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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要考核弟子的意志力,所以才不修的?!?/br> “考核什么鬼的意志力,修煉不就是看的誰更有靈根更有天分,要這種走山路的意志力有毛線用?!?/br> “也不能這么說,畢竟修煉可是長年累月的,沒有意志力的也堅持不下去?!?/br> “哼,有靈根有天分的人修煉自然是如魚得水、突飛猛進的,只有那些沒有天分的笨蛋才需要意志力這種費勁的東西?!?/br> 那時十歲骨瘦如柴的井淵抬頭看著巍峨磅礴的昆侖仙山,聽著耳邊那呱呱不斷的抱怨聲,他想,他是一定要去昆侖的。 這山路就算再崎嶇,再陡峭,他也要踏過去,他要去昆侖!他要在昆侖學有所成,然后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往昔回憶在腦海里不間斷的閃過,井淵小心翼翼地背著師尊,額上布滿冷汗,他氣喘吁吁,望著這漫漫山路,低頭繼續往前走。 他穿過了昆侖一層又一層的結界,他嘴唇發白,腦袋更是一陣陣的眩暈。 只要……只要撐到山門就好了,山門那里歷來有守山弟子值守,只要到了那里,就……師尊就能得救了。 他狠狠地咬著唇瓣,直至咬出血,用疼痛保持意識的清醒。 昆侖的山門歷經千百年滄桑,卻依舊屹立不倒,在山門左右兩邊各刻了一句話,左邊刻的是“斬盡jian佞誅妖邪”,右邊刻的是“昆侖不主天下事?!?/br> 那字跡遒勁有力,雖經歲月風吹雨打,卻仍舊清晰如故,不曾毀損一絲一毫。 井淵記得他九年前跌跌撞撞終于登上昆侖時,掌門一身灰色道袍站在山門前,神色肅穆地看著登上昆侖的眾人,在這里,他第一次聽到了昆侖世世代代的規訓—— 許謹厚嗓音渾厚,話語擲地有聲,“入我昆侖者,必先以兩條鐵則起誓,一是‘斬盡jian佞誅妖邪’,二是‘昆侖不主天下事’?!?/br> 井淵那時畢竟年幼,對這兩條鐵則背后所代表的沉重含義還不知曉,他只知道只要對著這兩條鐵則起誓,他就可以踏進昆侖了。 于是,他沙啞著嗓音,望著這千古仙山,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鄭重起誓,“井淵今日在此起誓,從此以后必以‘斬盡jian佞誅妖邪’為己任,以‘昆侖不主天下事’來律己,如有違背,必遭天譴?!?/br> 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起誓,說的誓言也是大同小異。 許謹厚看著眾人點點頭,一字一句沉穩道:“望諸君日后行事定要遵循這兩條鐵則,如有違背,修為盡廢,逐出昆侖!” 九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晃過,一切都恍如昨日。 井淵腳步虛浮,在他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終于走到了昆侖山門。 他看到有守山門的弟子在看見他和師尊時急急忙忙地朝他們跑過來,而后他就再也撐不下去,眼皮一重,眼前一黑,迎面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又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掌門領罰。 掌門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無奈地搖搖頭,“這只是一次意外,不是你的錯,你剛渡雷劫,身體正是虛弱,且回去好好修養吧?!?/br> “師尊、師尊怎么樣?” 掌門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天雷霸道,師弟被天雷劈中,靈脈受阻,靈力盡失,怕是得修養幾個月才能恢復了?!?/br> 井淵聞言低垂著頭,十分自責,“掌門,我……” 許謹厚抬手制止了他的話,勸慰道:“你不必自責,想來師弟……也不會怪你的,你別想太多?!?/br> 雖然掌門讓他不要自責,但他還是十分愧疚,是他害了師尊。 井淵深吸一口氣,掌門沒罰他,但他不可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故而他自請去了思過崖思過。 思過崖歷來是昆侖懲罰犯錯弟子的地方,思過崖下的深淵是一片黑暗,即使是天光正盛,那深淵依舊籠罩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聽說思過崖下的這片詭譎深淵連接的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萬古荒原。 如果有人犯下不可饒恕的重罪,那么這人最終的歸宿便是這萬古荒原。 傳聞萬古荒原里囚禁著上古各類兇殘至極的妖物邪神,進了萬古荒原的人從來就沒有哪個人能活著出來。 井淵跪在思過崖上,漆黑的眼眸凝視著底下這波云詭譎的黑暗深淵,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這深淵也在冷冷地凝視著他,像是穿透了他這外表的皮囊,凝視著他心底那瘋狂的執念。 他在思過崖跪了三天,本來以為會等到師尊懲罰他的消息,畢竟師尊向來嚴厲,但卻沒想到掌門來到思過崖卻是眉飛色舞,樂呵呵地告訴他,師尊根本就沒怪他,也沒罰他,而且還讓他回去好好休息。 他不覺得掌門會騙他,但是師尊的脾氣他也是知道的,怎會…… 玉鹽玉鹽 他想師尊會不會只是礙于面子,其實心里壓根就沒原諒他。 畢竟他害得師尊靈力盡失,就算師尊要打他一頓出出氣,他也絕不會說什么的。 尊師重道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于是他去了師尊的霜降白雪居。 這霜降白雪居坐落在一片翠綠修竹之中,有石階百級,這里終年凄清冷寂,是昆侖山所有弟子都繞著走的存在。 井淵也只在每年年底師尊驗收弟子修為的時候會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