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說的也是?!?/br> 司馬霆守在闔閭門外,這幾日沒睡過好覺也沒吃過好飯,人都瘦了一圈,再想想父皇還生死未卜,母妃被困宮中,對謝殊的恨意就又濃了幾分。 桓廷來做過一次說客,袁沛凌匆匆將他弄走了:“你說服我還行,說服九殿下還是算了?!?/br> 司馬霆因此更生氣,謝殊這個jian臣,還想勸他放棄?做夢! 楊嶠從遠處走來,行禮道:“殿下,謝丞相和王太傅說帶來了證人,可以證明不是皇后陷害貴妃?!?/br> 司馬霆騰地起身:“讓他們滾過來!” 謝殊和王敬之都一身朝服,分外莊重,二人朝司馬霆行禮,他沉著臉不做聲。 “殿下,長沙王進獻給陛下的美人才是陷害貴妃之人,此事與皇后和太子無關?!?/br> 謝殊將認罪書雙手遞給司馬霆,他接過來時還惡狠狠地瞪著她。 “長沙王的計謀?”司馬霆冷眼看著謝殊:“皇叔打著殺你的旗號而來,你此招不會是要移禍江東吧?” 謝殊叫獄卒將那美人帶上來。 形容凄慘的女子被用了刑,跪都跪不穩了,對司馬霆行了一禮,忽而厲聲道:“殿下容秉,是丞相和太傅逼迫我作偽證,其實此事與長沙王無關,真正指使我陷害貴妃的人就是皇后和太子!” 謝殊忙命人去制服她,豈料她竟咬舌自盡了。 “謝殊!”司馬霆大怒,氣得要拔劍相向。 相府護衛一擁而上,護著謝殊退后,袁沛凌連忙去拉司馬霆:“殿下息怒?!?/br> 王敬之自知此事責任在自己,主動擋在了謝殊身前:“殿下,這是長沙王的詭計,千萬不要上當??!” 王家人馬和謝運所領的禁軍頓時豎起武器,情勢一觸即發。 “殿下!”遠處有人快馬而來,到了近處勒馬停住,急急稟報:“武陵王已在返都途中了! 五二章 長沙王的軍隊目前走出長沙郡還不遠,衛屹之卻已經到了江州郡。因為謝殊早就給他寫了信,讓他悄悄回都。 衛屹之在武陵郡點了五萬兵馬,分成三股往建康進發,他在最前一支。而長沙王所關注的是最后一支,所以還以為他落在自己身后,實際上他已經快到建康了。 他并沒有快馬加鞭回都,而是在江州扎營,然后下令從徐州軍營調來十萬人馬拱衛都城邊防,呈前后呼應之勢。 司馬霆也早就給衛屹之發過信函,但按照時間來說不可能這么快,所以得知消息后很是詫異。 衛屹之命途多舛,年少入營,養成沉穩秉性。袁貴妃一直說他生性沖動,讓他多向衛屹之學學。如今再想起這些話,他既慚愧又心酸,也就主動收起了脾氣,放過了謝殊,決定親自去見衛屹之。 謝殊和王敬之都松了口氣,命令己方人馬退回宮城,雙方又回到對峙狀態。 回去時王敬之又與謝殊同車,憂慮道:“武陵王回都必然是為扶持九皇子,他兵馬強盛,對付完了長沙王,下一個就是太子了?!?/br> 謝殊搖著扇子不說話。 衛屹之的軍營扎在野外,夜晚安寧,春風卷著新發的花香送入帳中。他負手站在帳中,看著江州地形默默盤算計劃。 這一帶都是民生聚集之地,要開戰實在不利。 最好自然還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司馬霆大步走進來,還沒說話,衛屹之頭也沒回地道:“殿下又沖動了?!?/br> 他眼眶都紅了:“仲卿哥哥說得輕松,父皇臥床不起,母妃被困深宮,我自幼被他們捧在手心里,豈能坐視不理?” 衛屹之轉過身,抬手請他坐下。 “殿下心情無可厚非,只是太容易被人利用,你與太子劍拔弩張,最得利的還是長沙王啊?!?/br> 司馬霆冷哼:“我就知道皇叔沒安好心,所以才會那么著急請仲卿哥哥回來?!?/br> “那就好,本王還以為殿下是為了自己才寫信的,如此維護江山社稷才不枉費陛下對你的期許?!毙l屹之說著笑了笑:“也多虧殿下的信函,否則家母還真不肯放本王回來?!?/br> 他叫來苻玄吩咐了幾句,又對司馬霆道:“殿下暫時住去大司馬府吧,每日守在宮城外,實在不妥,太后和貴妃也不會安心的?!?/br> 司馬霆向來聽他的話,又以為他一切都有了安排,便順從地點了點頭。 謝殊本也該盡早來見一見衛屹之,但忽然又出了件事。 吐谷渾的右翼王慕容朝忽然帶軍殺入了寧州,燒殺搶掠,打破了還沒維持幾年的和平。 如今朝中一片混亂,二位皇子互相對峙,一個皇叔虎視眈眈,又來外患,偏偏拿捏著朝政大權的皇帝還躺在病榻上。 謝殊愁得在書房里畫了好幾只王八,最后決定叫宮中眼線緊盯著皇帝的動靜。 聽說最近皇帝偶爾會蘇醒,她要真真正正做回jian臣。 一連過了三日,總算又收到了皇帝蘇醒的消息。謝殊立即入宮,因為皇帝病情時好時壞,她連朝服也來不及換。 宮城各門盡落,謝殊帶著桓培圣、謝冉、謝子元等親信匆匆入了宮,直奔皇帝寢宮。 祥公公遠遠見到一大群人來這里就不對勁,想要去搬太后,沐白已經上前將他制住。 御醫此時正在請皇帝用藥,見到丞相帶著這么多人進來,莫名其妙,可惜他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提溜出殿門了。 “微臣參見陛下?!?/br> 眾人齊齊見禮,皇帝精神不濟,虛弱地靠在床頭:“丞相深夜入宮,有何要事?” “微臣來請陛下履行諾言,請陛下讓微臣復領錄尚書事一職?!?/br> 皇帝雙眼圓睜:“你這是要逼宮不成?” 謝殊笑顏如花:“陛下言重了,不是您親口答應等太子殿下成婚后就讓微臣官復原職的么?” 皇帝氣得臉發白,手捂著胸口直喘粗氣。 謝殊神情恭謹:“陛下先別氣,在您昏睡這段時間里,皇后、太子和袁貴妃含冤蒙屈,九殿下受唆使與太子同室cao戈,長沙王已起兵策反,吐谷渾也殺入了寧州,大晉已是內憂外患,所以還請陛下.體諒微臣忠心為國的心情?!?/br> 皇帝滿面震驚:“為何沒人告訴朕這些?” “陛下需要靜養,不能受刺激,微臣告訴您也是迫于無奈?!敝x殊微微抬手:“請陛下賜微臣錄尚書事印綬?!?/br> 在場諸臣全部下拜:“請陛下顧全大局?!?/br> “你……”陛下怒指著謝殊,氣得說不出話來。 謝殊平靜地看著他:“君無戲言?!?/br> 皇帝被噎了一下,漸漸鎮定下來。謝殊只是要權,不會賣國,他答應在先,也的確理虧。何況他如今的狀況也的確不適合掌著大權。 “哼,謝相真是越來越有老丞相的風范了?!被实圩I諷了一句,朗聲道:“來人,取錄尚書事印?!?/br> 祥公公在沐白的監視下捧著印綬近前,皇帝已經又乏了。 “陛下英明,還請陛下千萬保重龍體?!?/br> 皇帝眼睜睜看著一行人退出屏風外,嘔地暈了過去。 謝殊出了殿門,對御醫道:“陛下若出事,為你是問?!?/br> 御醫被嚇到了,連忙撲進去搶救皇帝。 回府路上,謝殊笑著道:“這下有了實權,長沙王說要清君側還像點樣子?!?/br> 第二日,謝殊前往江州去見衛屹之。因為距離近,她事先并沒有知會他。 到了軍營,正是午后,軍營紀律嚴明,分外安靜。 相府所有護衛都必須留在營外等候,謝殊帶著沐白隨接引的士兵去大帳。 她金冠束發,寶藍寬衫,眉眼精致,唇紅齒白,一路走過,惹得休息的士兵們張望不斷。 “第一次瞧見和咱們武陵王一樣俊美的人啊?!?/br> “是啊,這姿色放在女子中也貌美過人啊,不過好像比不上穆家女郎呢?!?/br> 衛屹之坐在案后寫東西,筆走如飛。 謝殊悄悄接近,正準備出其不意,就聽他淡淡道:“怎么,這是要嚇我不成?” “嘖,你們這些練武之人還有什么樂趣?” 衛屹之擱下筆,抬頭看她,眼中蘊笑,容貌愈發奪目,“怎么忽然來了?” 謝殊在旁坐下,撫了撫衣擺:“吐谷渾入侵一事,你有何看法?” 衛屹之故作失望:“原來是為了這個啊?!?/br> “大敵當前,你還有閑心開玩笑?” 衛屹之將剛剛寫的東西給她看:“都安排好了,穆沖已經領兵應戰,我手下善戰的張兆和荀卓也在,暫時抵擋沒有問題,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這里的事?!?/br> 謝殊點頭,“長沙王真不省心,要反也別這時候反啊?!闭f完她忽然一愣:“時機怎么這么巧?” “我也覺得很巧。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慕容朝出使大晉,自稱途經晉興郡遭遇晉軍伏擊,還說有晉軍俘虜和武器做證據。我當時說晉興郡兵馬有一半是長沙王的,一半是我的,他也照舊神色鎮定,絲毫不怕被查的樣子?!?/br> “你是說,他早就和長沙王有瓜葛?”謝殊想到件事:“長沙王在宮中的內應就是個吐谷渾女子,極其忠心,以命挑撥九皇子和太子之間的矛盾,原來她忠于的是慕容朝?!?/br> “難怪說反就反了,原來準備這么久了?!毙l屹之看著謝殊:“你有什么打算?” 謝殊正要說話,帳外忽然傳入一道熟悉的聲音。 “叨擾武陵王了,我送湯來了?!?/br> 她抬頭看去,聘聘婷婷的少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彩繡襦裙,璀璨珠釵,眉黛雙翠羽,霞飛染粉頰。 居然是穆妙容。 根本沒想到帳中還有別人在,穆妙容抬頭看到謝殊,險些把端著的湯給灑了。 “你怎么在?”話說完才意識到失禮,又不情愿地行了一禮:“參見丞相?!?/br> 謝殊掃了一眼衛屹之:“難怪一段時日不見,武陵王氣色好了許多,原來是天天喝湯補的啊?!?/br> 衛屹之朝穆妙容使眼色,叫她退出去??赡旅钊菀灰娭x殊就渾身防備,恨不得上前將二人隔開兩三丈才甘心,不僅不走,還端著湯送到了案前。 “武陵王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闭f完笑盈盈地看著謝殊道:“丞相也要來一碗嗎?” 謝殊笑瞇瞇的:“本相就不用了,武陵王倒是很喜歡,你還是都留給他吧?!?/br> 衛屹之按了按額頭,只好直接開口:“妙容,你出去吧,本王有事要與謝相商議?!?/br> 穆妙容瞅一眼謝殊,不樂意地出門了。 謝殊聽到衛屹之對她那親昵的稱呼,笑道:“仲卿回武陵也不久,再回來身邊倒多了個親近的人了?!?/br> 衛屹之嘆氣:“別提了,她從寧州到建康探親,途經武陵,去我府上拜謁,家母因為穆家與我的淵源便留她多住了一些時日,后來聽說了她要來建康,又讓她與我同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