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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掛著一輪彎彎的殘月,冷月如鉤,樹影森森,落下一片斑駁交錯的影子,林中偶有幾聲野鳥驚飛的翅膀撲棱聲,更添幾分寂靜。 韓晨和部下支起了鍋煮飯,壓著喜色提著一只山雞拎到謝懿面前:“王爺您瞧,這林子里還有不少野味呢?!?/br> 吃干糧哪有烤山雞帶勁??! 放到火上來回翻烤均勻,油就冒出來了,再刷上一層調料,rou嫩皮脆,想想口水就要下來了! 韓晨手腳麻利,沒多久就處理好了,架在火上烤,不多時,鮮嫩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一個面容抹的親娘不認的兵不禁咽了咽口水,一雙桃花眼不時往雞的方向瞟。 好香! 好餓! 好想吃! 興許是他的眼神太過于熾烈,連領頭的人都注意到了他,頭領的目光猶疑地落在他身上,掃了好幾遍,終于眉頭越皺越高,這個新兵的面孔過于陌生了。 仔細一看,身板也過于瘦弱了,這腰細的要是上了戰場,豈不是被敵人一只手就能掰折了? 他們王爺手下怎么可能會有這樣弱不禁風的兵蛋子! 沈星濯剛咽了一口口水,眼前就突然出現了面色黝黑,神情警戒的頭領:“你叫什么?哪個營的?歸誰管的?” 沈星濯瞳仁轉了轉,開口答道:“我是……” “抓起來!”頭領立刻吼了一聲。 轉瞬之間,沈星濯就被圍上了的士兵五花大綁,頭領狠狠地盯著他:“誰派你來的?怎么混進來的!” 沈星濯動了動胳膊,手腕被麻繩緊緊綁著,傳來一陣陣的痛意:“我自己來的,我要找謝懿?!?/br> “大膽!”頭領瞪大了眼睛,語氣越發兇悍,“居然敢直呼攝政王名諱!” 沈星濯撇了撇嘴,朕當然叫得。 “我要見謝懿,不見到他我什么都不會說?!?/br> 快點,再不去烤雞要被吃完了。 頭領眼中冒火,拎著他的身上的繩子就像拎一只小貓崽一樣,拎到了謝懿和韓晨的面前:“王爺,副將,有個jian細混進了隊伍!” “什么!”韓晨猛地站了起來,這次帶出來的人可都是王爺的親兵,居然混進了jian細! 頭領將人扔到了地上,憤憤地說道:“就是他!” 謝懿鳳眸一斂,冰冷的眼神深不見底,臉色沉沉,看向jian細的目光像一把利劍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周圍一片靜悄悄,除了火苗的“噼啪”聲,所有將士大氣都不敢出。 沈星濯半跌在地上,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坦白,下巴就被一道修長的手指不容拒絕地抬了起來。 四目相對。 一個心虛,一個驚愕。 沈星濯眼眸閃了閃,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謝懿。 謝懿渾身凌厲的氣勢頓時卸了個干凈,喉嚨干澀:“皇上?” “皇……皇上”韓晨斗著膽子朝jian細看了看,陡然一驚,臉色瞬間刷白了。 皇上? 捉jian細來的頭領腿都軟了。 謝懿收回凌厲的視線,周身的溫度卻依舊持續降低著,他緊抿著唇,掏出匕首,一言不發地將孟泉身上的繩子隔開,扔到一邊。 韓晨看事情不對頭,連忙拉著小頭領溜了,臨走時不忘小聲說一聲:“王爺,那雞快烤好了?!?/br> 然后就遭到攝政王的冷眼一瞪。 沈星濯活動了一下手腕,原本白皙的手腕果然通紅一片,還有繩索留下的幾道紅痕。他瞄了瞄臉色黑沉如水的謝懿,往他旁邊走了走,伸出手腕往他眼前一放,語氣有些委屈地說道:“朕的手腕很疼,你手下的人手勁可真大?!?/br> 謝懿冷聲道:“對付jian細難道還要手下留情嗎?” 沈星濯撇了撇嘴唇:“朕又不是jian細,朕可是一國之君?!?/br> “一國之君就該在一國之君的位置上!”謝懿牙關都咬響了。 謝懿的聲音中帶著噴薄而出的怒意,旁邊的火光映照著他布滿怒意的俊臉和冷極的眼神。 沈星濯抬眸望進他的眼眸深處:“正因為朕是一國之君,這一趟才一定要來?!?/br> 謝懿下頜線繃緊:“皇上最好給一個能夠說服微臣的理由?!?/br> 沈星濯眼睫低垂:“昨日,朕看見孟策了?!?/br> 謝懿一怔,隨后又板起了臉:“孟策不足為懼?!?/br> 沈星濯輕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聲線泛著冷意:“孟策偏安一隅,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京,怕不是有太后暗中推波助瀾,想重新給天下換個主子。邊關戰事吃緊,攝政王又不得不去西南治水,朕一個人留在皇宮,還不是任由他們搓圓捏扁?下藥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編個皇帝為國cao勞成疾、久病纏身的故事怕也不是難事!” 謝懿眉頭緊緊皺起:“微臣留下的人會護皇上周全?!?/br> 沈星濯深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砸到謝懿身上:“攝政王自己看!” 那東西砸在謝懿身上又彈到了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謝懿觸及那片青色錦緞時眸光一凝,指節作響了起來。 “皇上真是好興致,出來連這樣東西都要帶著?!?/br> 謝懿冰冷的言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 他看著孟泉沾了灰的花臉,心臟不知為何有些涼,他還以為這些日子朝夕相處,孟泉至少應該看清了局面,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