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為你打下的江山(十一)
花白禾被夸‘很好’的那個下午,嚇得肝都在發顫,甚至都生出了晚上守夜和浣溪換班的沖動——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卻仿佛忘了這碼事,并未像往常那樣,逮著她戲弄,又或是罰她抄些奇怪的話。 原因很簡單,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劉冶離開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權交給了內閣處置,緊急的文件便會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線,剩下的事務,需要批復的,因無太子,則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應付朝中各方勢力,偶爾遇上太后固執專權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應對,晚上還要聽內務府報上來的,關于秋菊宴一應事宜的籌備工作。 長樂殿的燭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內的下人們跟著忙碌到腳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沒妨礙到他們八卦的心思。 太監甲:“聽說了嗎?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錯了什么事情,娘娘連正殿的門都不讓她進呢?!?/br> 宮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協,老實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br> 太監丙湊了過來:“我聽說啊,是她擅自勾結了儲秀宮的主兒,吃里扒外?!?/br> 宮女乙平常跟著清嘉做事,也受過她恩惠,頓時開口:“別瞎說,清嘉姑姑對娘娘一心一意,聽說她當年進王府時,就是因為救過娘娘一命?!?/br> 兩個小太監頓時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儲秀宮那位給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處呢?” 宮女乙還想反駁,冷不防旁邊傳來一句:“你們都沒事兒做了嗎?” 他們一回頭,正見到浣溪手里托著個盤子,冷冷看了過來:“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們能議論的,我看你們是舌頭生的太長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們拔了?” 幾人頓時嚇得一激靈,趕緊跪了下來:“浣溪姑姑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趕緊滾去做事,再讓我發現你們躲懶,仔細你們這一身皮?!变较蚴种羞€有事,沒空與他們計較,罵完就走進了旁邊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頭幫她核對秋菊宴要請進宮中的王公大臣花名錄,旁邊桌上還放著其他浣溪忙不過來的雜事。 浣溪剛一進門,臉就苦了下來:“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趕緊去認錯啊,我這會兒總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兒奉命去庫房清點東西,那往常都是你負責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餓了一天還沒點完?!?/br> 說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實也沒猜出來姜窈生氣的理由是什么,不過這樣她也不用繼續糾結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顧注意著自己的任務就行,平日還能落個清凈。 她笑著用手里的冊子輕輕拍了下浣溪的腦袋,又將本子遞給她:“娘娘有意鍛煉你,你應當高興才是,哪有你這么不求上進的貼身宮女?拿去,名冊我對完了,沒有錯漏?!?/br> “至于娘娘那兒,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讓你進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趕著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幫忙,吩咐一聲便是了?!?/br> 浣溪接過她手頭的冊子,轉手就放到了一旁,從自己拿來的托盤里取出了一封涂著火漆的信,對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當當~我幫你爭取到了一個去跟娘娘認錯的機會?!?/br> 花白禾揚了揚下巴,顯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給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興興地說道:“大軍已開拔兩月有余,姜小王爺此次被圣上欽點隨軍,這是他送入宮中的第一封家書,以娘娘對姜小王爺的感情,你若是將這個親自——” “停?!被ò缀虖穆犚姟⊥鯛敗@四個字起,就有了個相當不好的預感。 上次就是這個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況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論教學。 花白禾說:“這個好消息,還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發現送的人是我,說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沒了?!?/br> 浣溪臉上的高興立刻沒了。 她本也長的小家碧玉,拉著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軟了聲音去求她,立刻讓這朵沒節cao的花舉手投降: “好好好,行,東西放下,你麻利兒做事去,娘娘那頭還等著呢?!?/br> …… 是夜。 花白禾懷中揣著姜鎮海傳入宮中的家書,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傳入宮中的皇帝家書,接過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著皇后從澡池里出來,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宮中事物煩擾,今兒下午又陪著太后去莊子里泡溫泉,也就趁著晚上這會兒功夫能跟著放松一段時間。 所以花白禾等了許久,里頭才傳來姜窈喚人的聲響,帶了些饜足的懶意,聽得花白禾都有點發酥。 她恭敬地推開門,反手關上之后,放輕腳步往里走去,視線只看著腳下的地面。 坐在碩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閉著眼睛靠在邊緣,腦袋微微往后仰,聽見來人的細微動靜,輕聲道: “浣溪,幫本宮捏捏肩?!?/br>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時候,低頭便看到那漂亮的鎖骨線條。 還有霧氣蒸騰的水面上虛虛飄浮著的紫紅色玫瑰花瓣,合著渺渺霧氣,將水底下藏著的顏色遮了八分。 她規矩地只掃了一眼,就專注眼前的工作。 誰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卻驀地從慵懶的狀態里睜開了眼睛,腦袋微偏了一下,見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緒不明地問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開口,她卻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閉上眼睛:“出去?!?/br>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棄,臉上也沒有半點委屈和不忿,像個最標準的奴仆,從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遞了遞,垂眸道: “娘娘,這兒是皇上和姜小王爺命人傳入宮的家書……奴才斗膽驚擾了娘娘,這便退下了?!?/br> 姜窈聽到家書‘二字’,頓時就知道了是浣溪將這個伺候機會讓給了花白禾—— 但,此時她卻不想計較了。 “慢著?!?/br> 姜窈轉了個身,面向她的同時從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將信件遞給了她,還不忘先用軟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濕潤。 姜窈半闔著眼眸,臉上看不出喜怒,卻依舊美得令人心驚,眼尾仿佛自帶顏色,淺淺沒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細毛筆蘸了墨,在她眼尾繪出的線。 她無名指和尾指夾著皇帝的那封信,選擇了先拆姜鎮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閱完后,她臉上驀地綻開一個笑容,笑得風華絕代,繼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輕輕一松,那封劉冶寄回的信件就這樣輕飄飄地落進了溫泉水中,熱氣騰騰的水很快將信件整封浸濕,毫無疑問,里頭的墨字也會很快變得模糊。 花白禾頗有些驚詫地抬了抬頭:“娘娘……?” 手、手滑了嗎? 姜窈略瞇了瞇眼睛,薄唇輕啟,對她說了兩個字,“過來?!?/br> 花白禾一頭霧水地靠近,結果衣領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彎曲著指頭往下拉了拉,霎時間她就因為重心不穩,以至半邊膝蓋抵在地面上,一手撐著浸染水漬的地磚,猝然近距離對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你猜,本宮冷落你這幾個月,是因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鎖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膚,稍稍轉開腦袋:“奴才愚鈍,猜不出來?!?/br> 姜窈唇邊即刻揚了揚,眼眸里的光卻冷了下來。 “愚鈍?”她說:“有本宮珠玉在前,竟還敢去招惹靜嬪,本宮看你不是愚鈍,是狗膽包天?!?/br> 花白禾陡然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說的是什么,但低頭認錯卻是一流: “娘娘明鑒,奴才……不敢?!?/br> “是不敢招惹靜嬪,還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順著問道。 花白禾只能硬著頭皮,睜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不敢觸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為奴才的忠心,發誓自己只忠誠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聽著,從她話中挑出幾個字:“對本宮唯命是從?” 花白禾立刻應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隨即卻變了臉色,原本只一指勾著她的衣服,現在卻多加了幾根,拽住她的衣領將她往水池里一拉! “撲通”一聲! 溫熱的水花四濺,花白禾猝不及防栽進里頭,好不容易狼狽地站起來,咳得驚天動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卻已欺身上前,抬手撥開她濕淋淋的頭發,看著水珠從她的眼睫上滑落,順著臉頰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宮命令你,從今夜開始取悅我?!?/br>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饒命!奴才不敢對您、不敢對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啟唇打斷了她的話:“皇上?” “誰告訴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滯的剎那,姜窈已扯過她的手,似是要讓她親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