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他拿著一柄沾滿血的機械鑄成的骨刀,展現出如同劊子手一般的氣質。但他微微側身,似乎也瞥向了露西婭的方向,但一直在沉默。 “銀發……機械……”佩妮洛普張了張唇,卻終究什么話都沒有說。 都哈的語氣如同得到了喜愛玩具的小孩:“走吧,佩妮洛普。走吧,小萊拉?!?/br> …… 雷恩斯所在的空間變得愈發晃蕩。他看到了眼前柯塔林的慘敗,也自然認出了那個上刑者是歐文。 “怪不得,上一世,她……”他緊咬牙關,手捏得全無血色,眼中一片冰冷之色。 然而下一秒,他的腳底卻蔓延起暗之花。那花中綻放巨大的能量,如同橋梁,與那巍峨蒼穹相連。 “深淵力量,這是來自幻境內部,還是深淵外部?”雷恩斯竟一時沒有辯別清楚。 直到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懸空的星空般的洞,雷恩斯才意識到,那大概是古澤爾的深淵力量。 “第二位挑戰者,你在這里迷路太久了,這里才是屬于你的幻境……”古澤爾的聲音傳來,那黑煙如長蛇般蔓延,將雷恩斯往另一個方向拖拽。 雷恩斯卻盯著那柯塔林的血色,被帶走的萊拉,“不,我……” “記住,這是幻境。這只是幻境?!惫艥蔂栒f,“你要獲得‘混沌龍骨’,不是嗎?” 雷恩斯咬牙。他當然記得自己的目的。 他最終踏入了那天空中的另一處空間通道。 但隨即,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間,那些盛開的象征著深淵力量的暗之花突然枯萎。 一位黑袍女人從影子中走出。她的碧眸如翡翠,帽檐下棕發披拂,手指上黑影翻滾,正安靜地望著這嘈雜的柯塔林幻境。 她皺了皺眉頭,似乎被無關的事吵到了。 古澤爾的聲音卻旋即傳來:“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引誘這位先來者去往這個幻境的邊緣?你在讓我驅趕他?!?/br> 出現的正是后來的利亞娜。她也進入了“榮耀之境”。 聽到古澤爾的問題,她眼中透露譏諷:“為什么?因為有些自己慘的事,讓仇人看到,他感到很愜意,我就難受了。這沒必要?!?/br> 古澤爾長長吁了口氣。 或許是利亞娜的四周縈繞著深淵之力,它語氣比對歐文和雷恩斯都要溫和。 “后來者,你進來也不久了——開始是因為能量的錯亂導致時空錯亂,現在,一切穩定步入正軌,你是不是也應該去屬于你的幻境了。在那里,為我重演?!?/br> 女人卻搖了搖頭,“不,我要留在這里。我不是這個幻境的‘無關者’,不是嗎?我想留下來?!?/br> 古澤爾:“為什么?你早日重演,那就可以早日令我裁決——‘混沌龍骨’,是否屬于你?!?/br> 他的問題卻換來一聲輕笑。 利亞娜:“就當我任性吧?!?/br> 她看向遠處柯塔林的火光,輕輕笑了起來,“我是實在想重溫,一些故人帶給我的——” “‘快樂’的童年?!?/br> 古澤爾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提前看到了什么,這只復蘇的巨龍對此默許。 利亞娜消失在了那邊緣的影中。 第151章 柯塔林之哀(五) 屠殺的樂章-下(回…… 342年12月22日12點, 柯塔林埋骨堡上,主塔的鐘聲在城中敲響。 新月紀初期,其在初建之時本用以報時。 但如今, 其聲響卻如同喪鐘。 廣場上, 血液漫過傳說中的埋骨地。那里被安置著一群又一群的被制服的柯塔林俘虜。 慘叫聲貫徹云霄,被擊碎的身軀倒地, 暗紅的血流淌滿地。 柯塔林人正被殘忍地虐待和屠戮。 但卻不是成批次的,而是一個又一個, 被拎上了刑臺。 砰!老首席狼騎——準確說, 他現在已經不是首席狼騎了, 他在主塔的廣場中央被毆打, 半邊身體都流著膿血。 而都哈·宓勒,這次進攻的組織者, 在那臨時搭建的石臺上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最精彩不過的表演。 “都哈,請你們快點住手……我們真的不知道寶庫在哪里!” 佩妮洛普的聲音如同在泣血。 奧利維家族同樣被押坐在高臺上, 被迫觀賞這一切,包括萊拉。 都哈卻搖頭:“佩妮洛普,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奧利維家族的寶庫。東西領地的人偷襲柯塔林, 并留下佩妮洛普、露西婭還有萊拉一命, 就是想逼她們說出其下落。 奧利維家族, 從深淵入侵明域時便存在, 傳承了接近二十代, 時代累積數不清的財富。 其中最出名的是傳奇武器“灰燼”和“湮滅”, 除此外,還有深淵領域的極致源石,不計其數的昂貴珠寶…… 這些, 足以讓一個微弱的家族在深淵站穩位置,也足以讓一顆暗淡的星星展現光芒。 但這些寶藏,都是需要強大的首領和力量才能守得住的。 “都哈,我的確是阿邁爾的妻子?!?/br> 佩妮洛普的語氣如同在說最為真摯的誓言,“但我來自南境,他不敢把這種撼動領地、撼動家族的秘密告訴我。他對寶庫所在地守口如瓶……我真的不知道?!?/br> 都哈卻冷笑了一聲,“佩妮洛普,阿邁爾有多愛你,我以為不會知道嗎?他為你叛境、為你打破了老師對他的厚望……到頭來他什么都為你犧牲了,你說他不信任你?你不用編造這種拙劣的謊言?!?/br> 或許是“阿邁爾”這個名字令佩妮洛普痛苦,她緊抿嘴唇,深吸了口氣,才柔聲地說: “……都哈,我現在都不相信,真的是你殺了阿邁爾嗎?為什么?你們明明從小一起長大,你們如同兄弟……” “……什么兄弟,他明明就是深淵的叛徒!” 都哈卻暴跳如雷,聲音讓萊拉顫抖了下,“他是叛徒,自娶了你開始就是。老師對他賦以厚望,他因你一切都昏了頭,挫敗了老師的計劃,老師憤然早亡,他就是該死!” “不,都哈,當時明明是……” 佩妮洛普本來慘白的臉更為慘淡,她試圖辯解,都哈卻冷嗤了一聲,打斷了她,“佩妮洛普,你不用拖時間,讓我猜猜——你是在等你的兒子和兒媳回來嗎?” “……” “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回來了。你們可以團聚……不過,大概是以比較別致的方式?!?/br> 佩妮洛普的手抓緊了裙擺,“什么?” 而聽到父母的名字,她懷里的萊拉睜大了眼睛,一時充滿了企盼。 但或許是都哈的語氣過于奇怪,那企盼轉瞬即逝,被恐懼代替,萊拉的嘴唇哆嗦了下。 打發揮了揮手,只見四位魁梧的鬼騎抬著兩個滲血的人型鐵籠過來,從外部看看不出里面裝了些什么。 抬至佩妮洛普和萊拉面前時,都哈擺了擺手,鐵籠打開了,只見里面滾出了兩團血rou模糊的東西。 萊拉看的第一眼,竟發現她不認識這到底是什么。 “這是什么??”她企圖發出稚童般的天真問句,但都哈之前的話卻讓她無法全然自欺欺人。 “這是什么???”第二次問,她的聲音卻開始填斥著哭腔。 因為萊拉后知后覺地發現—— 左邊的人,雖然臉被劃爛了,左耳后卻有著母親月牙般的腐蝕之紋; 右邊的人,雖然肢體如被扯斷的玩偶,右手拇指上卻戴著父親的荊棘戒。 “這是我的父親、母親嗎????” 但沒人回答她。 她的眼睛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捂住了,來自她的祖母。 佩妮洛普全身都在顫抖,壓抑著恨意和恐懼的冰冷目光射向都哈。 都哈卻開懷一笑,緩緩地對她們講了個故事: “泰南·奧利維是位忠誠但冒進的兒子,他在穿越拉馬德荒漠的血嶺時,正好遇到了沙夫納的尊者。屬于亡靈法師的暗之花將他埋沒?!?/br> “多莉·克蘭茲是位忠誠和堅毅的兒媳。她在為了夫家前往極北厄爾嶺的途中,卻正好遇到了準備入侵柯塔林的冥忒灣軍隊?!?/br> “可憐的多莉——她是克蘭茲家族最不受寵的小女兒,鑒于克蘭茲家族自身難保,勇敢的魚們把她捕入了網?!?/br> “泰南和多莉,是一對合格的夫妻。他們被安置在了一起,多莉在泰南面前被毆打,因為旁人想讓泰南說出‘寶庫’的秘密。但是,當把他們逼入‘鐵主宰’時,那執行的狼騎失了手……” “……” 他的故事卻沒講完。 “不,求你了!求你不要再說了!”佩妮洛普的聲音傳來,“不要再在我可憐的孫女面前說了!” 女人的碧眸中蕩下淚水。 但沒人相信都哈口中的“失手”。 這必定是故意的謀殺,這必定能斷了還留在鬼稽城的以奧利維馬首是瞻的余部的希望。 奧利維的希望沒有了。 萊拉在祖母懷里,全身如同篩子一般地發抖。 佩妮洛普試圖繼續掩住她的眼睛,卻聽萊拉一聲尖叫,她擺脫了祖母的懷抱。 萊拉瘋了一樣地跑到那兩具已無生息的身體前。 父親,母親。她企圖喊他們。但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只能握緊了父親手上的戒指,卻發現那根手指都被砸斷了,摸上去像一灘爛泥。 “我……我……” 她的聲音模糊不清,沒人聽得清楚她在說什么。 心扉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在佩妮洛普的喊叫下,萊拉暈過去,從高臺上滾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