,怎么說都是要被罰的,這大概就是楊師爺講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秦舒對這些渾然無知,下午的時候家里來人,是來退親的潘晟同他母親。 秦舒她老娘和哥哥,自覺有愧,各自交還了庚帖,便對著兩個人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他母親倒是搖搖頭:“也算這兩個孩子沒緣分罷了,我們原想著問問憑兒的意思,再不想園子里二奶奶派了人來。我們寡母二人,實在無力應對,也算著對憑兒不起。我知道,憑兒是個好孩子?!?/br> 秦舒她老娘慚愧得無地自容:“大姐,你可別說這些話來引我傷心。這原與你們不相干,全都怪我,憑兒原先是想著早點贖身的,我想著年紀還小,等十八了也不遲,不成想叫兩個孩子沒了緣分?!?/br> 秦舒隔著簾子,聽得她們姐妹兩個抱著哭成一團,并沒有聽見潘晟說過一句話。 她正想著這也好,就聽見潘晟站起來道:“姨母,我有話想著當面問一問表妹?” 外面就有人勸他:“我的兒,你這是何苦?”這是不想叫兩個人見面的意思,怕見了傷心罷了。 秦舒在里面出聲:“表哥進來吧?!?/br> 外面一時人聲立止,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潘晟便撩開簾子進來,便見秦舒坐在榻上,淺笑著,手邊放著一杯茶,已經涼了。 秦舒見他的樣子,似乎比自己前幾日更加憔悴,清聲問:“表哥要問什么?” 潘晟朗聲道:“表妹現在可還想著出府來?” 秦舒點點頭:“這個自然?!闭l也不會想做奴才,想做連小老婆都不是的玩物。 潘晟道:“我不過是鄉下的一個小地主,也沒讀過幾年書,連個秀才都沒考上,護不住表妹,叫你受這樣的屈辱,原是我無能,不關表妹的事?!?/br> 秦舒一時聽得這話,忍不住落淚,叫去服侍陸賾,人人都說她有福氣,便是家里人也只是覺得秦舒因為表哥的親事傷心罷了。 偏這個人,說自己受了屈辱,受了屈辱。人人都在背后議論,秦舒去服侍大爺,是抬舉她。不說權勢,便是相貌、學問、文章,那也是秦舒高攀不上的。 思及此處,她一邊落淚,一邊道:“多謝你這樣寬慰我,多謝!” 潘晟最后道:“我沒有別的本事,倘若將來表妹有了難處,一定來信告訴我?!?/br> 第10章 菱角香 今兒過來得急,不曾換過衣裳…… 第二日一大早,秦舒便進園子去了,到了靜妙堂,丫鬟婆子都斂聲屏氣,便知道老太太還未醒。 甫一進去,便見碧痕迎面而來,笑著拉住她:“可好全了?你是素日不生病的,這一回可把幾年的病都發光了?” 秦舒也笑,問了幾句老太太如何:“晚間還睡得著嗎?榮養丸可還按時吃?” 兩個人說著話兒,聽見里面有響動聲,掀了簾子進去,果然是老太太醒了。 秦舒同碧痕服侍了梳洗,老太太摸了摸秦舒的臉頰:“瘦了,你一病便是瘦一圈,上回病還是十三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本就不胖,家去養了一個月,回來以后手上渾沒有一點兒rou了?!?/br> 秦舒低著頭不說話,叫老太太拍拍頭頂的發梢,嘆氣道:“憑丫頭,咱們家雖是國公府,卻是滿府的膏粱,唯有一個出息的,便是老大。我如何不知道你,你素來有幾分骨氣的,一心想著出園子去做正頭娘子,不愿意看人臉色討飯吃?!?/br> 秦舒低頭,聽見這番話,那些原本不打算說的話便脫口而出:“我知道我這些想頭頗有些大逆不道,論尊卑,自然是我配不上大爺,可要是說情愿不情愿的話,我自然是不情愿的。老太太叫我去,我不得不去??墒侨ブ?,這話我還得說出來,服侍主子本沒有話說,可去做通房丫頭,我不愿去?!?/br> 碧痕聽了,嚇了一跳,連忙拉了秦舒跪下:“老太太,這丫頭病糊涂了,說這些瘋話,原不是她的本意?!?/br> 老太太臉上慢慢凝住笑:“這哪里是瘋話,這是這丫頭的心里話?!彼龜[擺手:“罷了,這丫頭一向左性兒,待日后,便曉得我的苦心了?!?/br> 一面又吩咐碧痕:“你送她去寒碧山房伺候,她如今是留不得這里了,留我這里,只會傷了我們多年情分?!?/br> 碧痕只怕秦舒再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只一味兒拉她出去。 不料,秦舒跪在地上,如磐石一般,她抬頭:“老太太,您叫我去服侍大爺,我不敢不去,只求您看著我多年服侍的份兒上,應允我最后一件事。我老娘如今年紀大,想著出園子去叫我哥哥孝順,求您老人家成全?!?/br> 到底是近十年的相處,即便是個貓兒狗兒也有感情,何況是朝夕相對的人呢? 老太太瞧著秦舒面如死灰的樣子,不免添了三分傷心,答應了她:“你放心,我明兒就叫三奶奶辦了。你老娘哥哥都是老實人,只會賞賜了銀子,往外頭做營生去?!?/br> 至此,秦舒便再沒有別的話說了,磕了個頭:“多謝老太太體恤,奴婢去了,您老人家多保重?!?/br> 說罷,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靜妙堂,走至山石下,這才扶著石頭,長吁了一口氣。 碧痕從后面追來:“憑兒,我送你去寒碧山房,咱們也好一路說說話?!?/br> 兩個人并排走著,一路上的小丫頭看見了,都停下來叫jiejie,過得一會兒,行到山廊上,人漸漸少了些,碧痕這才開口:“憑兒,你素來看得寬,看得遠,可不要想不開才好。一味兒去鉆了牛角尖,反而害了自己?!?/br> 秦舒默默不說話,等到了山門口,這才道:“也不必來勸我,我不會想不開。只我們姐妹一場,瞧我如今的下場,你也該有個打算。原以為,老太太待我們與旁人不同,現如今看來終究是自己想錯了。你還在孝里,大老爺尋不得去。將來出了孝,你該如何是好?” 碧痕點點頭,聽了進去,一時間發起愁來:“好meimei,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秦舒道:“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你仔細留心著,若外頭有好的,便早早嫁了去。又或者,尋了老太太,辭去這總鑰匙的差事。只是老太太不信任別的人,若要辭了差事,是極不容易的?!?/br> 她一面細說,碧痕一面聽得入神,一時之間竟然沒瞧見迎面而來的大爺。秦舒背對而立,一時之間自然也是瞧不見的。 待到三五步遠,碧痕這才瞧見大爺一身玉色絹襴衫,束發網巾只插了一根玉簪子,手上拿了一柄折扇,渾似那一家的清俊書生,瞧起來也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 碧痕拉了秦舒行禮:“請大爺安?!币幻嬗值溃骸皯{兒病好了,老太太現叫她過來寒碧山房伺候?!?/br> 陸賾只點了點頭,吩咐秦舒:“明兒要見客,你先去把衣裳準備好?!?/br> 說罷,便領著丁謂走了,碧痕拍拍胸口:“我每次見大爺,就見他冷著一張臉,仿佛要打人板子一般。你去吧,待會兒不忙了,我叫了小丫頭送你日常穿的衣裳過來?!?/br> 寒碧山房是陸賾小時候讀書的地方,取僻靜幽遠之意,為的是叫他好生讀書。 秦舒同碧痕分別,邁上山階,進得花廳,便見神秀,兩個人拉著說了好一會兒話,里邊小丫頭跑來:“憑兒jiejie,大爺在書房要茶?!?/br> 神秀本瞧不上這些偷懶的小丫頭:“不過是要杯茶,難不成你不能端,偏只能我們來做?你是千金小姐,動嘴巴傳話就行,我們是奴才丫頭,勞心勞力?!?/br> 小丫頭滿腹委屈:“jiejie又不是不知道,大爺一向不叫我們進去書房的?!?/br> 神秀哼一聲:“你進不去,難不成我們就能進去了?你自去尋丁護衛,把茶給他就是了,偏來回我們做什么?” 小丫頭怯生生瞧了一眼秦舒:“大爺說了,叫憑兒jiejie端茶進去?!?/br> 神秀生氣,伸手去擰她耳朵:“胡言胡語的小蹄子,不過是自己想著偷懶,便胡亂傳話,偷著躲差事罷了?!?/br> 小丫頭被神秀擰得急拉拉直叫,秦舒拉住她,沉了臉:“好了,不過是件小事,這么打罵,成何體統?” 神秀訕訕地住了手,小丫頭也憋著哭聲,秦舒吩咐:“下去洗了臉,再來當差?!庇謾M了一眼神秀:“你心里有氣,何苦打罵她,與她本不相干?!?/br> 神秀垂著脖頸,回答:“是!” 秦舒自洗了手,往外間泡了茶,端進書房,見陸賾正擺了黑子白子,正下棋呢。 她一走近,陸賾便聞得一陣清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既不似前幾日的玫瑰花蜜香味兒,也不像那日聞見的薔薇香味兒。 他一時只覺得這丫頭心思巧妙,身上的味道仿佛日日都不一樣,一時間猜不出是什么香味兒。 秦舒把茶遞到小桌上,道:“大爺,茶來了,剛泡好的,我聽外面的小丫頭講您愛喝燙茶?!?/br> 陸賾嗯了一聲,抬眼瞧她,照舊是眼睛看著別處,他漫不經心按下一枚黑子,再用左手按下一枚白子,問:“身上是什么香味兒?” 秦舒正站在一旁發呆,猛然這么一問,自己舉起袖子聞了聞,這才聞見一股極為清淡的菱角香味兒,如實道:“回大爺,想來是菱角的清香,昨兒家里嫂子哥哥買了許多的菱角回來,想來是衣裳上沾染上了。今兒過來得急,不曾換過衣裳?!?/br> 陸賾點點頭:“不必換了,這味道極好?!?/br> 秦舒應了一聲“是”,便面色如常地站在一旁,仿佛剛才的話無半點曖昧綺思,就如同剛才說的是今天日頭好一樣。 陸賾右手下黑子,左手下白子,不一會兒便成了僵局,瞥見站在一旁的秦舒,目光久久落在棋盤上,問:“你可曾學過下棋?” 秦舒自然是會的,她小的時候住的是父母單位分的房子,對門是她老爹的大學同學,偏偏這個同學學習成績不如她老爹,除此之外,無論是升遷還是結婚都快他一步,連生孩子也先一步還是個兒子。 秦舒她老爹攀比心發作,發誓要把自己女兒培養成比對門兒子更優秀的人才。人家對門學什么,秦舒就要學什么,人家對門報什么興趣班,自己就要報什么興趣班。 別的零零散散倒是沒有堅持下來,只有下圍棋這一項,一直學到高中,還拿了個省級的獎項,這才算對她老爹交代了。 拿到證書的那一天,他老爹還特意在飯店擺了幾桌,把同事都叫過去炫耀,把秦舒尷尬得坐立不安。 陸賾這樣問,秦舒自然是搖頭:“并不曾學過,只是見姑娘們下過,看著有趣罷了?!?/br> 秦舒來古代已經快十年了,想起來父母的面容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那么清晰了,不知道再過幾年還記得些什么?這么一想,不免低沉起來。 陸賾甩開棋子:“換了衣裳,往老太太那里用飯去?!?/br> 秦舒應了,自去尋了小丫頭,拿了石青起花的袍子來換上,又重新梳了頭發,把網巾換下來,戴上玉冠,腰間除腰帶之外,依舊系上宮絳玉佩。 往靜妙堂去,還未進去,就見里面歡歡喜喜的笑鬧聲,原是老太太想著好容易一家團聚,每日里都叫了大家一同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