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抬頭瞧了楊榕一眼,莊柔便笑容可掬的說道:“我來就是為了這事,請楊指揮使能如實告知,這些鐵錠是從何處買來,可有票據?!?/br> “當然,有沒有和昨晚我們查到的礦山有關,這也是我來的最大原因。 灼灼逼人的話語,讓楊榕馬上就把她可能是自己人,這個愚蠢的想法扔到了九宵云外。 他的臉冷了下來,輕哼一聲,端著茶杯冷淡的說道:“原來是為了查案,那莊駙馬可帶有兵部的手書?我們衛所由兵部統管,你們只是州府的文官,還管不了我們武官的事?!?/br> “再說,我們本就是軍隊,買些鐵錠過來打造些趁手的兵器,這也是應該的。說句難聽的話,我們只不過是在市場上買些鐵錠,哪里會去管它們是從何而來?!?/br> 楊榕重重的放下茶杯,不客氣的說道:“鐵錠來路不明,那也是官府的事,怎么反而查到了我們衛所的頭上。如果莊駙馬覺得衙門沒這個能力查案,衛所可以接下這事,派出兩人便可以把案子查清?!?/br> 面對他的怒火,莊柔只是笑了笑,“這么說楊指揮使上次的鐵錠,并不是從匪礦那買的,那是從何處購買,這可以給我看一眼憑證吧?!?/br> “胡鬧!”楊榕一拍桌子便喝道:“莊駙馬可別插手太多,按正經了說,你這莫名其妙的官職還管不到我們衛所。從哪里買的鐵錠,我能告訴你不是從匪礦所得,已經是給你面子?!?/br> “你別給臉不要臉,想要看憑證,你就去兵部拿來手書,我立馬就把它們雙手奉上!” 他站起來板著臉指著大門口就趕人,“本官還有事,就不留莊駙馬了,請回吧!不送?!?/br> 莊柔站了起來,并不介意他這個態度,笑了笑拱手告辭,“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雖說不想送,但怕她使什么幺蛾子,楊榕還是把她送到了大門口。 騎上馬,莊柔正要打馬離開,卻突然轉頭瞧著他笑道:“也許不是買的鐵錠,那礦雖然在深山中,卻是動靜不小。能夠瞞住官府和衛所,最少在五年前就存在了?!?/br> “鐵礦自采,可是筆不小的銀子啊?!?/br> 楊榕臉冷了下來,“駙馬是想強行給本官扣帽子,安罪名不成?” 莊柔擺擺手笑道:“楊指揮使你別誤會,我只是隨便猜猜,不是便算了。告辭了?!?/br> 說完她便大搖大晃的騎馬離開,剩楊榕站在大門口,陰沉沉的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忍了幾次才沒有出手擊殺她。 第428章 事起 三天后,礦山的事已經傳開來,不少家中有人出去做工的人,全相互結伴去礦山中尋找親人。 只要能看出隨身物中的一點東西,分辨出有自己的家人,就算捧一把骨灰回來安葬也好。 更何況有先前去的人說,只要證明確實有此人,官府還會給些安家銀子。 不管這個消息是不是真事,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更要努力的活下去才行。有了安葬銀子,悲傷之中也能有些安慰。 而這些銀子,據說是知州大人把州衙庫房打開,把所剩銀子都拿出來發給百姓的。聽說那些衙役都抱怨不斷,過年時怕只有俸祿,一點過年的殺豬錢都沒有了。 這種話讓老百姓心中更加的舒服,看到平時趾高氣揚,總是管他們的官差吃憋,大家步伐都要輕快了不少。 他們都在慶幸,洪州這位知州大人還好是位貴公子,家里不差錢,所以看不上這點小銀子。不然是尋常的那些官員,恐怕不止不會給他們安葬費,認尸時還得反過來給官府銀子呢。 可惜的就是這位知州大人,卻因為長的太過好看,被那京城中有靠山的惡鬼典史看上了。平日不是打就是罵,光天化日之下還對他拉拉扯扯,擺明了就是想霸王強上弓。 不然像知州大人這樣的人,足夠得上娶個公主了,現在卻被這等惡人霸占了去。 莊柔不用出去打聽,楚夏也會挑撿些夸自己的流言說給她聽,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欺女霸男之流了。 她無所謂這種流傳,只是看著一直在樂呵的楚夏不順眼,“大人,你把拍賣葡萄的銀子都拿了出來,給那些人安葬,那流民以后吃什么?” “放心,礦井已經清理出來,再修整幾日就可以開工。到時候把一部份流民弄到那邊開工,路也得往洪州這邊修一條出來,都需要人去做?!背臒o所謂的說道。 “這人多了,又是山里面肯定吃的不好,到時自會有人去賣些吃食,還有雜貨什么的也會有人去販賣。山中開個店,從城里運東西過去也得要腳夫。我再下條令,在礦山周邊五十里的洪州地界開耕地,三年免稅,還提供糧種?!?/br> 他信心百倍的笑了笑,到時候那邊會就繁華起來,成為一個出礦大縣。只要挖塊地出來就是自己的,其它地方哪里有這種美事,那些地方開荒可不免稅呢。 莊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樹林開出田也種不了稻谷,而且大人哪來的糧種,難道讓他們全種豆子和地瓜?” 楚夏終于抓到機會,狠狠的說了她一頓,“不然你想種什么?這些東西也能吃飽,最多放屁多一些而已。他們又不去大雅之堂,有什么關系。飯都吃不上,還想吃rou不成?!?/br> “呸,這種事說你才對,我可不是你這種五谷不分的人。只是前期銀子你拿得出來?可別讓人干活不給工錢,總不能讓人抱著鐵礦當飯吃?!?/br> 楚夏抓抓臉,并不愿意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往旁邊一指說道:“這不是還有安王爺在嘛,趁他們還沒走之前,叫楊清化成江洋大盜,去把他的值錢貨都盜走就行了?!?/br> “反正本王有門路,可以立馬就把東西變成現銀,你不用在銀子方面擔心,本王有的是辦法?!?/br> 莊柔看了一眼墻頭,那邊就是世子妃的住所。 周忠仁和周忠意的尸體運回來后,是楚夏過去見的安王爺。也不知他說了什么,平時為了點雞毛蒜皮小事就吵嚷個不停的安王爺,看到兩名孫子的尸體,都沒大聲喊過一句。 守在門口的下人還以為他當場就活活氣死過去,還等著進去救人,最后卻只接到王爺的下令,讓把兩位公子的尸體先送回京城。畢竟他只是個祖父,尸體還是要交給自己兒子兒媳婦才行。 沒想到安王爺在大事上如此沉穩,眾人都對他的看法改變了,都覺得安王爺不是做不了事,只是沒機會給他?,F在看看,孫子被人殺掉,他還如此冷靜,這心志什么大事做不成! 不過大家總覺得,安王這般安靜后,看起來老了不少。女人也不玩,酒也不喝了,整天坐在那沉思,瞧起來有些讓人害怕。 莊柔總覺得他應該是在害怕什么,不然應該跟著孫兒的尸體就回去了,他肚皮上的傷已經沒什么大問題,還待在這里干嘛。 至于寶郡王的傷,在楚夏的授意下時好時壞,等病情穩定之后,往京城一送,誰也救不了了。 所以安王爺已經沒有待在洪州的必要,卻只把孫兒的尸體送回去,莊柔就覺得他八成是不敢回去。 為什么不敢回去,她并不知道,趁著這個機會,干脆問一句好了,“大人,安王爺為什么不回去,他在怕什么?” 楚夏想了想,挑了點能告訴她的說道:“當然是害怕,誰讓神隼門派出木氏把他孫子殺了,他怕的就是誰。大概是看到了不應該看的東西,只不過是看在老家伙也沒犯什么錯的份上,才沒過來要他的命?!?/br> 他笑道:“小妖怪,你要記著。朝上的事比最亂的江湖紛爭還要多,但也特別的有意思,每一步都是在賭,一步錯,可能就是賠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br> “那你還在里面湊得歡,是嫌活的太長了?”莊柔問道,他還有臉提醒別人,自個整天不知道在做什么,瞧著好像努力往紛爭中鉆似的。 楚夏驚訝的說道:“沒啊,我根本就沒往里湊,只是老實本份的當一州的父母官。這不是天不容我,弄了這么多災民過來,不然哪里有我的麻煩事?!?/br> “哼?!鼻f柔翻了個白眼哼了聲,信他的才怪呢。 兩人正在瞎聊之時,蕭然突然來報,“大人,昨晚有個小村莊被劫了。殺了五名百姓,搶走了所有的錢財和糧食,據村民說打扮看起來像是流民?!?/br> “同知已經派了人過去查看,村民氣憤的驅趕周圍的流民,起了幾次沖突?!?/br> 莊柔一聽,馬上站了起來,“我先去看看?!?/br> 她皺眉邊走邊想,現在流民還有官府每日供給的吃食,還沒餓到這個地步,搶劫的肯定是混水摸魚的匪盜。 這些人必須馬上抓住,不然會帶壞一些蠢蠢欲動的流民,那時局勢就不好控制了。 第429章 撿起刀 昨晚被洗劫一空的是離洪州三十里柳家鎮的上谷村,全村一百零三戶,是個離官道不遠的大村子。 此處地勢平坦,又有河水分支,土地肥沃田地眾多。相比起其它的村子,此處白墻青瓦,小橋祠堂顯得要更富裕些。 莊柔騎馬過來時,遠遠的就看到村民手持棍棒鋤頭站在村口,那架勢似乎是在和衙役對峙,氣氛瞧起來很不好。 她一頭霧水的下了馬,官府不是過來幫他們的嗎?怎么還對峙起來了。 “發生什么事了?”莊柔走過去問道,前面的衙役擋住了她視線,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 衙役看到是她,立馬就讓出個位置,“大人,這些村民抓住了兩個流民,我們想要帶走,他們不準?!?/br> “我們帶走又不是放掉,同樣要定罪,抓住的時候應該已經打過解氣。只有把他們判了罪,在菜市口砍了頭,才能更解氣的報仇不是嗎?”莊柔知道這些百姓的想法,人被殺了五個,自然是想報仇。 但她也有辦法勸他們把人交出來,砍頭不是更能讓人興奮,比悄悄的殺人要更解氣。 她走到了前面,就看到兩個流民趴在地上,頓時就愣住了。 那兩名流民是一大一小,大的是個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婦人,她躺在地上緊抱著個六七歲的男孩子,全身微微的顫抖著。 “這是明晚搶劫殺人的流民?”莊柔一看就不對,看向了上谷村的村民。 村民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走了出來,拱手道:“大人,我是上谷村的里正。昨晚我們村被流民洗劫一空,村中五人被殺死,還請大人早日捉拿流民,讓死者瞑目啊?!?/br> “里正?”莊柔打量了他一下,指著地上的兩人又問道,“這兩人是搶糧殺人的流民?” 里正頓了頓,尋思著怎么說這事,他還沒開口,旁邊就有一熱血少年喊道:“這是我們白天抓到的人,平時就住在幾里外的破廟里面,總來我們村子討吃的?!?/br> “肯定是她眼紅我們過的好,就把那些流民引來這邊,搶了我們的糧食還殺了人。今天抓到她們,一定要血債血償才行!” 莊柔微微笑了起來,“這么說,你們隨手就去破廟中抓來此女和孩子,把人打成這樣,還想殺了她們,只是因為她們是流民?” “流民都不是好人,這女人上個月還偷過我家門口樹上的柿子!”那少年不服氣的嚷道,昨晚上那些兇殘的流民,砍殺五人的情景還在他的腦中,讓他心生一陣恐懼! 莊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對衙役說道:“把這兩人帶回衙門,讓大夫來看看?!?/br> 見她都不過問昨晚的事,就要帶走這兩名流民,村民一下就沸騰起來,那少年吼道:“憑什么帶走她們!人是我們抓到的,殺人償命!” 莊柔沒理會他,而是看著里正說道:“里正,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人帶走?” 里正為難的看了一下她,旁邊還有村民喊道:“叔,你可不能同意??!我哥昨晚被流民殺死,這血債我一定要報?!?/br> “大人,你要是把人帶走,我無法平民憤啊?!崩镎仓^皮說道,他的遠房二叔都七十多了,昨天還因為護著家中的財物被一刀砍死,族中的人都等著報仇呢。 莊柔好好的看著他,半晌后嘆了聲氣,“身為一村里正,我覺得你應該是個知曉事非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糊涂的人?!?/br> “你們村被流民襲擊,此事我們一定會查辦,任何一個參與此事的流民,我都會砍了他們的頭??赡銈円箲?,卻選擇抓來一大一小兩個流民,這兩人能做什么?” 這時有婦人尖聲喊道:“女人也能干壞事,她還偷柿子!說不定為了活命,投靠了那些流民,讓他們來殺人的!” 莊柔懶得再和他們廢話,抽出鐵棍看著上谷村的村民說道:“現在我就要帶走她們倆,你們只管來試試反抗我。昨晚流民上門搶糧殺人,沒見你們捉到半個人,今天我就站在這里,瞧瞧你們誰能阻止我?!?/br> “來人,把這兩人帶回去!”她喝道。 衙役面面相覷的對看了一眼,這位可惹不得,便趕快走上前去抬那兩名流民。 一見流民要被來走,里正二叔家的兒媳婦,一個壯實的婦人就沖了出來,嚎叫一聲抓著把剪刀就想去扎那些衙役。 砰! 莊柔一腳上去,直接踢在她的小腹上。那婦人慘叫著就砸到了人群中,捂著肚子在地上殺豬般的邊嚎叫邊嘔吐不止。 “在洪州的地面上,我說一不二,別挑戰我的耐性?!鼻f柔轉動著鐵棍,目光掃過村民,落在了里正的身上,“流民搶了你們的糧,殺了你們五個人,而我可以屠了你們全村?!?/br> 她目露兇光,陰森森的說道:“手持鐵制兵器,結伙為匪,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意殺孩童和婦人。襲擊朝廷四品官員,對抗官府意圖趁著災情造反,領頭的村長和里正想黃袍加身,起國號為:上谷?!?/br> “按律,滅九族?!鼻f柔突然咧嘴沖他們就笑了起來,目光看向他們時,仿佛眾村民已經是一堆死尸了。 她此言一出,把里正和村長給嚇了一跳,這罪名怎么就直接扣頭上了。正想反駁之時,從后面就擠出一名十六七歲的書生,拱手道:“大人好大的威風!” “我等昨晚受流民襲擊時,官府和大人在哪里?親人在眼前被活活殺死,我們意難平。這兩名流民一直在上谷村周邊,如何沒有嫌疑?!?/br> “村民因為悲憤抓了兩人,那也是事出有因。大人張口便把叛逆的罪名扣下來,難道要造出整個村近千口人造反的大冤案出來不成?”書生義正言辭的說道,滿腔文人風骨。 莊柔瞧著他,反問道:“那我可以把人帶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