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薊州破傅察死節 三河敗藥師
,這是真的敗了。 張令徽急忙下了高臺,騎上戰馬,在親兵的護衛下往郭安奔去,他現在是真的狠上郭安國了,要是郭安國派軍參戰,怎么樣也能堅持一下,這樣他就能詐敗了,雖然都是敗,但此時的真敗只會讓完顏宗望看不起他,而詐敗可是能讓他記上一功的。 他現在是憋著要把郭安國的軍陣也沖垮,他一邊往郭安跑,一邊讓親兵大喊“敗了,敗了,快跑啊,我們十個都打不過他們一個?!?/br>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啊,兄弟們快逃命??!” 郭安國看到張令徽和劉禹仁帶著軍士向自己沖來,急忙喊道“快放箭!射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沖亂軍陣!” 幾個常勝軍將領面面相覷,卻沒有跟著下令,常勝軍可不是郭將軍,郭安國更不是郭藥師,常勝軍之間為了團結可是有不少互相聯姻的,這敗軍中說不定就有自己的什么姐夫,妹夫,干兒子亂七八糟的,這誰下得去手啊。 郭安國見無人聽從自己的指令射箭,正想發火,就看到遠處冒出一陣煙塵。 郭安國急忙拿出自己的千里眼往那邊看去,只見一只騎兵從林中冒了出來,這只騎兵人也不多,不過兩千余,但那沖天的殺氣,卻代表著他們是最強的精銳。 郭安國的軍中并沒有什么騎兵,騎兵都在郭藥師和前軍的張令徽手里,郭藥師排兵布陣的時候本來想著兩千騎兵一個沖鋒怎么也能阻擋一下金軍的攻勢,卻沒想到直接被張令徽帶了回來。 郭安國看著張令徽的敗軍已經開始進陣,并且把軍陣闖的亂七八糟,再看那邊金軍騎兵馬上就要殺到,知道不能再戰,哎了一聲,下令撤軍。 這場大敗,直到郭藥師親自帶兵殺退金軍才算結束,回軍清點,折損近萬人,看著這個數字,郭藥師差點一口血吐出來,這仗還打個屁啊。 “大帥,實在不是末將不愿意死戰,那些金兵都不要命的啊,而且對面騎兵無,末將就猜到了金軍是找到了小路,這些金軍對我燕州的地利之熟,不下土民啊?!眲⒂砣室仓雷约哼@場仗打的難看,急忙先自辯了起來。 “父帥,張劉二人”郭安國見劉禹仁還敢辯解,便想發言責難。 “好了”郭藥師揮了揮手,攔住了郭安國,對左右道“此戰之敗,非他人之過,皆我之罪也,我本以為我軍經過休養生息,當是金軍對手,卻沒想到金軍不但沒有被安逸腐蝕,反而是我軍因為新兵而戰力下滑了?!?/br> 郭藥師先是把戰敗之過攬在身上,再道“我軍傷亡慘重,已不可再戰,當回燕山府守城,待官家再派援軍,里應外合,當有勝機?!?/br> 眾人一聽,感覺也不錯,這野戰大家不是金軍的對手,守城中是沒有問題的吧。 金軍六七萬兵馬,要部過河也得數日功夫,這倒是讓郭藥師可以緩緩后撤,當回到燕山府,蔡靖得知損兵近萬,知道郭藥師已經盡力,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好言相勸,又讓其他文臣一同收集糧草,準備死守。 郭藥師進燕山府的第三日,完顏宗望就殺到了,不僅僅完顏宗望到了,后路的完顏宗弼也和完顏宗望合軍一處,六七萬的大軍將燕山府圍的是水泄不通,數萬匹戰馬來回奔騰,看的城上的守軍各個臉色慘白。 這些燕山府本地人,太清楚騎兵的意義了,有這么多的騎兵在,就是逃也逃不了,只有死守一條路了。 城中不少常勝軍將領都私下開始尋找退路,他們最早大都是無產貧民出身,好不容易得了今日的富貴,是絕對不愿意就此束手就擒的。 ——金軍大營 “那張令徽二人當真可以勸郭藥師來降?”完顏宗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哈迷蚩,這個被完顏宗弼說成天人一般的青年。 哈迷蚩拱手道“卑職知道大帥一直想招降郭藥師而不得,其實郭藥師等人并非忠心于宋,他們忠心的其實是常勝軍這個團體,是他們自身。 這些人表面忠良,實際上都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輩,只要大帥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他們必然會歸降?!?/br> 完顏宗望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如今城中可不僅僅是郭藥師等人,還有宋國官家派來的官,郭藥師能說服他們?” 哈迷蚩自信的笑道“大帥放心,郭藥師不用說服他們,那些人手中無兵,只有筆桿子,豈能動的了那郭藥師?” 完顏宗望便寫下書信,又拿出空出姓名的封賞文書交給哈迷蚩做為取信郭藥師的信物。 哈迷蚩偽裝為樵夫,找到張令徽等人守衛的城墻,發出信號,混入到城中。 這夜,郭藥師正在房內看著沙盤,思考如何守城,他的親衛輕輕敲門道“大帥,張令徽將軍和劉禹仁將軍帶著一個人來求見?!?/br> 郭藥師眼中精光一閃,吩咐了一陣,然后讓人領張令徽等人進來。 會面的地方是郭藥師的大堂,郭藥師冷冰冰的看著張令徽和劉禹仁帶著一人進來,張令徽正準備上前打招呼,郭藥師就啪的一聲將桌子拍的震天響。 “好大的膽子!你們兩個居然敢私通金人!”郭藥師指著張令徽二人喝道“你們居然還敢將這個金人帶到我面前來,來人!給我將這三人拖下去砍了!” 左右閃出幾個武士,哈迷蚩看了一下左右,哈哈大笑了起來。 郭藥師問道“你事到臨頭,為何發笑?” 哈迷蚩就怕郭藥師不接茬,這接了,就代表郭藥師根本不想殺了他。 哈迷蚩停止笑聲,說道“我本以為將軍是天下英雄,故而求了場天大的富貴給將軍,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哈迷蚩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好了,也不用多說了,殺頭之所何在?帶我前去就是?!?/br> 說著,哈迷蚩拉著邊上的武士就要往外走,反而讓那武士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不由看向郭藥師。 劉禹仁走上前,對郭藥師說道“大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何不先聽聽再說?” 郭藥師皺眉道“我郭藥師對官家忠心耿耿,官家也對我常勝軍照拂有加,就算你再說的多,也是無用!” 哈迷蚩心中暗笑,自己還什么都沒說,這郭藥師就急著對宋國官家表忠心,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哈迷蚩松開那武士,看了看左右,郭藥師揮了揮手,讓武士先下去。 哈迷蚩一邊踱著步一邊說道“燕州之地,本是遼國舊土,將軍昔日無奈投宋,所為也不過是保一方安寧的同時,也為常勝軍求得生機。 將軍自投宋以來,得到了什么?宋國君臣當真信任將軍嗎? 我雖在金國,卻也聽聞張覺之事也,如今日二太子投上國書,要宋國交出將軍,將軍以為會如何?” 這句話一下子讓郭藥師渾身打了個寒顫,宋國君臣對張覺的態度變化之快,讓郭藥師一回憶就不寒而栗。 哈迷蚩繼續說道“將軍如今擁兵數萬,皆為敢戰勇銳之士,昔日宋國太祖曾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是我金國壓境,宋國用將軍,如我金國效仿契丹,和宋國盟好百年,呵呵,不知道將軍是否能看到十年后的場景啊。 我聽聞,那童貫可是在河北等地編練軍士,也不知道是對著何人?!?/br> 郭藥師聽著吞了一口口水,他當然知道童貫針對的是誰了,他甚至為了安童貫的心,送了大量的錢財到童貫府上,甚至見到童貫都是自稱孫兒。 哈迷蚩再說道“宋國朝廷對將軍是用之也防之,這燕山府內難道是將軍說的算嗎? 將軍為宋國賣命,為的也是麾下兄弟能過的好一些,我聽聞常勝軍將士不少都在燕山府四周置辦了產業,將軍難道真的認為可以擋住我金國? 那些產業可是將軍的兄弟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想留給子孫后代的,難道將軍就不為他們考慮考慮? 將軍請看這個!” 哈迷蚩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給劉禹仁,劉禹仁當眾打開,抖了抖以示這信沒有機關,然后再交給郭藥師。 郭藥師打開一開,頓時眼珠都瞪大了,他看向哈迷蚩問道“你們二太子當真可以任我為燕山府留守?” 哈迷蚩哈哈大笑道“我們金國的制度和宋國不一樣,沒有什么轉運使亂七八糟的,留守是軍政一把抓,將軍為留守,相信常勝軍上下都會安心。 二太子還為十幾封任命書蓋了章,上面名字都是空著的,只要將軍寫上去,便可生效。 我金國對將軍可是真誠相待,我可以對將軍保證,從今日起,在這燕山府的地面上,將軍便再也不會受任何人的氣了?!?/br> 郭藥師心中雖然知道,這些話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錯了,但他的確對宋國沒有信心。 郭藥師是見過童貫指揮的軍隊的,當年童貫攻遼,他就在邊上了,宋國的軍士裝備不能說不精良,但軍士的耐戰程度和戰爭素養實在太差了。 其實也不能怪宋軍軍士,在童貫、高俅等人的力以赴下,禁軍中充滿了打著禁軍招牌實際上是木匠、石匠、小販的人,這些人哪里有意愿打仗,跟著大部隊站在戰場上裝樣子就已經算盡心盡力了,看到騎兵的沖鋒,從來沒有這方面訓練的他們當然是撒丫子就跑。 常勝軍只要戰敗,那么宋軍就不可能收復燕山府,這是郭藥師對此次戰事在軍事上的判斷,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考慮金國統治燕山府時的常勝軍利益。 “大帥,非吾等不忠也,實乃宋國朝廷不仁不義在先啊,大帥你不知道啊,我們在下面受了多少那些文官的欺負,我們搞點田地,他們還天天上門收稅,那個稅高的簡直要嚇死人!”張令徽也勸說道“大帥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少將軍考慮啊,如果大帥丟了常勝軍,那么宋國朝廷不但不會再重用大帥,反而一小吏也可以將大帥送到金國重復張覺舊事啊! 宋國根本沒有把我們當自己人,否則如今為何童貫的河北四軍連個救援書信也沒有?” 其實到這個時候,宋國的趙佶沒有得到金國入侵的戰報呢,這倒不是蔡靖等人沒有發,而是被李邦彥等人給壓住了,他們還希望借著金軍的手,打壓一下常勝軍呢,畢竟再怎么想,常勝軍憑借燕山府也應該能堅持一個月吧。 郭藥師想到自己的兒子,嘆了口氣,自開戰以來,他一敗再敗,宋國能戰之軍不過西軍罷了,但昔日表現來看,西軍在西北山地尚是能戰,到了燕云卻抵擋不住騎兵的沖鋒。 郭藥師對張令徽等人道“昔日我無奈背遼投宋,已被世人恥笑,今日再投金,史書如刀,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見人呢?” 張令徽則道“大帥此言差矣,昔日秦瓊本是隋將,后投瓦崗,再投王世充,最后又投李唐,今日論其人,只言英雄,所因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息罷了,大帥乃當世秦瓊,所為的乃百姓免于刀兵,何來無面目呢?” 郭藥師又道“那蔡靖對我還算和睦,如他等不愿意降,又該如何?” 哈迷蚩明白了郭藥師雖然愿意降金,但也想和宋國留下一線良緣。 哈迷蚩想了想,覺得此時拿下燕山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宋官,呵呵,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 哈迷蚩立刻道“將軍莫要疑慮,如城破,蔡靖等人必要殉城,今日將軍卻可以將這些人禮送回宋國,此乃仁義之舉也,也救得他們一條性命?!?/br> 郭藥師見金人愿意放走蔡靖,不再猶豫,當夜便調遣軍士將蔡靖等人圍困了起來,等蔡靖發覺時,整個燕山府他已經無法指揮的了一兵一卒了。 當蔡靖從看守的口中得知郭藥師已經準備降金時,頓時心如死灰,當他看到已經穿上金國戰甲的郭藥師,悲從心來,一邊哭一邊對郭藥師破口大罵,漢家想了百年的燕山府居然在他手里再次被異族占領,百年之后,史筆如刀,他蔡靖的評價恐怕連那蔡京都不如啊。 郭藥師被罵的滿臉通紅,對蔡靖反諷道“今日我不投金,他日也會被你等送到金國?!?/br> 蔡靖知道他說的是張覺之事,不由搖頭嘆道“一啄一飲,莫非定數?” 完顏宗望看著城門大開的燕山府,長吐了一口濁氣,這座遼國的南京城終究被金國拿了回來。 完顏宗望看著穿著甲胄手拿印信站在城門邊的郭藥師,立刻翻身下馬,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迎了上去,完顏宗弼等人手握兵器騎著馬護衛在旁,防止郭藥師使詐。 完顏宗望接過印信,丟到一邊說道“我得郭留守勝得燕山府也!快快請起,來,帶我等參觀一下這燕山府吧?!闭f完又看向邊上排成一溜的囚車,囚車上正是蔡靖等不愿意歸降的宋國官員,揮手道“這些人既然將軍求情,就送回宋國皇帝那吧,隨便也給我帶封信,我要問問那宋國皇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我大金,是否有想過會有今日?” 郭藥師心中大定,連連稱是,起身帶著完顏宗望一同進城。 一行人巡視了一圈燕山府后,完顏宗望嘆道“不愧是昔日遼國南京啊,比平州繁榮十倍也?!?/br> 郭藥師指著南方說道“殿下沒有去過開封,開封繁華勝過燕山府百倍?!?/br> 完顏宗望不要咋舌道“宋國有如此地方?為何卻不敵我金國?” 郭藥師想了想說道“非其他,不過是文官愛財,武將怕死罷了?!?/br> 完顏宗望拍掌道“此言極是啊?!?/br> 這時,完顏宗弼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郭藥師,對完顏宗望拱手道“大帥,燕山府各地都已經歸降,但潞縣卻將我們的使者割了耳鼻回來?!?/br> 完顏宗望的臉一下黑了,他按了按自己掌中的佛珠,冷冰冰的問道“郭留守,這潞縣守臣是何人???居然不聽你的將令?” 郭藥師苦笑了一下說道“這潞縣守城名叫陸登,是宋國派來的官員,乃代州人士,雖是進士出身,卻弓馬嫻熟,但也因此不得重用,至今已經四十,也不過一縣之長?!?/br> 完顏宗弼不解問道“聽起來此人可謂文武才,為何反而不得重用?” 郭藥師解釋道“宋朝重文輕武,如一文士善于弓馬,反而會被排擠。昔日,有一名叫李光輔的進士善于劍術,結果被當時的宋國皇帝宋真宗認為若獎用之,民悉好劍矣,罷之不用,故而今日他不得重用,也是不足為奇?!?/br> 完顏宗望搖頭嘆道“得良臣勇將而不用,宋國之敗,乃自作孽也,四弟,你率軍三千前去,務必活捉陸登,此人正是我大金缺少的人才啊?!?/br> 完顏宗弼當下領命,點了三千軍士,帶上哈迷蚩前往潞縣。 潞縣也就后世的通州區,在后世,燕山府也就是北京到通縣走高速四十分鐘就可以到了,可以說是極為靠近燕山府的了。 陸登早在得知金軍南下時,就猜測潞縣會有戰事,便一邊另百姓進城好堅壁清野,一邊對自己麾下的軍士加強訓練。 但陸登以為的戰事也不過是金軍在圍攻燕山府時對潞縣的sao擾,根本沒有想過燕山府會不戰而下。 陸登得知郭藥師降金后,便知曉潞縣不可能守住,只是為了盡王事而一心死節。 陸登到潞縣后,多行善舉,勸農養民,對軍士也寬嚴并濟,因此城中兩個指揮都愿意聽他號令。 此時陸登身披掛,在潞縣城頭上不斷奔走,準備守城器械。 正準備著,就見一騎探馬奔來,只見這探馬渾身是血,背上還插著兩支羽箭,陸登急忙道“快扶過來!”自己也走了上前。 探馬見到陸登,語氣虛弱的說道“見過相公老爺,已經探清楚了,金軍三千從燕山府奔來,為首的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三千兵馬中有騎兵一千,其余兩千均為步卒?!?/br> 陸登問道“怎就你一人了?其他四人呢?” 那探馬顫抖的搖頭道“賊軍精銳,不得”話還沒說完,一口氣便xiele,陸登嘆了口氣,輕撫此人雙目,對左右道“金軍騎兵精銳,兵法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來敵不過三千,我等依城而守,如擊殺那金四太子,必可大挫金國銳氣!也好為兄弟們報仇!” 眾人都面有懼色,陸登看著,覺得這樣下去,潞縣會被一戰而下,便一邊讓兩個指揮使備戰,一邊令家丁給自己身披掛,以示不會逃走。 這代州也就是雁門關,本處邊塞,陸登也在那里學了一身武藝,等披掛完畢,完顏宗弼的大軍也殺到了,完顏宗弼見潞縣戒備森嚴,舉著斧頭喊道“陸登何在?” 陸登探出腦袋,見一金將身穿大紅織錦繡花袍,外罩黃金嵌就尤鱗甲;坐一匹四蹄點雪火龍駒,手拿著螭尾鳳頭金雀斧,猜測是兀術,便喊道“我宋國和你金國本有盟約,四太子為何無故犯我邊境?” 完顏宗弼哈哈笑道“我等本也想和你宋國盟好,你家官家卻收降納叛,你等做了初一,我等為何不能做十五?你看你也是個英雄,卻蝸居于此,何不歸降我大金?我保你為一州之主!” 陸登嘿嘿的說道“殿下,我倒是想答應,但我有一先生,脾氣又臭又硬,他不答應,我卻是沒法子啊?!?/br> 完顏宗弼是真的想招降陸登,便氣惱的說道“大丈夫做事應當斷則斷,豈能被他人左右,你那先生是誰,叫來我和他說說,必能將其說通?!?/br> 邊上的哈迷蚩苦笑搖頭,久在宋國的他哪里聽不出來這陸登是在調侃兀術啊。 陸登舉起自己手中長槍道“就是這位鐵嘴先生,你不如先和他親近親近,看能不能說通他?” 整個城墻上頓時哄堂大笑,氣的兀術臉皮發黑,指著陸登罵道“好你個宋蠻子,來人!攻城!” 陸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兀術遠來,攻城器械都沒帶,就一些隨軍的云梯罷了,金軍聽令上前,先是騎兵環射,只見成百上千的箭矢飛上城頭,陸登早有準備,令軍士抬起盾牌,只聽到嘟嘟嘟的聲音,倒是沒什么人受傷。 “來而不往非禮也!射箭!”陸登大聲喝道,城墻上也飛出數百只箭矢,陸登在女墻邊上往下看,只見箭矢落到金軍身上,叮叮當當作響,被射死當場的連十人恐怕都不到,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金國得契丹遺澤,難制也!”陸登不由感到牙根都在隱隱作痛了。 按道理來說,草原文明的國家在冶煉上一直是弱項,但這一點對于遼國卻是恰恰相反。 契丹的意思是鑌鐵,之所以以鐵為族民,正是因為契丹族和其他的草原民族不一樣,他是極為善于冶煉的民族,契丹早在突厥時期就是專門負責打造兵刃的,后來又得到唐朝的工匠傳承,因此冶煉技術很高,這樣的鐵甲對于繼承遼國的金國來說,也不費什么力氣。 和其相對的是宋國的冶煉技術,宋國冶煉技術雖然也很高,甚至可以說是空前的高,但宋國承平日久,好的鋼鐵都被賣到了市場上去,此消彼長,昔日漢唐時期中原政權對周邊的科技碾壓已經不復存在了。 “金汁準備!”陸登見用弓箭根本無法阻擋,下了另一個命令。 金汁是一種極為惡毒的防御手段,其實準確的說,這是一味中藥,用的是童子的糞便,加上泉水攪拌過濾,再密封放入地下十年以上才可使用,但用在守城上就不需要這樣講究了,用糞水煮沸就好,這東西從上往下倒在人身上可不是開玩笑的,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北宋年間,挨著就是個死,碰著就是個亡,就算戰甲再厚也沒用。 云梯搭了上來,潞縣的城墻不還不到四米高,畢竟這不過是個縣城罷了,陸登也不敢等金軍爬到一半,立刻喊道“倒!” 一個金兵手里拿著狼牙棒,正快速往上爬,突然感到一個陰影籠罩著自己,抬頭一看,就看到一個大甕正往下倒。 “不!”這個金兵想用狼牙棒抵擋,但這金汁無孔不入,除非有大盾,否則哪里擋的下來,一下子被澆了個透心熟,慘叫的掉了下去。 接著是上百根極長的長槍,三四根為一組,不斷從城墻上中刺了出來,這些長槍都有近兩丈長,金軍只能被動挨打,但長槍手天生就被弓箭手克制,金軍中善于射箭的軍士紛紛找機會射箭,兩邊倒是打的有來有往。 陸登手握長槍,來回呼喊,守軍見陸登就在邊上,倒是狠心死戰,一炷香的時間下來,金兵傷亡已經過了百人。 完顏宗弼在城下對邊上的哈迷蚩贊道“自南下以來,還未見過如此死戰之地,此人真乃英雄也!” 是的,金軍南下到現在,一仗死傷上百的戰事屈指可數,就連完顏宗弼打景州,也不過死了三十多個。 哈迷蚩道“殿下不要小看了宋國,宋國非無人也,乃不得用也!” 戰事還在繼續,兩炷香過去了,潞縣城中已經超過三成人帶彩,金軍死傷人數也超過了兩百人,這已經快到金軍十分之一了,完顏宗弼見城頭上的反擊也弱了下來,翻身下馬喊道“鐵塔軍和我上!” 在完顏宗弼的軍中有一只是重甲的部隊,這些軍士都是優中選優,人數不多,到現在也不過千人,穿的都是用方形鐵甲片連起來的重甲,而且在胸口等處還是兩層,這樣的重甲普通人穿著走路都費勁,但這些人卻可以先登作戰,由于是一層層的鐵甲,看上去像塔一樣,故名鐵浮屠,又稱為鐵塔軍,因為浮屠其實就是塔的意思。 五百人的鐵塔軍集合完畢,在完顏宗弼的帶領下向潞縣沖去,陸登看到完顏宗弼帶隊,當下叫來弓弩手對著完顏宗弼就射,完顏宗弼舉著一個大盾,箭矢都射到了盾牌上,陸登咬牙握緊長槍,準備等會拼死也要擊殺完顏宗弼。 鐵浮屠開始登城了,一個軍士舉著長槍就刺,那鐵塔軍軍士躲都不躲,只是低頭讓長槍刺到自己的胸口上,只聽到鐺的一聲,那軍士虎口都在發麻,金兵哼了一聲,一個用力,跳上了城墻,手中戰斧一揮,兩桿刺向他的長槍就被砍斷。 看到鐵塔軍這樣恐怖的戰力,陸登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潞縣要守不住了。 “放網!”陸登用出了自己的殺手锏,只見一個巨網從城墻后飛了出來,這個巨網被弩箭帶著,飛了十多米遠,然后掉了下來,一下子將金軍給罩住了,金軍的攻勢為之一滯。 陸登指向完顏宗弼喊道“再放!” 又是一個巨網飛起,只是這個網明顯比剛剛的還要重,準確度也高的多,對著完顏宗弼的方向就飛去了,完顏宗弼還在網中掙扎,看到又有網來,暗道不好,丟下巨斧,從懷里拿出匕首,這匕首上隱隱約約有浮龍隱現,極為不凡,只是一劃,那網就被隔開,第二個網此時也落了下來,完顏宗弼一手撐住,再一割,就被他竄了出來,他剛剛找到個盾牌舉起,就有數十只箭矢砸到他身邊。 “好個南蠻,倒是智計百出!”完顏宗弼一馬當先的奔上城墻,兩個宋軍向他撲來,他一手抓住這兩個宋軍的長槍,一拽就將這二人丟到了城下。 “賊將看槍!”陸登吸了口氣,大喝一聲,挺槍而上,完顏宗弼撿起地上的一把撲刀和陸登打成一團。 只三五招,陸登就暗道不好,他沒想到這完顏宗弼身份尊貴卻如此善戰,還好邊上有軍士相助,這才支撐了下來。 正在酣戰,邊上傳出一聲歡呼,完顏宗弼笑道“南蠻子,你不過千人,哪里抵擋的住我數面進攻,還不快快投降!” 陸登心中著急,拼命刺出一槍,抽空回頭望去,見果然是金軍打下了一段城墻,正在快速入城。 陸登嘆道“當是我盡忠的時候了!”不再戀戰,帶著幾個親衛殺回到府中。 府中已經是一片狼藉,家丁、丫鬟到處在跑,陸登的夫人一手抱著獨子,一手拿著一把剪刀站在門口,看到陸登,哭道“相公盡忠,妾當盡節?!?/br> 陸登對邊上的管家及乳母說道“我和夫人均受宋恩,當以死報國,我無他愿,唯有這孩子還小,希望你二人可以為我等撫養成人,接續陸氏香火,就是我陸氏門中的大恩人了!”說完就對那管家和乳母施了一禮。 那管家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老爺放心,我必會養育公子長大成人!” 陸登讓這二人快走,自己帶著夫人回到堂中,陸登看著夫人的臉,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讓其坐下,自己去拿了酒水來說道“來來來!今日為夫手刃了數個賊軍,當浮一大白!” 陸夫人也笑道“夫君慢飲,且看妾身歌舞一曲!” 完顏宗弼帶著軍士來到了陸府前,看著府門大開,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隱隱約約聽到了歌聲,不由奇道“為何有曲樂之音?” 哈迷蚩嘆道“昔日楚霸王死前和虞姬歌舞,今日當如是也?!?/br> 完顏宗弼急道“陸登大才也,怎能就這樣死了?”急忙循著歌聲找去,找到一間房,歌聲突然停了下來,他急忙一腳踢開,就看到一人怒視這自己,手握寶劍,正是陸登。 完顏宗弼正奇著,就看到一股鮮血從陸登脖子上流了下來,這才知道陸登已經自刎了。 完顏宗弼嘆道“我曉得了,敢是怕某家進來,傷害你的尸首,殺戮你的百姓,故此立著么?” 說著,完顏宗弼對后面的哈迷蚩說道“與我傳令出去,吩咐軍士尋一個大地方安營,不許動民間一草一木。違令者斬!” 哈迷蚩領命而去,再往里走,完顏宗弼看到一婦人自刎于室內,嘆了口氣,吩咐和陸登和葬一處。 這時有軍士擒拿住了管家、乳娘三人,本想斬殺,得了哈迷蚩的軍令便放下了刀斧扭送了過來,哈迷蚩看到管家三人,問道“你三人是何人?看你等穿著,非普通人家?!?/br> 由于時間倉促,這三人都沒來及換衣服,管家和乳娘對視一眼不敢說話。 完顏宗弼心情正不好,怒道“叫爾等說話不說,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人乎?” 乳娘被嚇得癱倒在地,哭道“這是陸老爺的公子,小婦人便是這公子的乳母,這是管家??蓱z老爺、夫人為國盡忠,只存這點骨血,求大王饒命!” 完顏宗弼聽了,不覺眼中流下淚來道“原來如此。罷罷罷,也是忠義之后,我便將此子收養為我子。保他一生富貴?!?/br> 那管家怒道“我家老爺姓陸!莫非大王也姓陸了?” 周圍的軍士聽著紛紛拔刀相向,完顏宗弼攔住摸鼻笑道“你這廝說的也是,我便讓他繼續姓陸,繼承陸相公的香火,如何?” 只聽到一聲砰響,原來那陸登此時才倒,完顏宗弼不由暗暗稱奇,又覺得那管家性格剛烈,怕日后對陸登之子有影響,便將其打發為其他將軍為仆,也算他性命。 完顏宗弼得了潞縣,燕山府自此部歸降金國,完顏宗望修整數日,準備繼續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