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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你自己!”張揚惡聲惡氣的,然后低下頭,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小聲逼逼道:“別忘了老子怎么教你的!” “沒忘?!甭櫱屣L悶聲悶氣地應了句,又捏緊手中的A4紙。 張揚嗤笑了聲?!耙阅愕墓α?,居然還需要背臺詞?” 修仙的人,過目不忘是基本功。何況聶清風在白室山內門待了近九百年,是風凌首席弟子。后來又做了魔尊,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后還當真需要背臺詞。 聶清風也不介意被他看穿,只是沉默著低下頭,片刻后,聲音略低沉?!斑@個世界比修仙的慢,我還剩下百年時光?!?/br> “一百年,不過一眨眼?!睆垞P索性蹲下,在他身邊,又悠悠地吐出口煙圈。他就那樣唇邊斜叼著煙蒂,笑了笑?!袄献記]你們這樣好命!他隨時都會被回收,到時候,老子就什么都沒了?!?/br> 呂囂被主系統回收后,鐵定直接銷毀了。上次之所以還能被放回來,是因為張揚。 張揚擺了主系統一刀。 這事兒,誰也不知道。張揚也不打算與聶清風細說。他就是感慨了這么一句,然后掐滅煙蒂,摁在腳邊雪泥地里。 自從風凌來了后,老山林子里頭就一直在下雪。有時是磅礴暴雪,有時是細雪紛飛如落雨。 沸沸揚揚的,挺冷。 張揚望著裹著黑色羽絨服手捧熱茶仍在跳腳打哆嗦的男配何傲年,嗤笑道:“一直下雪,看來你的好師尊……最近心理波動很劇烈??!” 聶清風下意識又掉頭往酒店方向看。 張揚把他腦袋撥回來?!昂煤醚?!等你演好了,他自然會忍不住來找你?!?/br> 聶清風遲疑地順著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往上看,抿了抿唇。 “你不是魔尊嘛,總不至于這點子事都要老子教你……”張揚牢sao話還沒說完,聶清風突然一把摟住他,扔掉了A4紙與白毛巾,不管不顧地勾住他腦袋,親吻他的唇角。 借位的關系,從酒店窗戶角度看來就是一個熱辣的擁吻。 風凌不聲不響地捏緊窗簾,面沉似水。片刻后,刷拉一聲扯斷整幅簾子,惡狠狠地踩在腳下。 “風哥,哎我的大影帝,你還在不在聽我說話呢?這個品牌的內地代言很難拿到的,冀北城您這是頭一份……” 電話那頭,風凌經紀人仍在巴拉巴拉,聲音熱情洋溢。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拍攝組所在的老山林子上空驟然間密云壓頂。 暴雪突如其來,裹挾著雷霆狂風。 第24章 當夜劇組聚餐,在老山林子里頭就地取材,一堆人圍著越野車升起篝火。鐵架子上rou片滋溜滋溜,騰騰地散發出香味,越野車內都是成箱的酒。 攝影師Wilson裹著厚重的黑色大羽絨服,對著酒瓶咕嘟嘟灌了一大口,胳膊肘支在車前蓋,笑不嗤嗤地對旁邊場記使了個眼色?!俺虺?,咱張哥對那新人可真不一般!” 張揚正將一串剛烤好的雞翅遞到呂囂唇邊。時間才晚上八點多,眼下掌管呂囂身體的還是聶清風。 聶清風對雞翅敬謝不敏,皺著眉頭,聲音帶有少年的沙啞與甜?!安灰?!” 張揚咳嗽了兩聲,眼神凌厲。 聶清風一秒鐘被迫入戲,低下頭,含著那串雞翅膀,咀嚼了兩口。額前黑發濕漉漉的,沾了雪水,咀嚼時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落在別人眼里就是個傲嬌美少年。 張揚索性又攬住他肩頭,壓低聲音笑道:“做戲得做全套?!?/br> 張揚就勢把頭也低下來,湊近他唇邊,咬住了雞翅串的竹簽子。一根竹簽子連著兩個人,都是高顏值男神,瞬間就聽見人群里開始起哄。 “哎喲喂張導,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哈!” “就是,咱也要雞翅!” “想要雞翅加一?!?/br> 張揚笑著乜了他們一眼?!叭ト?,一邊玩兒去!想要吃雞翅,自己烤?!?/br> 篝火晚會中人語鼎沸,夾雜著各色惡劣的h色笑話。聶清風專心吃雞翅,桃花眼低垂,睫毛遮斷了他心中不安。 前世今生,他追在風凌屁股后頭攆了近九百年,也沒敢當面違背過那人指令。 直到他站在崖底,仰起頭,對著半空中御劍飛行的風凌絕望地捏緊拳頭大吼道:“師尊,弟子心悅你!” 那日風凌眼眸輕轉,站在飛劍上不言不語。半晌后,雪色袍袖翻卷,如同一只怒極振翅的鷹隼。束發的玉冠叮地一聲震裂,劍氣迸裂,墨發狂狷飛舞于周身。 暴雪驟降。 風凌如一只雪白鷹隼,自半空驟然降落,袍袖鼓蕩仿佛腋下夾著兩口巨大金鐘。他立在暴風眼中,施出駭人靈壓,震得聶清風七竅出血。 聶清風腦中嗡嗡作響,血跡蜿蜒流出口鼻,模糊了視線中的那個永遠白衣飄飄的仙人。 “放肆!” 風凌怒極拂袖,將聶清風當場掀飛。他沿著崖底不斷滾落,遍體鱗傷,直墜至白室山深淵禁地。 聶清風垂著眼,竭力控制心口再度襲來的那股窒息與絕望。他如今穿到這具年輕的普通男孩兒身體,他珍惜這種普通——四肢百骸不再疼,神魂不必再遭受烈焰焚燒。 如果他足夠聰明,他該就此打住。 但是他不能。 雞翅在舌尖咀嚼出了腥濕味。他想著風凌與昔日白室山種種,竟然不知覺咬破了舌尖。rou糜混雜著鮮血,還有他身為魔尊哭不出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