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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這干嘛?” 葉宵扭頭看了眼落灰的門,唇邊勾起很輕的笑意:“因為我在這見過你。你幫……你那個朋友出頭?!?/br> 他當時跟酒吧老板還算熟,周末閑著沒事過來消磨時間,就看見方煒被一個女生揍了。那女生白凈又兇猛,打完架一身戾氣又收得干干凈凈,乖巧無言將朋友扶走。但他那時只是印象深刻,也沒多想。 接過沒多久,葉宵在新學校天臺上被人找茬時,一抬眼又看見了她。 本來他不準備跟著許美來的安排和計劃走,最好被退學放他去自生自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葉宵對每個能去學校的清晨,開始有了一點期待。 “姜醒悅,沒有人不會變?!?/br> 葉宵指了指他炸起的紅毛,落拓地笑了笑:“當時我覺得能留半年呢,原主任太能叨叨了,后來沒幾天就變回去了。我唯一能控制的事——” 葉宵的聲音回落地很輕,勾著一點勢在必得。 “我會去你在的地方。不管你去哪里?!?/br> “沒辦法,也沒別的優點了,就是臉皮厚,你不喜歡我可能也會跟著,你趕我我也跟著?!?/br> 他從寬松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很小的盒子,比磁帶寬不了多少,塞進她手里:“你要猜猜為什么嗎?” 姜醒悅感覺他的手很輕微地在抖,低頭接過,打開看了一眼,又飛快合上。 是個手工做的微縮景觀。用了很多種材料,精致準確到她一眼能認出場景。 余中實驗樓的天臺,灰色的欄桿與云。還有兩個小人,隔了不遠不近,遙遙對望。 “……靠?!?/br> 姜醒悅拿手背蓋了蓋酸澀的眼睛:“你怎么這么閑?!?/br> 尾音那一點哭腔她以為藏得很好。 夜幕在他身后盛大地垂下來,落在他肩頭。 葉宵的話在風中清晰地傳進她耳膜。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我不會變,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不會。我只是擔心,上天補給我的這份好運,因為太重了,他又很快收回去?!?/br> 何煦帶他看了眼姜醒悅的房間,鋪天蓋地的都是試卷練習冊各種資料,亂得幾乎無處下腳。 她想讓葉宵勸勸,別讓姜醒悅給自己太大壓力,她說只要健康快樂就行,她現在逼自己也逼得太緊了。 葉宵只看了幾秒,一眼就看見了書桌陳列擺設。 書桌每一層都有好幾個相框,其中一張是灰度濾鏡調的很高的圖,拍得是個天臺,角落卻還有個側著的人影,暗得看不清臉,但有抹紅很清晰。 是她那天離開前用手機匆匆拍的。 姜醒悅瞟了一眼他的頭發,移開視線,沒忍住又多看了幾眼,最后無奈地輕聲失笑:“所以你又臨時染了干嘛,周一還得染回去?!?/br> 葉宵撓了下后腦勺,看著她笑也跟著笑:“這樣找到你的成功率高點兒?!?/br> 誰讓第一次見面時,你看見了這樣的我。 “姜醒悅,別不理我了。我們沒什么誰先誰后,在跑道上永遠綁在一起?!?/br> 葉宵問得小心翼翼:“好不好?” 當代社會,會看臉色也是重要的生存技能。發現她神色有松動,葉宵馬上緩緩舉起右手,不無委屈:“你看。門夾的?!?/br> 姜醒悅皺了皺眉,輕拍了拍他手腕處:“活該,誰讓你自己不看準?!?/br> 她猶疑了幾秒,握緊手里的盒子:“如果沒法去同一所學校呢,我——” 葉宵:“那就去同一個城市。你要報哪里,跟我說……” 他頓了頓,順手把她一縷碎發別到耳后,眉眼忍不住地微彎:“而且,還有一年呢。我們一起?!?/br> 盡人事聽天命,他一直這么想。 借著夜色,姜醒悅臉色肆意燒紅一片。明明是很普通的兩個字,我們。 “煩死了。我要走了,中午忙得飯就沒吃,快餓死了?!?/br> 姜醒悅轉身就走。 葉宵轉身跟上她,并排而行,順口問道:“中午忙什么?” 姜醒悅沒好氣道:“還不是半決——” 她的話到半路戛然而止。 葉宵眉頭輕然一挑,笑瞇瞇地拖長了音:“啊,所以你中午沒吃飯?!?/br> “那邊滾?!?/br> 姜醒悅用肩不輕不重地撞了下他:“還打了個加時出來……” 大概是白天下過了一場短時暴雨,晚上的天氣尤其晴朗。 路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漸漸疊在一起,像兩座慢慢靠近的島嶼。 奪目的永遠是一起并肩而行的時光,當無限漫長的未來還未來到時,只跟身旁人一同走好腳下的路,抬頭拾星,低頭踏光。 姜醒悅后來習慣了很多之前很陌生的事。 習慣了有人快成了掛件,所有人也知道他是四班姜醒悅的人形掛件,信息找不到他自動找姜醒悅;習慣了新找的一條放學路線,騎單車走下坡簡直人生樂事,跟他一起穿過風時,再多的煩悶也消散在了風里;習慣了在人多的地方頻頻回頭下意識找他,而每次都能如愿;習慣了他幫她補課時帶一瓶東方樹葉,從嫌棄到離不開也只用了高三一年;習慣了……把他們倆說過的話一點點變成現實。去到了同一所城市,雖然是把當年的flag一拆為二了,一清一北,但還是經常被北京的路燈照耀著,并肩走在很多很多條新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