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仙筵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并不只是好聽,而是有切實所指的!這仙筵顧名思義,烹飪飯食所用的原料往往各有妙用,甚至有些本身就是仙藥的原材料來的! 經過廚師的特別處理和妙手烹調,這仙筵真實既好吃又有效驗! 雖然有些人也很看不順眼仙筵就是了,畢竟仙筵就是味道很好、做成了菜肴的仙藥,從這個角度來說又貴又不實用——真希望仙藥能有好效果就不能走旁門左道,做成好吃的固然不錯,但有效成分想要達到效果就很難了! 仙筵很貴,特別是上等仙筵更是貴的離譜,在甘甜看來用于炫富更多。至于貪圖仙筵的效果?真為了效果就應該去吃仙藥,吃什么仙筵??! 不過他們五個唯一沒有吃過仙筵的也只有王初平而已,他雖然是州牧之子,但平常接觸不到這些,自然也就無緣見識了。至于其他人,都是‘修二代’,而且還是‘修二代’中條件很好的一批。 “既然錢足夠,便吃仙筵吧!”周林林決定的很快,其他人也沒什么意見。 然而第二天,清虛天之中可以準備仙筵的食堂把菜肴送來小樓的時候,祝八百不請自來了。 仙府多的是仙家手段,所以將做好的菜肴送餐上門,可以有辦法一點兒滋味都不損!祝八百看到食堂的人將食盒中一道道菜肴取出,立刻尋了個位置坐下。 “某些人還真是不見外啊…什么時候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莫不是特意來蹭飯的?”周林林在旁diss祝八百。 祝八百和她互懟慣了,對于這種烈度的攻擊甚至不放在眼里!笑呵呵地應著周林林的話:“確實是來蹭飯的!做主人的,還不趕快好吃好喝招待上!” 說實在的,真的非常欠揍的感覺。 “你也算客人?充其量就是惡客!”周林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惡客!惡客臨門吶!” 然而話是這么說,周林林也不可能真的不讓祝八百一起吃飯。 祝八百是真的一點兒也不見外,他怎么可能和甘甜、周森森、周林林她們見外呢! 當然,他此番過來也不是因為要蹭飯吃,只不過是正趕上罷了。北海海君的獨子真沒必要特意趕這么一席仙筵,而且也做不到,祝八百又不能讓人在這兒監視甘甜他們,知道有仙筵了就過來。之所以過來,祝八百是有正事的。 仙筵吃的差不多的時候,祝八百從懷中抽出一沓數據來:“喏,這是甜妹兒你要的!” 見甘甜歡歡喜喜收下了,祝八百才好奇道:“你怎么主動問起這個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給天樞社算這些了?!?/br> 這些都是天樞社的數據,上次幫天樞社算過一些東西之后,甘甜請祝八百從天樞社再弄一些計算任務來。當然,她也不是什么都做的,她只要和上次同出一源的計算任務! 讓祝八百在春課之后她有空了送來。 “本來是不打算的,就是忽然覺得挺有意思的…”甘甜說的有些模糊,不過祝八百也沒有在這些事上追根究底的愛好,隨意點了點頭,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甘甜的手蹭過這些數據稿件,她剛剛說的那句話算是半真半假。忽然覺得挺有意思是真的,但之所以覺得有意思才是重點——上次計算那些數據的時候她就覺得有問題了! 從給她的數據她大致可以判斷,這是計算天空星辰的! 她現在也稍微了解天樞社一些了,所以知道天樞社實在是很牛,不僅僅是自己弄一些天文研究,也能從仙府,甚至仙府之外弄來一些天文方面的實踐…其實就是做些外包。而天樞社再找甘甜這樣的人做事,應該算是外包的外包。 所以天樞社給她的數據和這些相關倒也正常。 真正讓甘甜覺得不正常的是數據本身…乍一看沒錯,到處都井井有條。但甘甜計算的時候就覺得哪里不對,所以在幫忙計算之后甘甜用了不少精力反推——果然不出她所料,給出的數據本身就是錯的! 如果不是甘甜對數字敏銳,一直用上輩子足夠精準的公式套算天文,是無法發現這些數據的問題的。而只要習慣了她曾經學到的那些天文的、物理的公式,再看這些數據就極有可能發現問題! 比如說這里算出來的引力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兒?那里算出來的周期是不是短了一些?甘甜清楚公式,看到這些數據的時候下意識就覺得不對!這是計算經驗豐富誕生的直覺!有的時候看到就有感覺了。 就像普通人看到兩位數和兩位數相乘得一個數,即使一時算不出來具體是多少,但得出來的數是不是正確的,是有一個第一感覺的!而這個感覺也往往不會錯! 按理來說人家數據錯了不關甘甜的事,事實上天文數據有錯誤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正常,沒必要過度關注。但甘甜就是覺得很有意思,因為這些錯誤實在是太‘恰到好處’了,每一個都那樣小,甚至可以算到‘正常誤差’里面。 有那么一個兩個的也不妨礙得出粗略答案…只有集中了這許多才會造成很大的偏差吧! 這也太巧了! 反常即有妖…這個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巧合,凡是巧合都有背后的必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0609:05:13~2020-05-0704:33: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咸魚30瓶;愿無歲月可回頭2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4章 “知了——知了——” 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春課之后夏天好像一夜之間就到了。 夏天總是很熱、讓人心煩意亂,就算清虛天所在靈氣充裕,很多時候是沒有明確四季的,生活在這里的仙師與弟子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燥熱。 也就是這個時候,甘甜這些新弟子們才會埋怨數術課才只是初入門的程度——如果學的更深一些,現在上課的地方就會是山頂了。所謂高處不勝寒,那里肯定更涼快一些! 和夏天最相配的是天文課,因為夜觀天象看星星,又涼快又浪漫!而要說到最不相配,那無疑就是數術課了!本來就有些心浮氣躁,還一定要和那些枯燥的數字與邏輯打交道…就算是仙師祖徽之再可怕,也阻擋不了這個時候有人在課堂上打瞌睡。 祖徽之從他讀書的時候就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會在學數術的時候打瞌睡,話說這可是最有趣的東西了!其他的,文法、歷史、天文…這些能與之相比嗎?對于自己奉獻一生的數術,祖徽之向來如此有信心! 只是有的時候現實從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不過現實歸現實,祖徽之的想法也不會因為現實如何就改變…這可能也是很多修仙之人的共同特征了。他們都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且從修仙開始,處處便要仰賴自己本人的判斷了。長此以往,他們肯定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 這就像是考場上正在寫試卷的優等生,正在艱難地算一道題,一不小心就瞟到了前桌的答案。哪怕不是出于對誠實的堅守,一般也不會抄前桌的答案——優秀的人相比身邊的人總是正確更多,所以這種時候他們更愿意相信自己得出的結果。 所以別人怎樣關他祖徽之什么事?一個個如此怠慢數術,這顯然是這些人有問題,而不是他的認知有問題! 簡而言之,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今次講的內容和‘負數’相關,雖然‘負數’是個新概念,但只要講清楚了這個概念,再去做相關的題目是不難的——負數相關的題目當然也有很復雜的,不過他們這些小弟子都是初學者,用作例題的題目自然不會難到哪里去。 “負數于神州大地中原地區自古有之,于他州卻不一定了,如那西牛賀州之數術,就是不認負數的?!碧岬竭@里的時候祖徽之特意拓展了一句。 “你們說說,這是為何?!?/br> 一旦祖徽之開始提問,就連打瞌睡的弟子也要驚醒! “沒有負數?那豈不是許多東西都不能算了?”“他們如何算欠債呢?”“用正數表示欠債應該也行…不過沒有負數總歸是不方便的吧?”“到底是蠻夷之地,根基淺薄,數術之道相當不堪呢!” 說什么的都有,不過后面就歪樓了,開始鄙夷起中原以外的數術發展水平。 祖徽之聽著這些覺得索然無味…真是目光短淺??! 現在昆侖、蓬萊都研究起所謂‘蠻夷之地’的數術了,人家也是有自己的長處的!甚至和神州數術只是方向不同,成就是相當的!這樣的評價早就有了,結果這些弟子都沒注意到,沒在這方面下功夫嗎? 他們甚至不知道現在學的《算經十二章》最新的增補版本里,本就引進了很多‘蠻夷之地’的東西。 掃了一眼眾弟子,祖徽之最終又點了甘甜的名字:“甘甜,你來說說?!?/br> 之所以點甘甜的名字,倒不是因為她成績優秀,本就是祖徽之點人回答問題時常叫的名字。而是因為祖徽之一直覺得甘甜的數術風格非常特別,既不是神州的,也非賀州的,但又有兩邊的影子。 說是將兩者融合了,也不像。 無他,融合的實在是太□□無縫了,簡直就像是千錘百煉之后的結果,處處都能自洽,哪里都合邏輯——能這樣必須得是有成熟體系的,而不可能是靠著一兩個天才做工作、搞融合弄出來! 再天才都不可能! 如果是有人將神州與賀州數術融合,那必然是一個很大的團隊,普及多年,實踐無數,這才能形成這樣的‘融合’。而這樣的話動靜就大了,不可能此前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他祖徽之可不是外行人,數術這方面有什么風吹草動他能不知道嗎? 想來想去,祖徽之直接將甘甜定義為‘天才’了。倒不是他圖省事兒,而是他真就這么想的。 或許她就是生而知之,憑直覺這樣學數術的呢?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在祖徽之這里卻是能夠解釋的通的! 因為祖徽之自己當年就是一個數術天才,他很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思考方式和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一道題目出來,他一眼就能知道結果,給出答案。而其他的蠢貨呢,即使他說明了自己的解答方式,也往往是一臉迷茫。 這種事又有什么道理可說的呢? 更何況這世間本就是由少數天才推動的,這就更說明了總有一些人的想法會超出時代! 現在祖徽之說到神州與賀州的數術差別,倒是有些想知道甘甜的想法了…主要是數術課上的內容如此簡單,他在這兒教導學生也挺無聊的,算是給自己找點兒樂子了——祖徽之從來就不是什么好老師,如此任性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甘甜放下本來在寫的功課(最近數術課學的東西如此簡單,她喜歡將這個時間用于寫數術作業),然后回憶了一下最近看的‘消遣讀物’,才慢慢道:“之所以如此,大概是賀州數術與神州數術最開始就不一樣吧?!?/br> 這個問題說起來很簡單,但挺冷僻的。 其實無論哪里的數學都起源于實際生活應用,所以充滿了實用性??纯茨切├},不是收稅就是計算田畝、算欠賬什么的。但在西牛賀州偏偏出了一點點意外…從這個角度來說,東勝神州的數學很正常,倒是西牛賀州的太特殊! 在數學萌芽期,西牛賀州的‘哲學’發展的太好了,而一些哲學家將數學也納入了哲學,從數學的世界里領悟到哲學意義——這也正常,數學的那種秩序、確定性等特質,確實挺符合一些哲學家的喜好的。 于是,數學就成為了不少智者的研究對象,也多少有些游戲的意思。 只是這樣一來,數學就不必追求實用性了,很多智者在研究數學的時候是出于研究和游戲的目的,自然是怎么學術、怎么有趣怎么來!這樣,純粹理論的研究就出現了…這就是所謂‘純數學’。想來,實際生活中是很難用上三角形內角和等于兩個直角、素數、正弦余弦之類的知識的(天文方面用的著,但也無法形成這樣純粹的理論)。 事實上,將數學當成是哲學來研究和游戲的智者們,有些甚至不把那些實際問題,就是由抄寫員、官員們掌握的那些數學當成是真正的數學! 這樣一來,數學脫實向虛! 智者們的數學哲學看似沒有實際用處,卻開啟了數學的一扇大門,增添了新的可能性! 而在這些智者的數學哲學里,因為脫實向虛的關系,‘數’的定義并不是數,而是用來表示線段、面積等的工具! 智者們研究數學,是以圖形,即幾何為基礎,數只是附帶的!這和東勝神州的數學有很大不同,神州是以數為主的,圖形倒是用的很少。 對于神州的人來說,理解數里面存在負數是很容易的,因為欠賬之類的活動存在,表示為‘負數’更像是水到渠成,邏輯上完全沒有問題。賀州數術就不同了,對于一個線段的長度,一個圖形的面積,要理解為負數是非常困難的!簡直反邏輯! 邏輯,無論什么東西理解起來都可以追溯到邏輯! 這就像是文法課上學習古代的‘明’字,是一個‘囧’加上一個‘月’,示意月光灑在窗戶上。用‘日’加上‘月’表示明亮,更多是在原始字上進行改造,而不是造字時對身邊萬物觀察的結果。 畢竟真的是觀察身邊造字,‘日’加‘月’成為一個字是根本無法理解其邏輯的! 日月同時當空…正常情況下是無法觀察到的!自然也就反邏輯了。 “由此,賀州數術與神州數術就有了巨大分野,最初的基石就不太一樣?!备侍鹱詈罂偨Y。 相比起其他人一知半解、零零碎碎,甚至帶著偏見的解釋,她說的就清楚公正多了。 祖徽之也最喜歡她這一點…祖徽之基本上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弟子,這些弟子對于他來說都是麻煩,都是蠢貨。他喜歡甘甜的同時,也就不把她當成是一個小弟子,而是同樣研究數術的人。 “不錯…”祖徽之沒有評價太多,因為在他看來甘甜已經講的夠清楚、夠通俗了,如果這些弟子依舊不明白,不會記住,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在這里提了一下賀州數術,數術課的重心又重新回到了‘負數’上,祖徽之身后掛上了一些有關負數的經典例題。給了弟子們半刻鐘,將這些題目做出來。 半刻鐘有些短,但大家都習慣了這種要求,也不說什么只管悶頭去解題。 不一會兒時間到了,祖徽之就開始講題,也借著講題更深入地講解‘負數’的一些特點。 中間也會提問,其實他也是進入夏天之后才增加了一些提問的…太多打瞌睡的了,他這是在借此警醒這些弟子。他倒不在意這些弟子學的不好將來哭嘰嘰,主要是他看不過眼有人學數術如此怠慢! 太不尊重了! 一道簡單的題目點到了甘甜,甘甜自然很流暢地回答了出來。而等到稍后困難一些的題目,祖徽之就特意點了剛剛有些打瞌睡的弟子。 “那個…那個坐在后門旁的,你來說說?!彪m然這樣很傷人,但事實就是五十個人里面,能讓祖徽之直接叫出名字來的人不多。那些數術學不好的,在祖徽之這里就是個不用知道名字的木偶人。 被點到回答問題的是個男孩子,慌慌張張站起來,支支吾吾半晌,才在前桌的稿紙上看到了他的解題,連忙道:“是二十四!二十四!” “那么大聲干什么?知道的知道你是解了一道數術題,不知道的還道你解開了亙古不解之謎呢!”祖徽之撇了撇嘴。 回答問題的男孩子有些訕訕的,但好歹心里松了一些…覺得自己已經回答對了問題,算是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