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誒?不對,丞相好男風,本來就不可能知道真男人喜歡什么啊。 穆妙容欲哭無淚。 第二日一早,衛屹之剛起身,苻玄進來稟報說有一群伶人被困在邊城,守軍們不知道該不該放行。 衛屹之想起之前的報信的樂聲,忙吩咐他將那些人招來相見。 伶人共有十二人,都是上次被謝殊送去吐谷渾隊伍里的,為首的正是楚連。因為吐谷渾國主極愛聽擊筑,他技藝出眾,很快就被擢升為這群伶人總管。 十二人斂衽下拜,向衛屹之行過禮,全都垂著頭不敢作聲。 衛屹之問楚連:“你們向來跟隨國主,怎么會自己跑到邊城來?!?/br> 楚連沒了往日的憔悴,墨發白衫,溫文恭謹:“回武陵王,先前國主生辰,小人們獻藝博樂有功,得了恩典,可以回國探親。有一些人嫌路途遙遠沒有回來,只有這十一人上了路,小人身負總管職責,領他們回國,之后還要再帶他們返回吐谷渾?!?/br> “原來如此?!毙l屹之又問:“之前那樂聲報信,是何人的主意?” “是小人?!?/br> “哦?你是如何想到這方法的?!?/br> 楚連有些尷尬:“說來慚愧,小人年少時迫于生計,時常要去遠處偷食,每次都與伙伴約定放風信號,一有人來便靠這法子示警逃跑,與這方法大同小異。上次國主招待武陵王,小人看出武陵王音律造詣,便斗膽去請示吐谷渾的二位將軍,他們也樂意一試,小人這才和大家一起奏樂傳信?!?/br> 衛屹之連連點頭:“難怪謝相也總對你贊不絕口,果真是個人才?!?/br> 楚連疑惑地抬頭:“丞相為何會對小人贊不絕口?” 衛屹之失笑:“你不是他的恩人嗎?” 楚連更疑惑了:“小人怎么會是丞相的恩人?” 衛屹之見狀不對,叫苻玄將其他伶人領走,又親自掩好門,回來再問:“你上次托本王捎曲譜給謝相,分明與他是舊識,怎么又做出與他毫不相識的模樣來?” 楚連這才明白:“武陵王見笑,是因為丞相與小人一位故人容貌相似,小人時常掛念那位故人,又不知她行蹤,只能借丞相表達思念罷了?!?/br> “故人,什么故人?” 楚連訕訕道:“不提也罷,已多年未見,連生死都不確知?!?/br> 衛屹之心思微轉,又道:“你只管說,本王可以幫你找人?!?/br> 楚連瞬間抬起頭,又垂下去:“還是算了,小人當初忍著沒向丞相請求尋找她,就是擔心得到壞消息?!?/br> 衛屹之試探著問:“如果丞相恰恰就是你要找的那人呢?” 楚連搖頭:“小人也想過,但沒可能,丞相言談舉止都是端雅男子的模樣,我那故人卻是個女子,皮得很?!?/br> 衛屹之心中一動:“本王問你,你那故人叫什么?” 楚連不太明白他為何一直追問此事,但又不敢瞞騙,只好據實稟報:“叫如意?!?/br> 衛屹之眼中暗光浮動,許久才道:“好名字?!?/br> 此時剛剛得知伶人們被外放回國的沐白正急急忙忙策馬往回追來。 這吐谷渾國主什么時候放人不好,偏偏這時候放! 作者有話要說:衛青也字仲卿,我還是取好名字才發現的,真巧…… 三七章 楚連只是個伶人,命如螻蟻,斷不敢欺瞞連皇帝都敬重三分的武陵王。但他擅于察言觀色,見武陵王神色微妙,也暗暗留了心思。 上次托武陵王送曲譜,是因為那次在王慕府上見到他與丞相一同宴飲,以為二人交好。如今見武陵王一直對他和丞相之間關系多般刺探,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簡單。 若無丞相,他絕對不會有今日安穩的生活,丞相對他有恩,他不能報怨。所以一出刺史府,他便立即想法子將消息送去丞相府。 謝殊也并未坐以待斃?;竿渭?,沐白又不知詳細緣由,任何變數都有可能發生。 此事說起來,起因是她當初說了自己的乳名,不過這是小事,且不說荊州之地這個名字普遍的很,就是荊州口音和都城這邊也大有差別,加上她曾對衛屹之說過自己幼年做女裝打扮,恩人的事也能掩蓋過去。 不過衛屹之和別人不同。晉國嗜好陰柔美,別人對她只會欣賞不會細究,他卻始終刨根問底,這才是讓她最煩悶的地方。 伶人們都已返鄉,楚連無家可歸,干脆在寧州等候大家,順便尋找送信機會。 沒幾日,他竟撞見了打馬而過的沐白,再三辨認,的確是丞相身邊的人,連忙沖上去攔人。 沐白分外詫異,沒想到找來找去,居然就在這里碰上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連忙將楚連帶到下榻處,確定無人跟蹤,這才將謝殊的吩咐跟他說了。 楚連皺眉道:“原來丞相早對武陵王有提防,好在小人適可而止,只說我那故人名喚如意,其余他再問的,我都沒細說?!?/br> 沐白將準備好的銀兩交給他:“我會派人送你回吐谷渾,此后記住不可再出頭,也不可與任何晉國朝臣有接觸,不對,和任何晉國人接觸都不行?!?/br> 楚連拜了拜:“是,大人放心,小人已經找到故人,與丞相毫無瓜葛?!?/br> 沐白點頭:“不枉費丞相盡力保你一場?!?/br> 楚連怔了怔,又連忙稱是,心中卻很疑惑,他有何德何能值得丞相這般對他? 難道丞相真是如意? 謝殊很快接到沐白的急函,看完后心定了不少。 八月末,桓廷出使吐谷渾結束,武陵王班師回朝。 沐白提前返回,一回去就被叫入了謝殊房內。 門窗緊閉,謝殊坐在桌前,表情沉凝。 “沐白,可還記得當初祖父選你在我身邊時說過什么?” 沐白恭恭敬敬跪下:“無論公子怎樣都是公子,要誓死追隨,忠心不二?!?/br> 謝殊點點頭:“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因為事情太大,對身邊人也多有防范,如今我想告訴你?!?/br> “屬下定不辜負公子信任?!?/br> 謝殊微微起唇:“我是女子?!?/br> 沐白一頭磕在了地上。 建康城中暑氣未退,桂樹飄香。百姓夾道觀望,遠遠見到齊整的隊伍和武陵王的車駕,紛紛投擲花草羅帕,歡呼雀躍,欣喜非常。 武陵王又立一功,皇帝除了賞賜金銀,實在不知道該賞其他什么了。恨只恨自己沒有適齡女兒,不然一定要把他招做女婿,省的他一直建功再被別的世家拉去結盟。 算了,不想了,還是辦場慶功宴意思意思吧。 御花園內,百官在列。 謝殊朝服齊整,坐在左首,眼見衛屹之大袖寬袍,姿容閑雅地走過來,只是一瞥便收回了視線。 衛屹之向皇帝行過禮,在右首坐下,看她一眼,神情如常。 宴飲時,當然會有人問起作戰的事,衛屹之便將整個戰事過程說了,說到以樂聲傳遞消息時,惹來無數詫異之聲。 王敬之笑道:“古時有吹簫引鳳的傳說,樂曲便如話語,只是方式不同罷了?!?/br> 衛屹之點點頭。 司馬霆朝謝殊瞥了一眼:“若是我朝都用樂曲說話,丞相可第一個就聽不懂?!?/br> 謝殊這會兒才明白為何衛屹之會見到虎牙,心里想著事情,被他嘲諷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太子替她解了圍:“人各有所長,丞相深藏不露,是我們無緣得見罷了?!?/br> 司馬霆只道他攀附丞相,輕哼了一聲。 今夜天氣涼爽,眾人身心舒暢,宴飲到半夜方歇,大部分人都已醉了,被攙出宮廷時七倒八歪的。 謝殊還好,只是有些上頭。 出宮時,有挑燈引路的宮女想攙扶她,被她擺手拒絕,身后忽然有人跟上來扶住了她胳膊:“謝相海量,今日倒是難得微醺?!?/br> 謝殊皮笑rou不笑:“武陵王又立一功,本相替你高興啊?!?/br> 衛屹之笑了笑,扶著她往外走。 出了宮門,他忽然問:“謝相可有意去本王那里小坐片刻?” 謝殊早知會有這刻,點了點頭:“也好?!?/br> 馬車駛入烏衣巷內衛家舊宅,衛屹之扶她下車,有意無意地握著她的手,再沒放開,一路將她牽去了書房。 他親手給她倒了茶,又拿出了幾樣吐谷渾奉上的禮品送給她,語氣間又親昵起來:“這次能得勝多虧你那恩人,我與他閑談,發現他的確是個人才。原本要送他去荊州探親,但他說已沒有親友在世了,實在可惜?!?/br> 謝殊故作詫異:“怎么他也在?” 衛屹之笑笑:“是啊,大約是注定好的吧?!?/br> 謝殊不置可否。 衛屹之放下茶盞,走到謝殊身邊,忽然伸手摟住了她。 謝殊這次卻沒掙扎,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仲卿還未死心?” “我對如意已成執念,絕不死心,除非……你從我一次,我此后就再也不糾纏你了,如何?” 謝殊不怒反笑:“果然你端雅外表都是偽裝?!?/br> “領兵作戰最忌諱被人看透,我若這么容易被人猜透,又豈能活著回來見你?” 謝殊斂眉低笑,忽而扶著他的雙肩站起來,推著他坐下,又坐到了他身上。衛屹之正吃驚,她已捏著他的下巴吻了下來。 那雙唇從耳垂慢慢落到頰邊,又覆住他的唇,含著唇瓣輕輕咬了一口,舌尖輕輕撬開他的牙關,手抽開了他的腰帶。 “如意……”衛屹之根本沒料到她會這樣,有些措手不及。 謝殊將他壓在榻上,手探入他衣襟,低低笑道:“你不就是要這個么?口口聲聲說著對我真心真意,不過就是亂欲作祟罷了?!?/br> 衛屹之一怔,扣著她的手松了松。 謝殊嘲弄地看著他:“怎么停了?” 衛屹之笑了笑:“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想跟你斷交,所以改主意了?!?/br> 謝殊起身,理了理發絲,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衛屹之靜坐片刻,叫來苻玄,吩咐將所有派去荊州的人都撤回來。 那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他卻忽然不想探究下去了。 因為他明白自己任何舉動,謝殊都會找出方式來應對,他不停,她也不會服輸。 沐白自從得知謝殊是女子后就時刻處在戒備狀態,特地派人去荊州打聽,果然有收獲。 謝殊一回府,他便急急忙忙來稟報:“武陵王派過人去荊州,聽說還找過您母親的墳墓?!?/br> “他找不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