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雙修嗎(十八)
“聽說了嗎?林長老的那件事兒?” “噓, 不要討論這個, 若是讓旁的長老們聽聞了, 小心被逮出來重罰,咱們好好修行便是?!?/br> 劍閣內。 兩個在習劍臺附近鍛煉基本劍法的弟子湊的近了些, 也在師兄們的監督下開始偷偷傳音。 好在他們也只是在劍勢相對的時候悄悄對上了眼睛,說了這么一件事,讓察覺到靈力波動的師兄皺了皺眉頭,而后就轉移了注意力。 但是劍閣內雖然已經有長老和掌門下令不讓這個事情傳出去, 卻依然有許多的弟子私下里湊到一塊兒八卦。 甚至不只是劍閣,基本上五洲有頭有臉的門派都聽了這樣一件可怕的事情—— 先是聽說‘落紅境’無端端陷落,從里頭最后出來的是劍閣的人,沒過幾個月,他們又聽聞那‘落紅境’中走出的劍閣弟子身上不知被種了妖魔道的什么蠱。 短短的一段時間內, 包括林奕的女兒林瀟湘、合歡宗的謝青呈、加上一些小門派的男弟子都被這蠱傳染了。 這可算的上是轟動九洲的一件大事! 千百年來, 莫說是九洲內的修士鮮少見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就說是那些邪門外道的動作,也鮮少有如此張狂的。 一時間,上五洲內的門派都提議要找出那個讓林奕長老及許多正派人士中招的罪魁禍首—— 然而這奇怪的“蠱-毒”消息卻傳到了妖族的耳朵里。 妖王千魅不多時就傳出了一句話,徹底傳遍了九洲修士的耳朵: “若不是有人趕盡殺絕, 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 何至于招此災禍???” 這立場有些微妙,仿佛是林奕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聽了也讓許多人族的修士都覺得刺耳。 然而…… 落紅境在這千百年間, 并不是無人進入。 它的口碑在修界當中頗有些兩極分化, 有的道侶們進了之后平平安安地走出, 說那落紅境的主人是個可憐人。 也有的放任自己的徒子徒孫去其中闖,卻尸骨不存,聽聞落紅境的主人還身存,登時說那蛇妖定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流言紛紛揚揚,說什么的都有,但毫無疑問,大家都在觀望正派人士們的動作。 劍閣為首,合歡宗、靈寶門為輔,加之上五洲實力靠前的十多個門派,都聚在一塊兒開了會,劍閣一些許久不出山的老前輩們也在會議上出現,畢竟事關宗門。 最終,所有人敲定了一套方案,將林奕、林瀟湘等人分開看起來,又找到當日同樣去過落紅境的星隱、凝光、沈望與秦唱晚問話。 …… “林奕長老受此暗算,兇手陷落了整個落紅境,若不是合歡宗的人袖手旁觀,我劍閣何至于落此地步!” “我觀那星隱隱有修為大圓滿之勢,假以時日,定要成為我九洲千百年來第一個飛升者,屆時合歡宗定會依此事,于名望上更上一層樓?!?/br> “林長老糊涂!那落紅境中事,妖族知曉的明明白白,若是我等借機發作,那千魅的性子是個不好琢磨的,若是為了林長老再搭上我全劍閣經營多年的名聲,那才是功虧一簣!” 此時的劍閣掌門廳中,許多個長老們剛跟其他門派的大人物開完大會一場,又焦頭爛額地來這里開小會。 話里話外的意思,有人想借著這個事情干脆把過咎推到合歡宗的腦門上,怪罪星隱見死不救,然而之前的掌門會議上,合歡宗那邊已經將星隱的回答原原本本地帶到了: “老祖當時知那落紅境兇險,擔心大弟子誤入其中涉險,便親自前往去將人帶出,甚至未動那落紅境內的任一寶物,全身退出——誰知林奕長老竟會在之后涉險?” 這話完全就是在說未與林奕見過面。 然而那意識已經混沌模糊、模樣不人不鬼,用盡所有的毅力與身上的毒素作斗爭的林奕,聽了長老們轉達的這話之后,卻是頗為癲狂地笑了出來。 所有人都不解,唯有他自己笑完之后,有些含糊不清地說: “我未見過那星隱老祖……我是只身一人進入的落紅境……” 他氣若游絲,大半個身子都被黑色的鱗片吞噬覆蓋,模樣可怖極了! 誰也不知他下一刻會不會被那黑鱗全然吞噬了意識,也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直接通過接觸而傳染。 于是傳完話的其他人立刻離開,留下屋內的林奕在昏昏沉沉中再次笑出聲來: 他能說什么呢? 既然星隱說未見過他,他也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 否則,那星隱指不定要抖出“混沌鐘碎片”的事情,言明是他搶奪在先,又或者是說出他將自己的毒素擴散到林瀟湘身上的事情。 林奕用僅存的理智思考了許久…… 因為從未與合歡宗的人起過齟齬,他到死也沒想出星隱與自己這件事之間的聯系,也找不到對方要害自己的理由。 反而是他的女兒,林瀟湘。 他記得自己毒發瞞不住的時候,本該半身與他相同,同樣受毒素侵襲的林瀟湘,露在外頭的雙手卻干凈的很,半點沒有染毒的癥狀。 林奕那時便意識到了—— 真不愧是他的女兒。 竟然先一步得到了緩解之法,竟然也敢這樣瞞著他。 想到這里,他的房間里又傳出了一陣天絕地滅般的笑聲,由于那笑聲中還含著他的功力在里頭,甚至讓守門的人都不小心中了招。 等到幾個守著門的弟子們醒來之后,卻發現林奕已經不見了。 大約過了幾個時辰,才有人發現在林瀟湘的屋內,父女倆的身體挨在一塊兒。 都已經沒了氣。 這樁懸案讓劍閣的掌門、長老們再次夜半聚到了一塊兒,在復原了室內的那些打斗痕跡之后,眾人面面相覷。 “掌門,這……?”有個長老試探著開口問了一句。 誰也沒料到,白日里還在商量要不要把事情推到合歡宗的人頭上,或者是給其他觀望的門派施壓,逼迫他們隨著自己一同討伐那落紅境的主人,甚至給妖族施加壓力…… 然而,到了晚上,卻是這樣一般的情景。 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的林長老就這樣連人帶元嬰亡了,看那痕跡,他死前臉上都還帶著震驚,似乎沒料到動手的人。 屋內有一破碎的法寶,是林奕曾給過林瀟湘的法寶…… 如今那東西已再無靈力。 而林奕的右手,卻是沒入了林瀟湘的胸膛中,像是想將自己女兒的心活活掏出來。 地下還有用鮮血畫到一半的陣法痕跡。 門開著,山間的涼風吹來,將室內凝聚的血腥味給吹散了稍許。 然而劍閣諸位長老忽然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 …… “師父,這樣……這樣好嗎?” 此刻,靈寶門內。 白日里與沈望一同否認在落紅境中見過林奕長老和林瀟湘的秦唱晚,跟著自己的師父一同往煉丹房而去,但是眼見著四下無人,秦唱晚還是忍不住把話給問了出來。 她總覺得隱瞞真相不好。 可她的師父卻在前頭老神在在地走著,直到聽見這句話,才慢慢地停下了步子。 “你以為你說出來了,又能如何?” “九洲不是人間,修士本就是逆天修行,公道不是一言一語就能討來的,你看那合歡宗的沈望就比你機靈的多?!?/br> “你說出來,不一定能幫到林奕,卻會害了我宗門與合歡宗,屆時,你要的公道又會在哪兒?” 她師父看著她一臉的懵然,在內心嘆了一口氣。 自己的徒弟什么都好,卻只有一點,心太軟。 或者說,死心眼。 聽了師父的話,秦唱晚怔了怔,半晌才問道: “師父的意思是,我說出事情真相,換來的可能不是公道,反而可能是傷及更多無辜,是這樣嗎?” 她師父避而不答,過了一會兒才問道: “如今人間界要發大水,淹沒一個村子,你由此過,不忍袖手旁觀,想將大水引開——” “大水轉彎,淹沒了旁邊的一座山,村莊的人額手相慶,然而你引開的山洪卻讓旁邊山頭的一株千年老樹攔腰-斬斷,并害死山禽無數,你待如何?” 秦唱晚聽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怔忡許久,才低低地問道:“師父是讓我……見死不救嗎?” 修道修到最后,都是無情道? 要么怎么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呢。 就在秦唱晚感覺自己的道心有些動搖的時候,前頭的師父手上的那根拐杖頓時‘啪’一聲,敲到了她的手臂上,大聲對她道: “錯!” 秦唱晚:“……?” “修士中,有人可算出天機,袖手旁觀,將之歸結為人各有命;有修士只救人,不管那飛禽走獸無辜喪命的孽債;還有的人,試圖二者兼顧,慈悲走天下,然力有不逮,只救了一半村人,卻被剩下的一半指責他非閻王,何來斷人生死?” “你又走哪條道?” 秦唱晚:“我……” 她想說點什么,卻又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她的師父哼了一聲,繼續背著身往前走,沒管她的疑惑,也不打算給她回答。 秦唱晚茫然到了極點,追上去問道: “師父,你又選哪條道呢?” “我選問心無愧道,不救便是不救,救了便是救了,你若何時想明白了,這問道問心第一關,便算是過了?!?/br> 她師父慢慢往前走,留下她繼續去想那不存于世的雙全法。 可秦唱晚想了很久也沒有想通,后來還因為今日煉丹太過心不在焉,差點讓爐子炸了,被她的師父握著手杖敲了出去,罰她去閉關死過。 秦唱晚想來是靈寶門內天賦最高的弟子,因為性格乖巧、做事利索、天賦超然,幾乎從來沒受到過這種責罰。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思考了很久,直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將與沈望聯系的玉簡捏在了手心,甚至還不小心往里頭注入了自己的靈力,打開了通訊。 “秦道友?” 果不其然,沈望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秦唱晚嚇了一跳,“沈、沈、沈師叔!” 沈望聽見她那頗有些驚慌失措的聲音,覺出幾分好笑來,也沒去指正她跟自己也不是同門,沒必要一直將自己當成師叔——雖然現在的他經過了拜師儀式,已經是星隱座下名正言順的大弟子了。 “是遇上什么事兒了嗎?”沈望問她。 秦唱晚猶豫著要不要同他說,沈望卻已經從她的停頓中領悟了意思,察覺到了她的為難,只輕松地回了她一句: “若是秦道友有何困惑,可與我說?!?/br> “但心中憂慮過重,不宜修行,可以休息休息,說不定一覺起來,什么煩惱都沒了?!?/br> 秦唱晚驚訝于會聽到沈望說這樣的話,畢竟在她的認識當中,沈望從來都是沉迷修煉,只對跟修煉相關的事情感興趣,甚至秦唱晚覺得他道心比自己堅定的多,好像從來沒遇上讓他為難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秦唱晚想到他說的話,唇邊竟然出現了幾分笑意,許久之后才說道: “原來沈師叔竟然還保留著當凡人時的習慣嗎?” 這話里帶了幾分調侃,秦唱晚自己都沒意識到,只要一碰上沈望,她心中就仿佛鮮花盛開,遍地芬芳,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放松了下來,好像照著對方的話去做,真能讓那些苦惱的問題迎刃而解似的。 沈望聽出了她的笑意,也在那頭眉開眼笑地回了一句: “這是凝光說的,我也沒試過,她倒是比我寬心的多——除了師父,我還沒見過她為其他人、其他事情cao心過?!?/br> 說的人只是隨便提過,聽的人也不當一回事,秦唱晚跟著笑了笑,立刻同他說道: “好的,沈師叔,我這便去試試?!?/br> “嗯?!鄙蛲麥睾偷貞艘宦?。 …… 妖族,青丘國。 千魅舉著琉璃酒杯,看著其中微微蕩漾著的晶紅色液體,瞇了瞇眼睛,問旁邊那人: “哎,你們凡人有句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便是此情景了吧?” 她手中的杯子有許多個面兒,每一面反射出的室內光都不同,看著閃閃發亮,十分耀眼,連帶著其中盛著的酒液都跟著一晃一晃的。 旁邊那白面書生寵溺地看著她,絲毫沒反駁這首邊塞詩里的句子該用在何等場面,只毫無原則地順著她應道: “嗯,千主好才學?!?/br> 千魅:“……” 不知道為什么,被這秀才一夸,她老覺得不太自在。 她悶悶地將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到旁邊,對旁邊的人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柔軟毯子,示意他靠過來一些: “你找到那落紅境的人修了么?” “屬下不才,暫無她的下落?!蹦菚樦囊馑?,往她的方向又靠近了些許,低眉順眼地回道。 當說到正事的時候,他臉上那些對千魅的順從和寵溺就消失不見,反而像是其他下屬面對這妖王的時候一樣,臉上只有全心全意的敬畏與遵從。 千魅十分喜歡他這幅正經的樣子,聞言只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這事兒就有意思了——讓我來猜猜,她到底是自己的本事超絕,還是哪個老家伙將她藏起來了呢?” 說著話,她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地又接了一句:“傳說那魏幼婷手中捏著上古天生靈寶混沌鐘的碎片……” 混沌鐘乃是妖族第一任首領,日月之父帝俊的法寶,得到了混沌鐘,便能夠號令天下萬妖,成為名副其實的妖王。 說千魅不心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 她眼中的欲-望只閃動了剎那,隨即又浮出幾分自嘲來。 緊接著,她下達的指令卻成了: “傳令下去,若是上五洲那些老不修的要緝拿這落紅境的主人,便找些小妖放出消息,分散那些人族修士的注意力,務必將水攪得越混越好?!?/br> “若是真遇上了她,便來通知我?!?/br> 如今她已是妖族的無冕之王,沒必要去圖一些不該屬于她的東西。 何況…… 那是那家伙唯一的念想了吧。 不論出于什么立場,千魅想,自己都還欠著人一個恩情。 聽見她的指令,那垂著眼眸的書生并不插話,只神色略動了動,似乎有些疑惑,卻又礙于身份不好直接問出口。 唯有千魅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 “怎么?” 她想,自己剛才的命令應當沒有暴露出太多的事情才對? “千主如何知道,那落紅境的主人是人修,外界都說那是蛇仙宴情留下的地界?!?/br> 聽到他的問題,千魅瞇了瞇眼睛,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久之前的回憶。 …… 誰都不知道千魅是如何成為狐族的首領。 這是她從未透露過的事情,仿佛她只是妖族無數個勤勤懇懇修煉的小妖,有一天忽然突破了,走了狗-屎-運,實力變得十分強大。 只有一些知情人知道,若不是她身邊的這個鼎爐體質的修士救過她一次,她后來有恩報恩,將這人從那地獄中帶走,二人用狐族的功法修煉,才成了今日之景。 可是,世間再無幾人知曉,在遇上這人之前…… 她還遇見過一個人類。 那時候的她連化形都還不會,就偷偷地從山上溜到了人間,聞到一酒樓后廚的飯香味,想偷偷地溜進去吃兩口—— 卻被人逮到,關進了籠子里。 因為皮毛是少有的紅色,那廚子將她當做稀有的珍寶,每日喂著她,還在旁邊研究狐貍rou的正確吃法,以至于她差點被剝了一身好皮被端上餐桌。 然而她在即將遭遇不測之前,當時的整個都城內卻遭遇了一場巨大的災難! 那一日,整座酒樓搖搖欲墜,廚子帶著他的婆娘一邊往外跑,一邊跟著人喊: “快跑??!” “地龍翻身了!” 磚塊、瓦礫、碎石嘩啦啦地往下落,那紅色的小狐貍關押的籠子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砸的癟下去許多,嚇得她在里頭慌亂地撞來撞去,總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可是—— 不知怎么讓她碰倒了那籠子,也是她好運,那石頭非但沒有砸傷她太多,只讓她的尾巴沒有力氣地耷拉下去,但更多的是,她終于能從籠子里跑出去了。 因為都城發生的震動,導致地面上除了有人慌不擇路地到處逃跑之外,就連蛇鼠蟲蟻都跟著逃難似的從各個角落里躥出來逃跑。 時不時能聽見有人掉進地裂縫隙中的慘叫聲。 就在那房屋坍塌聲、哭泣聲、大喊聲、禱告聲處處響起的時候,跑出了酒樓的小狐貍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忽然轉頭往后面看去。 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幕十分震撼的場景—— 在那都城外,有一道高達百尺的粗壯黑蛇直沖云霄,身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懾感。 一眼望不到頭。 讓紅狐貍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覺得自己逃跑的腿肚子都在發抖。 她忽然知道了自己爹娘口中的,傳說中的大妖,究竟是什么模樣。 只這樣遠遠地看一眼,就讓她想彎起自己的腿,遙遙的跪下。 那是妖族王者釋放出的微壓。 等小狐貍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許多走獸們,已經同她一樣,傻愣在原地,遙遙地對那黑蛇表示臣服。 不多時,城內望樓方向傳來一聲喝令: “蛇修五百年成蛟,蛟修五百年成龍,大膽妖孽!你走你的成仙道,何故摻合人間帝王事!” 周圍有百姓感動地喊道:“是國師!國師來除妖了!” 那紅狐貍看著那黑蛇的方向,想起一個事情,說是人間帝王有紫薇真氣庇護,妖魔不傾,莫說是即將成蛟的黑蛇妖,便是真龍下凡,也不能對人間帝王下手。 這條黑蛇跟這帝王是有仇嗎? 紅狐貍轉動腦筋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在妖族里也沒聽過這帝王好殺妖的惡名,否則她也不會膽大地跑到這都城酒樓來偷吃。 然后,小狐貍就見證了一場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的斗法。 那國師聽說是上一世曾受惠于帝王,這一世即將踏入成仙道,卻發現自己六道因果不了,來輔佐這帝王霸業了。 故而一般國師對付不了的黑蛇妖,竟然被那國師戰了個平手! 最后,或許是那黑蛇“找死”的決心太強,被那國師引入城內,發動了埋藏在整個都城下的一個上古守城陣法! “萬仙陣……” 紅狐貍聽見身邊的一條小蛇嘶嘶地說了一句。 于是,小狐貍在那一刻想起來了被上古傳說支配的恐懼! 都城內所有開了靈智的動物都跟著掉頭就跑,瘋狂往城外的方向奔去,等到陣法成型的時候再走就來不及了! 誰都知道,這萬仙陣乃是上古仙人用來誅妖邪的陣法,是盤古死后一氣化三清當中的通天教主著名的誅仙陣法所化! 上古時期,這都城恰好是神魔大戰的戰場! 哪怕遺留下來的是殘陣,一旦發動,殺掉一個妖族大蛇還是綽綽有余的! 紅狐貍跟著那些動物沒命的奔跑,生怕自己成了陣下冤魂,不,這陣法一旦發動,她鐵定連魂魄都不剩!直接灰飛煙滅了! 紅狐貍一邊跑一邊在心中瘋狂念叨: 人間也太危險了!以后再也不下山了啊啊啊??! 就在所有動物即將逃出城的剎那,她聽見了一聲仿佛從亙古而來、破碎混沌虛空的一聲鐘響! “咚——!” 所有的動物差點被震碎靈臺! “你有萬仙陣,我有混沌鐘,來——戰——!” 黑蛇在半空中放出一句話。 小狐貍嚇得肝膽俱裂,前后爪并用地搶了一只狗的狗洞,蹭了一身的黃沙跑到城外,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往山上跑。 直到三日后,這驚天動地的大戰才落下了結果。 小狐貍跟一些貓鼠一塊兒躲在一個無主的蛇洞里,察覺到外頭的那打動聲音消失后,才敢偷偷地跑出洞去看情況。 洞外的草地上躺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 而遠處的天空滿是紅灰的蒙蒙色,仿佛堵城內的鮮血升騰化作了霧氣,將那片天都染成了血色。 那黑蛇濃重的微壓已消失不見,小狐貍跑出來之后松了一口氣。 然而…… 躺在草地上的那人身上散發出的香甜氣息吸引了她。 紅狐貍不知道這是哪里來的妖修受了傷,她只是本能地被這家伙身上濃烈的妖氣所吸引,甚至…… 她還能聞到這人身上還未融合的妖丹散發出來的味道。 好想吃。 小狐貍在那人旁邊打轉,似乎在琢磨著怎么下口。 然而她甫一靠近,就看見了那人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濃重的妖氣在她的身上、臉上流竄而過,她眼中閃過無數的傷痛、掙扎,最后抱著腦袋倏然坐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她尖叫出聲,身上那些無法掌控的妖力朝著周圍四散,成功將紅色的小狐貍震飛了出去。 她撞到了樹樁上,暈頭轉向的,被那身影走近,提了起來。 似乎察覺到她身上微弱的妖力,那人沙啞著開口問了她一句: “宴、宴情呢……?” “她去哪兒了?” 紅狐貍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一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的樣子。 那人拎著狐貍,坐在原地發呆。 小狐貍無法逃跑,偷偷地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人類的味道里混雜著無法融合的妖力,真奇怪。 然后她就聽見了那個奇怪家伙的自言自語: “你不是說要帶著我游遍九洲嗎……” “原來你已成蛟,雄黃酒放不倒你……你居然裝醉騙我……” “我沒想報仇的,只是想進城看看,誰知這么多年過去了,通緝令還沒過,是那狗皇帝有心病,才要我一家死絕,你不該來的?!?/br> “我不報仇了……我早就不想報仇了……你回來吧,把你的妖丹一塊兒,拿走啊……” 她一手拎著無辜的小狐貍,另一手無法自控地摳著身下的草皮,五指深深的扣進了土里,讓草葉四濺,泥土亂飛。 然而始作俑者卻仿佛察覺不到這一切,只囫圇著說著自己的話。 直到—— 那妖力發作,再次游走于她的身上,在她的控制下,將她的模樣漸漸變化成其他。 從頭到尾,紅狐貍都在她的手中瑟瑟發抖,甚至還無力地叫了一聲: “想吸你兩口妖氣算我不對,大神饒命啊……” 然而那人根本聽不懂她的話。 妖丹的力量被她使得越來越稱心如意,等到了最后,她抬手拎著手頭的狐貍,自顧自地與她商量道: “她說過等成了妖王后,想與我結成道侶,屆時便會有萬妖來朝,為我們見證?!?/br> “你要來嗎?你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 后來。 千魅在落紅境中無端端被那人留了許久,甚至連名字、連修煉,都是那人教的。 她甚至看著那人一點點將落紅境里打造成她與那黑蛇妖獨一無二的回憶幻境。 那人類說她叫宴情。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抓走的是在族內見多識廣的小狐貍,而那小狐貍早就偷偷記下了她的名字:魏幼婷。 因為小狐貍也曾在無聊的時候去那些幻境中走過一遭。 小狐貍隱約能察覺到自己永遠等不到那場婚禮,也知道那人無比痛恨己身,甚至要以否定自己、假扮對方的模樣永遠的活下去。 不知是真正懷抱期待,還是想一世悼亡。 再后來,千魅跑了。 她跟那些受魏幼婷恩惠的小妖怪不一樣,整個落紅境內,只有她是被這魏幼婷逮來的,而其他的小妖都是被她所救,甚至也跟她一樣…… 全心全意等著另一個主人回來,并且見證她們倆結成道侶的那一天。 只有千魅知道真相。 而她一直覺得,自己偷偷跑掉的那一天,魏幼婷是知道、且清楚的。 …… “千主?” 旁邊傳來一聲呼喚,將走神到一半,不知為何從鋪上坐起,準備下床的千魅給喊住了,話語里帶了幾分茫然。 千魅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擺出一副準備出門的動作。 她眨了眨眼睛,那些茫然消失不見,臉上又成了那副引人犯-罪的妖嬈樣子,不論男人女人多看她一眼,魂都要被她勾走。 千魅頓了頓,開口回道: “我看星隱那老尼姑這次卷入事件中,定是焦頭爛額,我要去看看她的笑話?!?/br> 仍留在原地的書生: “……” 他想,以前的千主不是從來都很反對半夜出門嗎? 尤其是半夜出門,做的還不是一些珍惜年華與時光的事情,千魅此妖會覺得那些人格外不懂風情。 然而此刻,他聽到了什么? 千主竟然主動放棄了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居然要特意跑去看星隱的笑話? 書生一臉的懵。 但他隱約察覺到自己之前似乎問了些不大好的問題,似乎讓千魅心情不大好。 這狐主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有旁人要遭殃的。 書生不敢多說,只恭送她離開—— 可誰也沒想到,千魅踏入合歡宗之后,非但沒有治愈自己內心的那點傷痛,反而再一次地遭受到了暴擊。 聞道閣內。 千魅站在那陣法前擰著眉頭半天,等著里頭的人給她放行,然而那星隱卻半天都沒動靜,讓她靈機一動,隔空喊話道: “老尼姑,一把年紀了,別在里頭假裝紅浪翻滾,快出來陪你姑奶奶喝酒!” 這動靜,將修煉中的沈望都給吵醒了。 然而這話過去之后半刻鐘,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回報千魅的話,站在半空中的她忽然聽見了一道細細碎碎的聲音: “不不……不可以……嗯哼……” 那是某些陣法的強度降低,正好被她一個大乘期捕捉到的聲音。 半空中的千魅滿臉呆滯。 她聽到了什么?? 哪路修士這么厲害,居然把星隱給拿下了? 不對不對,那個隱忍的女聲好像不是星隱。 千魅:“……”等等。 星隱居然好這口? 正當時,里頭又傳來一陣略帶著崩潰的、忍無可忍的罵聲: “混蛋星隱……!有完沒完!我下次絕對……” “嗚嗚嗚師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喊你爹行不行……饒了我吧唔!” 千魅:“……” 這信息量有點大。 師父? 女的? …… 半刻鐘后,披著衣袍坐在主殿內的星隱在首座上一臉不耐煩地喝著茶,而下首的千魅面前卻連一杯茶都沒有。 很顯然,某位老祖十分記仇,對打擾了自己興致的人半點好臉色都沒有—— 哪怕是老朋友也不例外。 可向來好面子的千魅這會兒卻半點都沒意識到自己被冷待了,她只是恍恍惚惚地看著星隱的方向,甚至動了動鼻子,都能聞到她身上某些聲色犬馬遺留的味道。 千魅的臉上還是懵逼的呆滯。 “妖王深夜造訪,有何貴干?”還是星隱看她半天不說話,主動問了一句。 千魅心中默念了一遍,心道: 是啊,她來干什么的來著? 憋了半天,她問了一句: “那位……那位是你……徒弟?” 星隱動了動眉頭,安靜了一會兒,才回道:“沒有走正式的拜師儀式,不是徒弟,是——” “是道侶?!?/br> 千魅:“……” 她回憶著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聲音,在思考自己以前為什么有眼無珠,沒看出這星隱饑不擇食的本事。 就在星隱眉間隱藏著炫耀,等著千魅夸自己和徒弟的時候。 座下的人搖了搖頭,對她扔了兩個字: “禽-獸?!?/br> 被不是人的家伙罵不是人的星隱:“???” ※※※※※※※※※※※※※※※※※※※※ 千魅【懵逼三連】:我是誰?我為什么要出門?我聽到了什么? * 距離這個世界完結,又近了一步。 嘻嘻!馬上讓你們看昭告天下的絕美愛情(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