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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色.欲熏心沖昏了頭,把自己玩進去了。 身旁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打斷了他緊張的想象,沈堯轉頭看向和自己血緣相連卻沒什么記憶的大哥。 大哥抱著母親的骨灰,默默地一言不發,沈家的大哥是個沉默寡言的實干派,他完全繼承了沈震的那種不怒自威的神韻和氣質,簡直是父親的翻刻,他從葬禮上見到沈堯這個親弟弟開始就只說過一句“回來了”,直到并肩抱著父母的骨灰盒走在墓園被雨水沖刷的石板路上,他也始終一言不發,身邊陪著的妻子是個漂亮的白人,但站在他身邊仍然顯得黯淡。 沈家二姐沒有回來參加葬禮,她因為父母的突然離世生了一場大病,再加上遠嫁,便趕不回來了。 直到下葬,沈家的大哥都沒有掉過一滴淚,他就像一個送別先輩而接過先祖遺訓的人,他神色深沉,哀慟和沉重都盡數藏在他持重的外表之下,旁人難以窺測。相反是他的妻子一直在拭淚。眾人圍立一圈,抽泣的抽泣,鄙夷的鄙夷,默然的默然,世間百種復雜的情感,都在親人的葬禮上被呈現出來,愛與恨,生離與死別。 沈堯像是個游離在眾人感情以外的人,他看著大家各色的表情,表現出了一點懵懂,其實沒人教過他什么才是愛和離別,他的親生父母只是會苛責,他就像一個局外人在參觀世界,他觀察著每一個人;有人哭,有人左顧右盼,有人低頭不語,還有人一臉不忿,甚至有人向他投出憎恨的目光。人死就像燈滅,沈堯頭一次察覺到這種無力感和輕微的恐慌,雨水沖刷著石板路,他突然覺得每個人都那么真實,只有他是陌生的,荒誕的,沒有感情的,就像一顆溺死在這場雨里的星星。 什么是留戀?什么是愛?活著的時候享受世界,死后就被遺忘,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沈堯覺得慌亂無措,他想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被感情束縛其中,沉淪于“愛”某一個人,甚至于恐懼他的離去,失去天真,情緒被另一個人控制,再也沒法自由——他的藝術也貫穿了其他人的影子,他會徹底失去自己的情緒。 這比束縛他的身體還要讓他害怕一萬倍。 所以他是不能愛的,那會失去理智,弄臟他的藝術。 他緊張地抓住傅明衍的手,傅明衍的手還是那么熱,能在冰冷的殘酷中給沈堯一口喘息的機會。 傅明衍察覺到了他的不安,攥緊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堯堯?!鄙蚣掖蟾绾鋈徽f話了。 沈堯猛然回過神來,干巴巴地應了一聲:“哥?!?/br> “爸以前說過,你是沈家最小的孩子,要我和你姐一定照顧好你,他給你找了最合適的歸宿,不管你愿不愿意,是否滿意,這是他能給你最大的庇護。希望你不要記恨他,我知道你一直恨他把你當交易做。無論以前怎么樣,他們都已經走了,從今天開始,沈家就真的和你無關了。你要做好你該做的,傅總對你不錯,你該長大了,聽他的話,不要再任性下去?!?/br> 沈堯看著他,沒來得及看傅明衍的表情。只感覺傅明衍握著他的手,那熱度像一種壓制,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聽話是不可能聽話的,沈堯從來不會聽任何人的話。 可他想退縮,卻從心底又不太情愿。 那……既然暫時跑不了,為什么不先迎上去試試?傅明衍的便宜他始終還沒占到,臨陣逃脫不是英雄所為,或許下一步,會有其他轉機也說不定。 ……對,他還沒睡到傅明衍,怎么能就這么落荒而逃,倒顯得自己理虧。左不過都是享受,他到底怕什么?難道是害怕自己會愛上傅明衍? 那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撩撥傅明衍只是色字當頭而已,根本談不到什么感情,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怕的…… 傅明衍不就是想等自己脫離了沈家再下手,禽獸就禽獸,他說不定就喜歡禽獸呢? 只要不動心,就誰也奈何不了他。 沈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突然失去了語言功能,傅明衍扶了一把他的后腰,示意他回應一下,沈堯這才如夢初醒,慌亂地“嗯”了一聲,轉頭去看傅明衍。 沈家大哥言盡于此,他也不是多話的人,得到了沈堯的回應便走了,送葬的隊伍也陸續往外走,葬禮便算是結束了。 沈堯在傘下看著傅明衍陰影下的眼睛,他很想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一點端倪,可是卻沒有。 “從一開始你就想讓我聽你的話……你是不是就等這一天,傅叔叔?!?/br> 沈堯定定地看著傅明衍的眼睛,伸手抓住他筆挺的西裝外套,那朵白色的鮮花也被他抓在手里揉皺了。黑傘外雨越下越大,只有傅明衍身上有一點熱度,沈堯不由得貼近他,盡管明知道危險,可那點熱度讓沈堯情不自禁。 傅明衍低頭看著他,撐著的傘微微朝他傾斜,直到傘的陰影全部罩住他。 “……或許吧?!备得餮苌焓峙伺鶝龅男∧?。 沈堯呆愣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抓著那朵無辜的鮮花,忽然他目光閃了閃,隨即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抱住傅明衍的脖子,像是要確認他的溫度和威脅,他胡亂地吻著,傅明衍卻毫無動作任由他亂闖,甚至輕輕按摩他后頸的骨頭,安撫他狂躁不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