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覽物嘆世情
盡管有一群江湖人涌入太京, 口口聲聲說要來挖厲帝陵, 可是宮鈞并不覺得他們真的能夠找到這座傳說中最神秘的帝陵。 陳厲帝下葬之后, 數百年間有無數人號稱自己找到了厲帝陵,結果沒有一個是真的,運氣最好也就是找到了疑冢。 疑冢外圍像模像樣, 同樣布有機關,區別就在于墓室是空的。 甬道兩側有精細的壁畫, 偶爾還能見到一些金器之類的陪葬品,誘使盜墓者繼續前行, 就這樣一路到墓室門口,至少得送掉十幾條人命, 等到費勁心力打開墓門巨石機關, 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墓室,這般狂喜之后的失落可以把一個人逼瘋。 這樣三番五次下來,連最不要命的盜墓人都不肯下“厲帝陵”。 ——誰知道是真是假? 風險太大了, 有這樣的精力不如找別的墓葬發財, 收獲可能還要大一些。 宮鈞心里很鄙夷江湖人聽風就是雨的習慣。 反正江湖上每年都會出現所謂的藏寶圖,不是藏寶圖就是武功秘笈,不是武功秘笈就是絕世神兵, 反正總差不離這三樣。有時候一年三種都齊全了, 鬧得沸沸揚揚,其中真實性有多少, 不言而喻。 而江湖人從不學乖, 去年上過的當, 今年照樣再上一次。 作為錦衣衛副指揮使,宮鈞只是嫌棄這些江湖人攪擾了京城治安,萬一驚擾權貴,就會給他帶來麻煩。 現在是怎么回事? 厲帝陵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宮鈞第一反應仍是不信。 龍爪峰有不少寺廟道觀,每年都有很多人上山進香,六合寺在里面平平無奇,沒有膾炙人口的傳說,沒出過什么高僧,香火也不旺。 沒有懸崖云海,沒有奇石怪林,在日出與日落的時候看不到佛光,怎么就成了“風水上佳”的帝陵墓葬選址了?宮鈞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了十幾年的錦衣衛,還是挺明白皇帝想法的,再怎么裝賢明,終究愛聽好話,打心眼里覺得自個是天命所在。哪怕最初不這么想,龍椅天長日久地坐下來,也會迷失。 真龍天子與凡人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更別說生性暴戾的陳厲帝,一個雖然隱蔽但是沒什么“特色”不能彰顯他真龍天子身份的地方,絕對不可能作為他的長眠之地。 宮鈞沒有猶豫,直接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必須要把這件事搞清楚,死也得死個明白吧! “宮副指揮使所言不差,只是呢,你有所不知?!泵掀莨室夥怕苏Z調,他想恐嚇宮鈞不是一天兩天,現在看他也不順眼,就讓宮鈞再著急一會。 “在陳朝的時候,這里不叫六合寺,而是竹音谷?!?/br> 風吹無邊林海,嘯音連綿不絕,忽強忽弱,堪稱一奇。 陳厲帝在位時,山谷就因為天雷燃起大火,將竹林幾乎燒光。這樣的事總是會有的,當時的人也只是惋惜,重新種出大片竹林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無人出頭,山谷就逐漸荒廢了。 “然而這里非同尋常?!泵掀菘匆谎勰?,沒有直接說實話。 因為這里是靈xue所在,草木恢復得極快。 要解釋比較難,孟戚索性學方士把事情都推到“風水”之說上。 “……這里確實有龍氣匯聚,樹木移栽過來,基本上一種就活,撒一把種子,長勢也比別處快許多?!?/br> 宮鈞眼神古怪,就差在臉上寫著“就算我打不過你,也不意味著你胡扯什么我都相信”,還龍氣,怎么不說有龍脈呢? “竹音谷不在這里,實際上它是距離此地不遠的另外一座山谷,后來沒了竹林改叫弦月谷了,谷中還有一個道觀,正是曾經有冒名匠人出現的弦月觀?!睂m鈞為了尋找傳國玉璽,自然對龍爪峰的地形很有了解,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也都知曉。 老和尚連忙點頭,他被點了啞xue不能說話,現在僵硬的表情已經緩了過來。 緊接著他就聽到那個長得很像孟國師的“年輕人”諷刺地笑了一聲。 “宮副指揮使所言不差,只不過——” “……” 這句話好耳熟,剛才好像說過一遍了。 “只是我有所不知?!睂m鈞咬牙切齒地接上后半句話,忍著惱怒問,“區區才疏學淺,還請國師教我?!?/br> 老和尚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急忙扭頭望向孟戚。 他扭頭的動作太猛,拉傷了頸部的筋,瞬間痛得以手捂住脖子,無聲地抽搐起來。 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的墨大夫:“……” 老和尚痛苦不堪,墨鯉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貼住患處,帶著暖意內力的讓痛處稍稍一緩,然后一股大力把僵硬不能動的肌rou“正”了回來。 老和尚身體后仰,下意識地摸脖子。 疼痛的余感還在,脖子卻已經可以自然轉動了。 墨鯉要給他活血,順手解了啞xue。 老和尚驚魂未定,張口問:“你是大夫?” 說完才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頓時顫巍巍地又問:“你,你真的是孟國師?” 孟戚斜睨了方丈一眼,那熟悉的冰冷目光激得老和尚雙腿發軟,咚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隨后就因為跪得太狠,膝蓋生疼,根本撐不住身體,歪著坐倒在地。 墨鯉聽完那聲響,眉頭才舒展了一點。 沒骨折。 也沒脫臼。 且說墨大夫剛才見勢不妙,隔空用內力托了一把老和尚,否則直接來這么一下,會怎么樣就難說了。 一旁的錦衣衛副指揮使:“……” 他該說什么?難道要說國師大人真真神機妙算,未雨綢繆,這次現身居然特意帶了一個大夫在身邊,避免把人嚇傷嚇死了? 宮鈞心想,他才不去奉承孟戚呢!這種話休想讓他說出口! 雖然官場上奉承阿諛都是常事,可干了有好處??!孟戚是前朝國師,性情喜怒難辨,還跟錦衣衛有大仇,他奉承得再多也救不了命,費那口舌做甚? “怎么會是國師?”老和尚顧不得膝蓋上的疼痛,他回頭看宮鈞,又望向墨鯉,似乎想從這二人這里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 然而不管是墨鯉還是宮鈞,都沒有給他想要的話。 關于孟戚的身份,他們很清楚。 老和尚相信也好,不信也罷,都跟他們沒什么關系。宮鈞沒把這個老和尚放在眼里,墨鯉則是因為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此地為何是竹音谷?”墨鯉好心地幫宮鈞問了一遍。 “當時龍爪峰上有行宮,尋常百姓不許入,寺廟道觀不像現在這么多,還都是權貴建的家廟,養一些僧人道士為祖先念經為族人祈福。進山的人自然不會跑到別姓的家廟里游玩上香。六合寺曾經屬于一位權臣,后來被抄家奪爵,廟宇就空了,很容易動手腳。當時還沒有弦月觀,只有六合寺,而六合寺原本不在這里,它在附近的另一座山谷。陳厲帝派人將這座寺廟完完整整地拆了,又在這里重新建了一遍。這兩處本就相近,等到這邊樹木繁茂,那邊山谷被火燒了一遍,加上山道被改,后人再難分辨?!?/br> 孟戚將數百年前的秘辛一一道來,仿佛親眼所見,宮鈞愈發納悶。 “這般說辭,可有證據?是否當年在上云山念經的僧人所言?” “這些人早已化為枯骨,再者家廟看管嚴格,豈能隨意在山中走動?”孟戚搖頭道,“且陳厲帝在位時,為了修建皇陵征召苦役,太京附近被他禍害得民不聊生,這些人最后不是累死,就是被滅口。一座皇陵,數處疑冢。不管修建哪一座陵墓的役夫,都沒有活著回去的,哪里還有什么證據?” 宮鈞差點就問: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沉著臉說:“國師所言無憑無據,恕在下難以相信?!?/br> 他倒不是真的不信,而是根本不想卷進這攤子渾水,玉璽什么的也不要了,堅持不信有帝陵寶藏沒準可以逃命,知道所有秘密才是真的“活不長”。 孟戚一眼看穿了宮鈞的小算盤。 笑話,他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要利用這位錦衣衛副指揮。 ——想跑?跑回家也躲不掉! 孟戚朝墨鯉使了個眼色,他相信大夫一定可以領會他的意思。 墨鯉發現自己好像上了黑船,莫名其妙就成了威逼脅迫他人的孟戚同伙。在別人面前,還不能拆孟戚的臺,沒得選擇,看來只能做幫兇了。 墨鯉平了平氣,提醒道:“宮副指揮使,何不與這位大師談談?” 宮鈞下意識地望向老和尚,后者被連番變故折騰得猶如驚弓之鳥,聽到墨鯉的話又對上了宮鈞凌厲的目光,全身發抖,直接癱在了地上。 這不打自招的舉動,徹底坐實了孟戚所言。 “竟然真的厲帝陵?”宮鈞喃喃道,“那與寺中僧人暗中勾結的工匠,也不是想要謀反的叛逆?只是想挖寶藏的貪婪之輩?” 玉璽沒了,叛逆也抓不著了,他準備立的功全飛了! 宮副指揮使很是失落。 “咳,也不盡然?!蹦幝龡l斯理地說。 宮鈞聞言抬眼。神情疑惑。 墨鯉坦然道:“不知宮副指揮使是否知道江湖上厲帝陵寶藏的傳聞從而起?” “似乎是青烏老祖……” 宮鈞話說到一半,驀地頓住,眼神微變。 青烏老祖有個徒弟,為天授王效力。 雖然江湖人都很看重師門傳承,但事實往往是徒弟出了門師父管不著。哪門哪派沒出過叛逆的惡徒?學了武功,在外面干盡壞事的人太多了,如果是采花、偷盜秘笈、或者暗害正道同門還會被“清理門戶”,搶劫富戶那叫替天行道,投靠官府叫做甘為鷹犬,后面兩種都不會被喊打喊殺,鬧得再大也就是踢出師門。 如今江南江北各自為政,投效一個自命為義軍的天授王算什么?青烏老祖趙藏風有這么個徒弟,只有與他往來的官府中人在意,江湖同道根本不會細想。 宮鈞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把“叛逆”這個帽子扣到過青烏老祖頭上,在亂世時,大宗派弟子分開來投效各大勢力,是很常見的事。 學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趨利趨名,如是而已, 如今再仔細一想,宮鈞覺得不對了。 “二位的意思是,趙藏風發現了厲帝陵寶藏,自己挖了幾天,發現太過危險,現在想要讓人給他做替死鬼,去探陵墓機關?”宮鈞故意問道。 墨鯉發現孟戚負手不語,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無奈地再次接話:“這是最容易想到的一個目的,不過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br> 這盤棋才剛開始。 青烏老祖不走下一步,其余人就只能對著空蕩蕩的棋盤亂猜。 宮鈞神情非常難看。 不管陰謀是什么,現在六合寺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房子屋頂都拆了,青烏老祖肯定已經知道了。畢竟寺廟下面就是厲帝陵,其他江湖人不知道也還沒趕到這里,青烏老祖怎么可能不留人注意寺廟里的變化。 宮鈞黑著臉一把拎起了老和尚,喝問道:“寺中僧人里哪一個是青烏老祖的人?” “老衲真的不知道!” 方丈忽然嚎啕,辯稱自己真的隨意找了一座敗落的寺院落腳,沒想到就遇到了別有用心假冒工匠的人,還被他們發現了寺院下面是厲帝陵。 “……他們都會武功,又說事成之后就給我一些金子,我只想帶著點兒錢,去江南做一個富家員外,買個幾畝地,過上平安日子?!?/br> 老和尚也不用出家人的稱呼了,他哭得極是可憐。 墨鯉原本生出了一些同情,卻見宮鈞神情鄙夷。 “當初我要是不出家,肯定活不久,我是亡國太子唯一活下來的兒子!”老和尚繼續可憐巴巴地念叨,“我吃齋念佛了快一輩子,可老天還是不放過我……” 宮鈞忍不住諷刺道:“你手里的度牒是別人的,那個僧人呢?” 老和尚一滯,隨后哭道:“楚朝覆亡那日,京城里什么模樣,還用老衲說嗎?這些度牒,要多少有多少,扒拉尸體就行了?!?/br> “恐怕不是這么簡單?!睂m鈞冷笑道,“你這張度牒上的僧人,就是太京人士,并非家鄉極遠的僧人。這么多年都沒有認識原主的人出現,你找的可真夠巧了,不止同出一脈的師兄弟包括師父都死盡了,熟人也沒了,年紀還跟自己差不多……隨便在尸體上扒拉的?” 老和尚立刻改口道:“不,其實這張度牒是假的,我找人買的?!?/br> “什么人?太京附近所有偽造的度牒、路引的人,本官都知曉?!?/br> “不,是個江湖人……”老和尚滿頭大汗地辯解,“是個,其實是個道士,姓寧的?!?/br> 墨鯉立刻意識到了他在說寧長淵。 結果宮鈞一口就把老和尚的詭辯駁了回去、 “笑話!你是看官府的通緝文書胡編的吧!”宮鈞厲聲道,“十六年前,寧長淵還在天山學劍,如何給你偽造度牒?” 墨鯉用內力給孟戚傳音入密。 “孟兄,為何一提到寧長淵,這位錦衣衛副指揮使就十分生氣?” “我不確定,可能是惺惺相惜?”孟戚也開始跟墨鯉說悄悄話,“我在雍州的時候,聽了不少武林門派跟江湖人談話。那個專門做假路引的寧長淵,是天下第一劍?!?/br> 寧長淵的武功確實很高,不止如此,這人的意念也很頑強,很像是那種堅持己道的劍。就是他執道的方式跟別的劍不同,造假文書什么的,聽起來很市井氣了。 “雖然青烏老祖隱隱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可是像寧長淵這樣的,明顯差了青烏老祖一輩。江湖人嘛,就喜歡天南地北的侃,我便在一處茶攤上聽到有人爭三十年后的天下第一高手是誰?!?/br> 孟戚說得很有興趣,墨鯉聽得也很輕松。 ——因為怎么扯都不會扯到自己頭上。 “他們提寧長淵了?” “他是一個,另外還有金鳳公子?!?/br> 墨鯉想起那個拼命說有病非要抓自己扯自己斗笠的金鳳公子,輕咳一聲說:“金鳳公子的運氣欠缺了點,如果不出門在家里苦練武功,倒有點可能?!?/br> 萬一撞到不能惹的人,未必能活到三十年以后。 孟戚想了想,表示贊同。 “除了各門各派的所謂后起之秀,我還聽到了一個有趣的說法,很多人認為三十年后的第一高手不好說,但是他們不贊成青烏老祖是當今的武林第一人?!?/br> “他們知道我的老師還活著?”墨鯉本能地問。 “不是秦……秦老先生?!?/br> 孟戚艱難地給秦逯加上了老先生的敬稱。 年紀跟輩分沒有直接聯系,他得跟著大夫稱呼。 “不是秦老先生,他們很多人恐怕都沒聽說過玄葫神醫的名頭?!泵掀菰掍h一轉,轉回了正題,“他們說的人,就是你眼前這位宮副指揮使了?!?/br> “他這么有名?”墨鯉這次是真的意外。 宮鈞的武功吧,在江湖上絕對是一流高手了,但是絕頂高手完全稱不上。 不過假以時日,隨著年紀增加內力變得深厚,把短板補上了倒真的有可能去爭一爭高手的名頭。 墨鯉這么想著,又聽孟戚解釋道:“不,錦衣衛副指揮使宮鈞在江湖上籍籍無名,他們吹捧的是一個神秘的用刀高手,太京人士,身份不明,每次出現都以黑巾蒙面。據說此人刀法奇快無比,神鬼莫測,刀光為青色,并在一瞬間能出數刀,落下刀鋒痕跡恰好近似竹節狀。江湖上人稱‘竹刀’,撇開所謂的節狀刀痕不提,你覺得像誰?” 墨鯉:“……” 剛才沒能讓宮鈞刀勢劈在墻上,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孟戚興致勃勃地繼續說:“因為竹刀成名極早,當年我還在太京做國師的時候就隱約聽說過了,如今想來,宮鈞可謂是少年揚名,十八歲就展露頭角,卻很沉得住氣,也很看得清自己,找的對手都是實力相差不多的。以至于到了今日,江湖中人都認為竹刀少說也有五十歲了,而且平生從未一敗,實力不可小覷?!?/br> 然后不等墨鯉反應,孟戚又補了一句。 “對了,江湖上還有個名號叫做歲寒三友,指的就是春山派松崖、天山派梅居士,以及神秘竹刀?!?/br> “他們三人有什么關系嗎?”墨鯉神情一凜。 松崖是個濫殺無辜的家伙,如果宮鈞與他為友,墨鯉便要修正對這位副指揮使的看法了。 “不,他們沒什么關系,也許互相都沒見過面。江湖上的好事之徒,喜歡把綽號意思相近的人拉在一塊,再按個統一的稱呼,覺得這樣好記。什么南劍北刀,武林四公子等等,最離奇的是還要搞個排名,比如武林四公子排第一的就是金鳳公子,其他三個人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不過為了稱呼他們可能打過好幾架?!?/br> 墨鯉無言,算是再次見識了江湖人的生活。 宮鈞把裝可憐的老和尚問得不敢再出聲,一回頭發現墨鯉與孟戚嘴唇微動,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便知道他們在傳音入密。 不僅在說悄悄話,這話說得還很開心——不要問宮鈞怎么知道的,看孟戚的表情就知道了,之前像淡漠高傲的世外高人,現在有點人味了,面上噙著淺淺笑意。 宮鈞心想他不能上當,不能繼續留在六合寺! “我觀孟國師成竹在胸,在下就放心了,我需速速回京把這事轉告上官?!?/br> 說完一拱手,就要出門。 孟戚也沒攔著他。 宮鈞心里詫異,后背繃緊,忽然擰轉身形沖向了窗戶。 隨即他破窗而出,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一轉眼影子都沒了。 墨鯉望向孟戚:“不追嗎?” “大夫不是也沒追?”孟戚負手道。 兩人同時唇角微揚,眼神撞到一起,又加深了笑意。 “既然大夫與我想到一處,不妨說一說?” 他們仍然在用傳音入密說話,完全不怕被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