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禮下士
文遠閣已是外朝的范圍,皇城戒嚴之后, 這里靜悄悄的, 只有一小隊禁衛軍守在這里, 保護重要的文書跟宰相們沒有處理完的奏折。 這些禁衛軍起初滿腹牢sao, 平叛是大功, 好不容易這回錦衣衛遭了陛下厭棄, 禁衛軍獲得重用,升官發財的大好良機都擺在眼前了, 結果運氣不佳被派遣到了這個地方。 就算去保護宮眷跟皇子, 事后或許還能撈到點賞錢, 文遠閣里的一堆死物有什么好看護的?那些文官可不會給他們一星半點的好處, 說不定還要嫌棄他們弄污了地面跟物件。 這份埋怨, 在聽到皇城內傳來喊殺聲跟火炮的轟鳴時戛然而止。 ——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動靜? 守著文遠閣的禁衛軍面面相覷,驚異莫名。 聽說叛亂逼宮的是二皇子。 可這二皇子吧, 母家跟岳家都沒有什么勢力, 都成婚了還住在一座偏僻的宮室里, 別說王爵了,連塊田地都沒有賜封。 勾結江湖匪類, 伙同威平伯謀反, 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難不成這二皇子真的是深藏不露? 這些禁衛軍心里納悶極了, 等到炮火聲一停, 便站在文遠閣門口拉了人問情況, 那人也說不清楚, 只說萬和殿那邊叛逆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又等了片刻,便見重傷跟死亡的禁衛軍從皇城里被陸續抬出。 這些在門口伸頭張望的禁衛軍,渾然不知已經有不明來歷的人翻過三樓屋檐進去了。 孟戚推窗、翻入、再關窗……動作一氣呵成,毫無聲息。 墨鯉落地之后,下意識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環顧了周圍一圈。 文遠閣三樓是藏書樓,這里放的不是古籍絕本,而是歷年來重要的奏折文書,甚至囊括了部分前朝文獻,其中有一些涉及到戶籍跟水文圖冊,十分珍貴,連宰相都只能在這里翻閱,不許帶出文遠閣。 “這里比以前像樣多了?!泵掀菘粗扒暗淖腊父¢?,挑眉道。 書架當然不會放在窗口附近,而是在隔壁房間。 這里的房間是用大扇屏風隔開的,需要通風的時候將屏風一收,把整個三層全部打通成一間,不需要的時候就像一個個小屋子。 因為收藏的是重要書籍文獻,樓閣用的是羊角燈,不許點香爐。 小榻布置得舒舒服服,還有擱腳的地方。 旁邊桌案上放著官窯的薄胎茶具,色澤潤白,杯盞上半部分幾近透明。 墨鯉把昏迷的二皇子擱在小榻上,抬頭便看到孟戚揭開茶壺蓋,辨認里面完全冷透了的茶水。 “蒙頂茶?!?/br> 孟戚說完又撈起桌案上的紫毫筆端詳起來,隨口道:“陸璋的面子工夫,委實做得不壞。從前鄧書生在這兒的時候,除了椅子就只有胡床,茶具茶葉什么的,還得自己帶。窮得恨不得鑿墻借光,給國庫省點兒燈油錢。哪里有這么好的筆,這樣好的墨用……” 墨鯉看著孟戚在樓閣里隨處轉悠,跟回自己家似的,連暗格都知道,隨手一摸就找到了許多零散的物件。 這當然不是楚朝留下的,而是現在如今進出文遠閣的朝臣為了方便帶來的。 巴掌大的暖手爐、折扇、玉撓手、筆架等等。 孟戚掂了掂,就把這些東西原樣放回去了。 “不知道哪朝哪代有的習慣,當官的不修衙門,再破的房舍也得住著,擺出一副清正廉潔的模樣。當年我第一次來文遠閣的時候,這兒的屋頂還會漏水……” 孟戚給墨鯉找了一張舒服的椅子,等到兩人坐定了,這才接著往下說。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忽然那日下了大雨,鄧宰相被淋了個正著,皇宮內上房修屋頂,居然還要看黃歷,要欽天監測算——鄧書生帶著三五個人,跳著腳威脅我,必須是個吉兆。他們要修屋頂,最好第二天就修?!?/br> 墨鯉看到孟戚的表情,就知道國師肯定使壞了。 “你說不宜上梁,還是不宜動土?” “都沒有?!泵掀萆袂閲烂C,正氣凜然地看著墨鯉,“大夫,我是那種人嗎?” “不是?!?/br> 墨鯉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自己昧著良心說出來的。 孟戚聽了十分受用,做出摩挲著胡須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說:“我找了戶部尚書,然后告訴他們,沒錢?!?/br> “……” 孟戚仰面看著房梁。 樓閣修好的那一日,正是楚朝逐漸步入盛世的時候。 翰林學士再也不用在文遠閣為宰相撐傘了,這座象征王朝權力中樞的樓閣,也改名為“青云閣”,楚元帝特意命人繪了十四位功臣的畫像,效仿唐皇,懸掛在樓閣之上。 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簡直是天下有才之士的榜樣。 孟戚唇邊泛起了自嘲的笑意,目光暗沉,墨鯉不愿看他沉溺過去,便問道:“李元澤后來連殺三公九侯,這加起來是十二人,除去一個你,還剩下的那個是——” “是位胸有韜略,能謀善算的智士,當年也是李元澤的謀主之一,在楚軍進至青江,很快就要打下陳朝都城時,他在軍中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最終也未能看到陳朝覆滅楚朝建立?!泵掀蓍L長地嘆了口氣,后面的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竟不知道這到底是缺憾,還是福氣?!?/br> 死在年華最好的時候,死時壯志未酬。 縱然滿心遺憾,卻終歸帶著希翼,因為相信真正的盛世即將到來。 “如今畫卷不再,人事皆非……” 孟戚定定地看著空蕩蕩的墻壁。 墨鯉正要安慰他,忽然看到孟戚一個健步躍上了房梁,伸手在墻壁那兒摸了一陣,撬開了一塊活動的磚,變戲法似的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精致酒壇子。 “竟然沒被人發現!” 孟戚喜滋滋捧著酒壇送到墨鯉面前,認真說,“這是江南最負盛名的‘浮生醉’,現在算起來已經是六十多年的陳釀了,拿到太京賣,絕對有價無市!大夫要嘗嘗嗎?” 墨大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你是病患,不能喝酒?!?/br> “我……不是痊愈了嗎?”孟戚茫然地問。 記憶恢復了,腦子也很清醒,雖然還是想干掉陸璋,但跟靈藥無關。 “我之前跟你說過什么?” 墨鯉面無表情地看著孟戚,好沒好,是大夫說了算。 孟戚一個激靈,默默地把酒壇放回去了。 他又不甘心,找了點灰涂抹在墻磚上,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壇酒仍然在。 唔,那或許是百年陳釀了。 墨鯉欲言又止,他覺得孟國師可能不怎么喝酒,不知道酒放得越久,分量就會越少,再密封的酒壇也一樣。 這個酒壇這么小,現在里面還剩下多少…… 一晃神,孟戚又回來了,這次是兩個金裸子。 每個重約二兩,橢圓形,上面還有吉祥紋。 這種金銀裸子,是權貴跟皇宮里自己鑄了賞人或者給孩子玩的,一般不會當錢使,不過真要拿到金鋪銀鋪里換錢,也是使得的,只是拿不到足數的錢,要抵掉一部分給鋪子。大約十兩銀僅僅只能拿到九兩的樣子,具體要看金銀裸子的純度。 孟戚拿過來的這兩個金裸子,成色就非常好,底下還有楚朝的年代印記,是楚朝宮廷里的物件,不止能值本身的分量,或許還能高價一些。 “這也是你的?”墨鯉問。 “當然?!?/br> 沙鼠有隨處藏東西的習慣。 孟戚遺憾地說:“其實我還有點銀子藏在萬和殿的偏殿暖閣,不知道有沒有被火炮轟到,或許已經沒了?!?/br> 墨鯉不由得問:“多少錢?” “加起來大概有五兩銀子,分別刻著松、菊、蘭、梅,是某一次除夕宮宴,李元澤賞賜的?!泵掀蓦S口道。 這種東西不在于價值的多少,而是“皇恩”,只有重臣與近臣才有,楚朝在這方面做得尤為嚴格,賞賜內侍與賞賜朝臣是完全不一樣的。 墨鯉奇道:“你為什么要到處藏錢?難道放在家里有人偷?” “不,會被我花完?!?/br> 孟戚語氣沉重地解釋道,“官員的俸祿都是米糧,一般都會拿出去賣掉,因為發俸祿的米不是很好,可是我不舍得賣。再多的米糧,我都會吃完的,龍的食量實在太大了?!?/br> 墨鯉:“……” 不對,他們是龍脈,山川為形,跟龍不一樣的! 哪有什么食量?!吃得多就是吃得多,找什么借口! “除去俸祿,還有冰塊、炭,布匹綢緞,以及賞賜下來的金銀物件跟鮮果。吃的就算了,賞賜的東西上通常會有印記,不能賣的,布料做衣服都嫌不夠了……” 墨鯉心想,要維持仙風道骨的模樣,顯然是勤換衣服的,孟戚也不容易。 “算來算去,就只剩下冬天的幾百斤炭,以及夏天的冰能賣了?!泵掀蓍L嘆一聲,很有感慨地說,“早年我苦練武功,是為了化成人形后自保,然后要在亂世之中征戰,需得一身馬上馬下的好武藝,再后來發現世間有實力高強的刺,精通內家武學的方士,作為國師當然不能太差,恰好我也感興趣。當這些危機都不復存在,我為什么還要繼續練功到如今的境界呢,自然是為了寒暑不侵,冬天賣炭夏天賣冰……” 墨鯉的嘴角抽了一下。 手有點癢。 墨大夫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捂住孟戚的嘴,還是一巴掌拍在孟戚的背上,阻止某人繼續說下去。 孟戚全無所覺,神情認真地強調道:“那些東西真的很值錢,按照國師的待遇,用的是上好的銀絲炭,冰也有幾十斤。別的朝臣家里妻妾子女一大堆,還得出去買冰買炭,養得少的,或者像我這樣孑然一身的,可不就多了一條換錢的路子嘛!” “你這么缺錢,李元澤都沒趁機施恩?”墨鯉疑道,方才他聽齊朝太子說,孟戚當年得的賞賜比較平常,沒什么稀罕東西。 “施了呀,他給了金子銀子,雖然不多,但每次都有?!泵掀輸偸值?,“可能在太子眼里,這些東西作為賞賜是最沒價值的,普通得完全不入眼吧?!?/br> “……” 墨鯉無言,好半晌才說:“然后你每次拿到都會立刻花完?” “是啊,金銀既不暖,也不能吃,擺著有什么用?!泵掀菡裾裼性~地說,“不如買了東西放在家里,當然還要藏起來一部分?!?/br> 墨鯉開始懷疑這不是沙鼠本性發作,而是太京龍脈受到了人類的影響,上云山不缺帝陵,每座帝陵都挖得深,堆得滿。 “歷來官員都買田置地,你怎么沒有?” “我要那些有什么用,太京……上云山……” 孟戚含糊地隨手一揮,顯得不屑一顧。 “大夫,你讓我再想想,還有哪兒有錢,我記得皇城的四座城門,每座的牌匾后面我都藏了錢。有了錢,我們就不用打劫劉錢袋了,可以在太京買一棟帶院子的大宅子,再買一口大水缸……” 墨鯉覺得自己的手更癢了。 這時他們身后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錢,我有錢?!?/br> 二皇子眼睛都沒睜開,人還暈暈乎乎的,動也動不了。 孟戚疑惑地望向墨鯉,后者詫異道:“雖然沒點睡xue,但是根據力道,他應該昏迷兩個時辰以上,現在還沒到?!?/br> 這醒得也太快了。 墨鯉走過去號脈,隨即眉頭一皺。 因為二皇子看著孔武有力,體格不錯,也有點防身的本事,在萬和殿以及孟戚跟青烏老祖打得翻天覆地的春華宮里都沒受傷,墨鯉就沒有給他號脈。 結果現在一看,二皇子體內經脈亂七八糟,有好幾股微弱的靈氣橫沖直撞。 “這里疼嗎?” 墨鯉按了按二皇子的右臂,又按他的肩。 二皇子疼得一哆嗦,張口就要大叫。 墨鯉自然不會讓他引來禁衛軍的注意,伸手點了啞xue,結果發現二皇子自己生生地忍住了——他一口咬住了小榻的床沿。 “松口,牙咬崩了我治不了的?!蹦幦滩蛔≌f。 二皇子無聲地喘氣。 孟戚坐在旁邊吃起了齊朝的朝臣放在樓閣里的無花果。 萱草紙包著的,同一個袋子里還有梅子跟其他果脯,有甜有咸。 墨鯉:“……” 龍脈的牙應該不會因為吃果脯吃壞吧!就跟不會斷胳膊瘸腿一樣,反正變一下就好了。 “外面有禁衛軍,不要出聲?!蹦幷f完解開了二皇子的啞xue。 二皇子果然沒有大喊大叫,他閉著眼睛繼續喘氣。 “后腰、腿、腳掌、額頭……這幾處也會隱隱作疼,不能用力碰觸,是嗎?”墨鯉沒有再用手按,而是直接問。 二皇子緩緩點頭。 “經脈出問題了?”孟戚稍微一想,就知道這是什么問題。 內功練出岔子,或者走火入魔。 “可他不會武功?!泵掀菀苫蟮貑?。 “他吃了靈藥制成的補丸,而且非常雜亂?!蹦幉坏让掀莅櫭?,又道,“他的身體看似強健,其實已經被毀得一塌糊涂,藥力不能化解,淤結在體內,跟其他藥力互相沖突。如果不想辦法化解這些靈氣,疏通經脈,壽數就不長了。即使化解了,仍有一定風險,未必能夠痊愈?!?/br> 孟戚一頓,眼神不由得復雜起來。 太子沒幾天好活了,二皇子沒幾年好活了,是這意思吧! “我記得……我們這番進宮是為了干掉青烏老祖,再找機會毆打皇帝,怎么變成大夫為齊朝皇子輪番治病了?”孟戚用傳音入密說。 墨鯉瞥了他一眼,心想這一個兩個都是疑難雜癥,給大夫帶來的困擾更大。 那邊二皇子聽了墨鯉判定自己壽命不長的話,額頭青筋暴起,喘氣時急了幾分,然后又慢慢放松下來,吃力地說:“我有錢……我聽趙道長說,你是前朝國師。幫我殺了皇帝,我身上的銀票都是你的?!?/br> 孟戚沉默了一陣,還是點破了他。 “據我所知,你出生以來離開皇宮的次數屈指可數,一生都被困在這座皇城之中,陸璋既不給你權勢,也不會給你太多的銀錢。歷來造.反最費錢,太子還得養私兵,沒多余的錢給你,如果你有重金聘請刺,江湖上是有殺手組織的。只要有足夠的錢,有去無回的任務他們也是肯的……可你沒有這么做,搭上了藏風觀的青烏老祖,不可能找不到兩個像樣的刺,所以我肯定地說,你沒錢?!?/br> 二皇子惱羞成怒地說:“我有一百兩銀票?!?/br> “才一百兩?!泵掀葚撌?,神情不屑。 沒錢是其次,這么容易就被套出話,這種人還想謀反? “一百兩銀子,足夠在太京買一棟三進的宅子了?!倍首右а狼旋X地強調。 “什么?” 孟國師超塵脫俗的氣質瞬間消失,他震驚地問,“現在居然要一百兩了?楚朝時期,太京最繁華的時候,一棟三進的宅院也不過七十兩銀子!” 墨大夫正覺得這重點是不是有些不對,卻聽二皇子冷笑一聲。 “你也說了,那是楚朝盛世,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雖然有京都居,大不易的說法,可是離開太京也能活,再者那時米價比現在低上許多,米價低物價便低,一兩銀子能買的東西比現在多上許多,如今雖然劃江而治,天下動蕩不安,太京卻還是比別處更安全一些,房子自然要貴?!?/br> 孟戚很是意外。 道理雖然粗淺,但二皇子這個久居深宮,長于婦人之手,對朝政一竅不通的皇子竟然知道這個,實在讓人意外。 還是墨鯉一語道破真相。 “你對太京的房子這么了解,想買?” “本王不想,本王只是想知道……想知道百姓一年花費要多少?!倍首勇曇粼絹碓降?,其實他當年想的是離開皇宮,需要多少錢才能活下去。 太京不行,危險,花銷又高。 歷來朝臣為何要告老還鄉,一則是落葉歸根,二則是田產房產都在祖籍,太京的房子買不起也住不起。高官的宅邸是朝廷賜的,不做官了要收回,小官就得租賃房子。 墨鯉無力地捏了下眉心,轉頭問二皇子:“你的病是怎么回事?為何吃這么多補藥?” 二皇子神情怪異,半晌才說:“獲賜的?!?/br> “陸璋?” “不錯?!倍首訉δ幹焙艋实勖盏男袨闆]有任何反應,他冷冷地說,“父皇雖不煉丹,卻喜歡命太醫制藥,各種補藥,據說都對身體大有益處。這藥做出來,自然得有試吃的人,藥材珍貴用的是百年靈芝千年人參,蒙獲恩賜的自然是他身邊信重的內侍,還有他的兒子。拿了藥丸就得當場吃下,一時半刻還不許走,看看這藥有無害處。父皇吃了藥,自然有太醫按照方子慢慢調理調養,我有什么?” 墨鯉呆了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出離了憤怒,就剩下茫然。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父親?人能夠變成這般模樣嗎? “一百兩銀子,殺了他,本王讓皇兄封你做國師,進殿不拜,可佩劍,進宮可乘馬坐轎……” 二皇子絞盡腦汁地想著禮賢下士的最高待遇。 孟戚塞給他一包梅干,漫不經心地說:“其實剛才我見了你的皇兄,他可比你干脆多了?!?/br> “什么?”二皇子神情一凜。 “你皇兄說,殺了你父皇,可以讓我做皇帝?!泵掀萃嫖兜乜粗?。 二皇子驚呆了,本能地說:“不行!” “為何不行?” 在孟戚眼里,二皇子跟個孩子也沒什么區別,逗上了還挺好玩,頂著大夫不贊成的目光,繼續道,“太子比你慷慨多了?!?/br> “可是……” 二皇子忽然住口,他想到太子活不久了。 掙扎再三,二皇子勉強道,“那就按照皇兄所說,我再加一百兩?!?/br> 墨鯉:“……” 不是,皇位跟一百兩放在一起不可笑嗎? 有了皇位,還要一百兩?!這是怎么個加酬金的計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