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錚抬起頭，眼睛黑亮水潤。

    周娟道：“以后姥姥打電話來問起爸爸的事，就說他去外地做生意了，不?；貋?，知道嗎？”

    殷明錚極淡極淡地笑了一下，點點頭。

    周娟松了口氣，又叮囑道：“如果其他人問起，也要這么說?！?/br>
    殷明錚：“好?！?/br>
    周娟走出房間。

    殷明錚面無表情地繼續寫代碼。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去，周娟開始帶男人回家，各種各樣的，殷明錚什么話也沒說。

    等男人離開，周娟吃飯的時候不停抱怨，又不停抹淚。

    “我這樣的能找個什么樣的呢？嗚嗚嗚，果然還是殷強最好?！?/br>
    殷明錚夾菜的動作微頓，“你想找個什么樣的？”

    周娟紅著眼眶道：“長得好的，本地有房的，最好有錢，如果沒錢也行?！?/br>
    殷明錚：“就這兩樣不是很容易？”

    周娟搖搖頭，“長得周正，本地有房，這樣的不好找。就算有這樣的人，大部分都看不上我，你看我年齡又大，長得不好看，要文憑沒文憑，要工作沒工作，他們憑啥看上我??？”

    “年齡大點兒呢？”

    “不行不行?！敝芫険u頭，“回家會被笑話?！?/br>
    “我記得你帶回來的第二個男的還行?！?/br>
    周娟道：“他有兩個小孩?！?/br>
    “你不也有小孩？”

    “那不一樣，你不是親生的?！敝芫昝摽诙?，隨后尷尬道，“哎，我的意思，我不想做后媽，幫別人伺候兩個孩子?！?/br>
    殷明錚低頭吃飯，表情很淡。

    周娟觀察片刻，發覺他沒生氣，大概有點愧疚，感慨道：“明錚，你是不是不理解mama為什么一定要跟著殷強？”

    殷明錚放下筷子，安靜地凝視她。

    周娟嘆氣道：“這事兒要說道十幾年前，你該知道我是農村的，在村里也算窮的那種，周圍的人都看不起我們家。我有個jiejie，嫁到城里過上了好日子，我也想嫁到城里，為自己爭口氣，也為爸媽爭口氣?！?/br>
    “高中時候我和男同學談戀愛，男同學姓唐，后來我懷孕了。唐家在縣城里算是有錢的，原以為懷孕了可以嫁到他們家，但他們不認賬?！?/br>
    周娟說到這里哭了起來，淚水一直流。

    “他們瞧不起我，家里人也瞧不起我，村里人更是嘲笑我，于是我逃出來了，我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嫁個長得漂亮、有錢的男人，讓所有人刮目相看?！?/br>
    “但是……明錚啊，你不知道打工太難了，你們這些孩子，天天被父母好吃好喝供著，不知道人間疾苦，反正等你長大出去打工就明白了……”

    “后來我打了幾年工，也沒掙到錢，遇到的都是些壞男人，年齡也漸漸大了，知道嗎，女人過了二十五就是沒人要的老女人，再不嫁人，我一輩子都完了。我就著急了，來到楚州，經人介紹見到殷強?！?/br>
    “殷強長得真好，比那唐家的俊多了，本地人，還有房?！敝芫暾f起的時候滿臉興奮，“我當時覺得撿到大便宜了！可以說是他救了我?！?/br>
    殷明錚目光幽幽，“所以你就嫁給了他?！?/br>
    周娟點點頭，“對啊，你不知道我帶著殷強回老家，那些人有多羨慕我！這輩子我就沒這么揚眉吐氣過！那唐家的也不咋樣，不過一個小縣城的，哪比得了楚州市的本地人？長得也沒殷強好。我jiejie以前老愛炫耀嫁城里人，我嫁得比她好一百倍！”

    殷明錚：“所以你撒謊殷強是老板？”

    周娟尷尬地捏著筷子，本想辯解兩句，但這事兒從小到大殷明錚都看在眼里，不好否認，便道：“算、算是吧?！?/br>
    “無所謂?！币竺麇P道，“你老家的人與我無關，不過，根據你的說法，你只想找個有房的本地人，離婚重新找一個不行嗎？”

    周娟搖搖頭，“不能離婚！咱們那邊不流行離婚，離了婚會抬不起頭?！?/br>
    殷明錚眨眨眼，“哦，那你前幾天還帶男人回來？”

    周娟尷尬道：“現在不是沒法了嘛，殷強都判無期了，我不可能為他一直守活寡吧。等我找到和他差不多的就離婚，到時候也好回家里交差?！?/br>
    殷明錚不太理解，“交差？”

    周娟：“我就要嫁個比唐家，比我jiejie好的，我這輩子就在爭這口氣，你明白嗎？”

    殷明錚不明白，但他還是點點頭。

    周娟松了口氣，又憂愁起來，“我條件太差了，配殷強已經是高攀，現在又人老珠黃，上哪兒找個差不多的？”

    她想著想著，又哭起來。

    殷明錚微微一頓，“媽，是殷強配不上你?！?/br>
    周娟連忙搖頭，“我打過胎，又沒文化，家里農村的，哪里配得上殷強啊，他不嫌棄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呢！我知道你怪殷強喝酒打我，但他沒到處借錢??！多好的人！要不是他被判無期，我肯定會和他過下去的……”

    殷明錚放下碗筷，“我吃飽了?！?/br>
    他不想聽周娟哭訴，因為他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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