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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知府姓史名延,年四十五,任江州知府已有五年。沈星濯在腦海中扒拉了一下這個人,挑了挑眉梢,史延的女兒兩年前好像嫁給了閆家一個遠房侄子。 這層關系藏得深,一般也沒有人特意注意大臣的遠房親戚,但這個史延在西南的手腳動得可不少,可謂是閆家安插在西南極為隱晦的一顆棋子。謝懿遇險,也和史延脫不了干系。 沈星濯眸光一冷,他還指望著謝懿幫他處理政事,好讓他逍遙自在呢。 想害他的人,就是跟他過不去! 一行人直接去了史延的府上,浩浩蕩蕩的人馬在江州城的街上駛過,引來百姓紛紛側目。 史延聽到風聲,早已等在府門口了,抬頭就見一身冷凝氣勢的謝懿,立即迎了上去,臉上神情悲慟:“王爺總算是來了!江州百姓總算有救了!” 謝懿冷眸輕掃,史延連大氣都不敢出:“進府里詳說?!?/br> “是?!笔费舆B忙應下,抬頭就又看見旁邊面容清俊眉眼靈動的孟泉,不禁問,“這位是?” 沈星濯心中憤憤,這人認得謝懿,卻不認得皇上? 這個皇帝當的還真是失敗。 他輕輕捏了捏謝懿的手指。 謝懿淡聲說道:“家中表弟,隨行歷練?!?/br> 表弟? 沈星濯悄悄瞪了謝懿一眼,不會編個不起眼的官職嗎? “快請進?!笔费記]有多耽擱,連忙將人請進來。 史延府上并不富麗堂皇,反而很清簡,不見一件昂貴的擺飾。沈星濯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連一件官袍都是洗舊的,腳上的靴子更是磨損的厲害,腳后跟只剩薄薄的一片。 他此時神情焦急,說起最近水患的情形:“幾處堤壩都有受損,下官帶人日夜筑堤,這才免于沖破了江州城。只是這老天還要下雨,恐怕抵擋不了多久?!?/br> 謝懿看了看河流圖,聲音不變情緒地問道:“朝廷每年夏季都給江州撥了不少銀兩,今年不過多了幾場大雨,怎么就潰敗如山倒了?” 他的聲音沉穩而清冷,霎時間整個書房的空氣就冷凝了下來。 “攝政王這是什么意思!懷疑下官貪了那些銀兩嗎!” 史延卻頓時沉了臉,臉色都被氣紅了,喘了兩口粗氣。 謝懿的目光直直地看著他:“史大人不用這么害怕,本王是在詢問公事?!?/br> 沈星濯輕輕拉了拉謝懿的袖子,面色訕訕地笑了笑:“史大人莫氣,哥哥只是憂心一方百姓,故而有此問?!?/br> 謝懿聽到中間那兩個字時,看向孟泉的視線頓時幽深了起來。 史延的情緒這才平復了下來,面上浮現出苦笑:“西南河流眾多,夏季又多雨,難免河流暴漲,侵襲兩岸。下官年年命人修筑堤壩,這石材木材、人力物力,都需要銀兩,不信王爺去查便是。再說了,您看看下官這府上,連下官住的房子都漏了雨,下官怎么可能會去貪百姓的救命錢?!?/br> 謝懿輕瞥了一眼小皇帝,收回了嚇死人的視線,聲音平穩地說道:“本王沒有怪罪史大人的意思,史大人清名在外,就連本王也有所耳聞?!?/br> 史延彎著腰笑了笑。 謝懿將桌子上的河流線路圖和堤壩修筑的圖紙卷起來:“這些日子,本王和帶來的手下還要在府上住下,勞煩史大人了?!?/br> 史延見謝懿面色如常,點了點頭:“這是當然,下官早已準備好了,這就帶您前去。只是府上的房間有限,可能要委屈兩人一間?!?/br> 到了房間,沈星濯看著史延走出院子,才轉身看向謝懿,輕輕挑眉:“表哥?” 謝懿輕咳一聲:“是皇上不讓微臣透露身份的?!?/br> 他也沒想到,孟泉真能喊出那聲“哥哥”。 沈星濯鼓了鼓腮幫子,算了,表哥就表哥吧。 正說著話,外頭就下起了雨,且雨勢越來越大。 而沈星濯突然覺得頭頂有點涼,還有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連忙挪動腳步,然后才朝自己剛才站著的那塊地方看上去,就見雨水從屋頂的一個破洞滲了下來。 他幽幽地說道:“這知府的府邸可真夠寒磣的?!?/br> 他看著那個洞口,突然眼前一黑,頭頂被蒙了一塊布巾子。 “皇上還是先擦擦為好?!?/br> 謝懿低沉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然而沈星濯就感覺謝懿拿著布巾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 “別……松手!”沈星濯連忙掙扎著,等到他頭鉆出來的時候,正對上謝懿黑沉沉的眼睛。 然而他就看見謝懿嘴角抽動,沒憋住笑了一聲。 沈星濯臉色頓時黑了:“攝政王以下犯上!罰晚上睡屋頂?!?/br> 笑意在謝懿的喉間滾動著:“讓表哥睡在屋頂,真不懂禮,讓別人看到豈不笑話?” 沈星濯一噎,那一雙黑亮的桃花眼瞪他。 “不過既然是皇上吩咐,微臣不敢不從命?!?/br> 謝懿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竟然直接出了門。 沈星濯追到門口,謝懿就已經不見了。他跺了跺腳,還下著雨呢! “喂!”沈星濯喊了一聲,“還沒到晚上呢!” “你聽到了嗎?” “不讓你睡屋頂還不行么?” “表哥!你再不下來弟弟要鬧了?。?!”沈星濯直接跑了出去,準備看看謝懿挑了哪處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