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臉有點圓
從a市到花江,又從花江到寶靈縣城,一路上磕磕碰碰,冒著生命危險輾轉幾百公里,期間經歷過的危險不計其數,甚至,她還在承受著病痛的巨大折磨,即使在這樣糟的不能再糟的情形之下,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當她緊緊抱住這個滿臉泥漿的消防軍人時,她卻是淚如雨下。 “岳渟川!岳渟川!”她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有這樣一雙能夠容納百川的深邃湛然的黑眸。。 閃亮如星,卻又溫柔似水。。 岳渟川亦是心潮澎湃如海,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果果會來寶靈,而且,會以這么驚心動魄的方式和他見面。 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定面前眼圈通紅,雙肩微微聳動的姑娘,過了片刻,才拉回不知飄在何處的強大理智。 “果果?” 即使明知道掛在他脖子上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愛人,可是他還是覺得太不真實,太過戲劇化,所以,只能用一聲帶有疑問的輕呼,掩飾胸腔里如地覆天翻一般的震顫。 他的聲音完全變了,啞得幾乎找不到之前沉穩銳利的感覺。 比她感冒之后的聲線更加的嘶啞,卻莫名地戳中她內心里最柔軟的部分。 她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哽咽著點頭,“是我!是我啊,我是果果?!?/br> 他忽然仰頭朝天空望了一眼,然后低頭,微微掀唇,露出他自進入震區之后的第一抹微笑。 “傻瓜!”他充滿感情的嘟噥了一聲,把她從高高的石階上面抱了下來。 他粗糙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貪婪地想把她的影像刻印在腦子里。半響,他長長的喟嘆出聲,手掌扣住她的后腦,向前一拉,就把她的小腦袋按在他的懷里,緊緊的抱住。 小戰士早就在一邊看傻了。 這個參與救援的小姑娘,咋和他們的隊長看對眼了哇。 不過,隊長是不是喜歡人家啊,抱得那么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認識的。 “隊長,我先走了?!毙鹗恳涣餆熍芰?。 再然后,整個救援現場因為米果的出現停滯了十幾秒的光景。戰士們太驚訝了,就跟看大片一樣,看著他們高高在上的神人隊長抱著一個臉紅得跟蘋果似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放我下來!放我!”話還沒說完,岳渟川已經把她輕輕放在一塊平整的地方。 岳渟川摸摸她的頭,啞著嗓子問道:“這里太危險,你要聽我的?!?/br> 他已經知道米果是以殯儀系統支援隊的身份進入震區,并且來到震中寶靈縣的。 米果看看他,忽然扭過頭,猛烈地咳了起來。 岳渟川抬手順著她的脊背,“感冒了?” “沒!咳咳,沒有感冒??!咳咳咳,我嗆住了!”米果不敢回頭,怕岳渟川看出她病了。 岳渟川蹙了下眉頭,沒有戳穿她的謊話。 此刻,距離地震發生過去了兩天一夜,在這個斷壁殘垣的縣城,大片大片黑暗的廢墟下,搶救生命,和死神賽跑,是每一位救援人員肩負的神圣使命。 沒有功夫花前月下,更沒時間消磨在你儂我儂的氛圍當中,岳渟川把米果交給王福祥,便帶著生命探測儀進入一處未被探測過廢墟中搜尋幸存者。 米果的任務就是把消防官兵挖掘出來的遇難者遺體就地簡單整形,以減輕后方同行的工作量。 王福祥看到米果的時候,那表情叫一個精彩絕倫。 “米。。米米!” 米果賞給他一記白眼,“米什么米啊,干活啦!” 王福祥摸摸頭盔,跟了上去,“你說你一個小姑娘來震區干啥啊,不知道這里危險啊,你這不是讓隊長分心嗎,我說你還是回去吧,這里不需要女人,待會看到那些尸體,你?!?/br> 王福祥忽然頓住,嘴角抽搐了兩下,喃喃:“我忘了,你是干這個的?!?/br> 米果鄙視地瞪了他一眼,“你有你的神圣使命,我也有我的工作任務,我們之間是平等的!還有,王福祥同志,請你以后不要看不起女人,女人和你一樣能救命!” 廢墟之上,幾十名橙黃色的消防特勤官兵正拼盡全力搜索廢墟里可能存在的生命。 他們用鐵錘破開堅硬的水泥外墻,用工具切割鋼筋,只要稍有進展,戰士們就會趴在地上,朝剛剛打通的樓板縫隙里大聲呼喊:“里面有人嗎?” 回應他們的,是永恒的沉寂。 偶爾,會發現遇難者的遺體,機器進不去,他們就冒著生命危險鉆進坍塌的樓板,在陰暗的角落里,用手刨,用肩頂,把遇難者抬出來。 米果接收到遺體,就會把他們按順序擺放在不會受到二次傷害的空地上,就地整理。 她戴著口罩手套,全神貫注的模樣常常引來消防戰士們的注意,他們從最初看到她時的意外和驚訝,到印象慢慢改觀,到最后連眼神都變得敬佩和震撼。 王福祥便也驕傲得不行,逢人便翹起尾巴,介紹說,“那是隊長的女朋友,怎么樣,夠女神吧!我認識!” 于是,那群單純的小伙子們就用崇拜和羨慕的目光望著他,恨不能變作他的樣子,和新晉女神親密接觸一下。 侯偉業帶著借來的生命探測儀回到救援點,先是看到忽然冒出來的米果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緊接著,就聽到岳渟川帶著喜悅的呼喊:“這里有人??!有人活著??!” 就在幾分鐘前,岳渟川通過生命探測儀發現,在他腳下這座坍塌的廢墟里,有生命存活的跡象。 哇! 這一爆炸性的消息瞬間激勵起所有救援官兵的斗志。這可是a市消防鐵軍在這塊廢墟上發現的第一個幸存者。 侯偉業松開握在米果胳膊上的手掌,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真是膽大包天!” 說完,他就扭身走了。 沒工夫做任何和救援無關的事情,岳渟川和侯偉業迅速研究制定出救援方案。 發現生命跡象的廢墟位于集貿市場的中部,可它被平移過來的坍塌樓房一層層的壓在下面,救援難度極大。 特勤大隊被分成三組,輪流作業,和死神賽跑。 這支地震當天就到達寶靈震區的消防鐵軍,已經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了,他們的體力到了極限,可得知廢墟之下有生命存活,他們瞬間就把困倦和疲累拋在腦后,從隊長、指導員,到年僅18歲的年輕戰士,他們重新給身體里注入了無窮的能量,向牢不可破的鋼筋水泥發起挑戰。 掄錘、破拆、切割、探測…… 這時候,王福祥顧不得保護米果了,他用瘦弱的肩膀扛起鐵錘就沖了上去。 不時有戰士被飛濺起的石塊砸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嘶嘶低叫,甚至,有個戰士居然把錘把都給掄斷了,手掌被刺破鮮血長流,米果看不下去,硬是把他從上面拉下來,為他簡單包扎了一下,他便又沖到了救援一線。。 包括米果在內,現場所有的人,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存活的群眾。 消防員輪番上陣,用了三個多小時,終于打通了一條通向探測儀指示方向的狹窄通道。 岳渟川迅速側身鉆進去,拿出儀器再次搜尋,生命跡象依然存在,但似乎比先前弱了許多。 岳渟川心急如焚,顧不得叫戰士們下來,便頂著不時砸下來的石塊,開始用破拆工具拆掉那些擋路的磚塊瓦礫。 通道狹窄,侯偉業只能帶著兩名戰士跳下來。 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岳渟川如同瘋子一樣用一秒鐘一根的速度剪斷密麻的鋼筋,飛快地清出一塊空地,看他們杵著不動,他劍眉一蹙,大聲怒吼道:“還不快挖!” 侯偉業他們這才回過神來,他們用鑿巖機不停地砸向冰冷的水泥地。 “咚咚咚??!” 一百、兩百、三百、五百…… 整整四五個小時,岳渟川沒有走出那個狹窄的坑洞。送進去的水被他丟了出來,戰士抹著眼淚要替換他,卻被他一嗓子吼了回去。 就這樣,幾個壓不跨的鐵人滴水未進,連續奮戰,終于撬開了那道厚重的水泥樓板。 當吱吱呀呀的響聲回蕩在現場的那一刻,無論是坑洞,還是廢墟之上,幾乎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這一處陰暗潮濕的地方。 他們的內心緊張而又激動,這是對生命的敬畏,對頑強的仰視。 岳渟川的手指向下滴血,可他渾然不覺得痛,漆黑的洞口里,仿佛已經被光明點亮。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能聽到一個孩子呼救的聲音啊?!蓖趿x說。 他趴在洞口,用盡全身力氣,朝里面呼喊。 “有人嗎?里面有人嗎?” “聽到請敲擊發出聲響?!?/br> “有人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窄小的洞口里沒有絲毫動靜。 岳渟川咬咬牙,拿起一旁的生命探測儀就準備下去。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侯偉業用力拉住他的胳膊,死死不肯丟手。 岳渟川回頭看了侯偉業一眼,語聲嘶啞地低聲喝道:“撒手!” 侯偉業頂著強大壓力,搖頭,“不!” 下面情況未明,余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他們是來救援,不是來送命的。 岳渟川扭過頭,“這是命令!” 侯偉業的眼睛瞪到了極限,最后,他還是一點一點,不甘心地松開了手指。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岳渟川是這次地震救援的指揮官,他只能服從命令。 十幾分鐘的死寂。 現場除了消防戰士們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其他。 突然,一只血rou模糊的手搭上廢墟的邊緣,緊接著,里面傳來岳渟川嘶啞沉黯的聲音:“拉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