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張成越、朋朋、珊莎特一行人從距離烏魯克城西北數里的地方出發，在清晨的薄霧中登上蘆葦船，順流南下，向著烏魯克主城前進。

    小河不寬，在晨光下像一條銀色的帶子穿過碧綠的田野，從小河引出的溝渠將農田劃分成幾個大塊，清澈的水在溝渠里淙淙地流動著，可見當時已經具備了相當高的灌溉技術。

    9500年前，從兩河平原延伸到敘利亞的“新月沃地”誕生了農業，這是地球上第一個產生農業的地方，最早馴化的農業植物和最早馴化的動物都來自于此處。

    以現代的眼光看來，蘇美爾人的家鄉看起來不太可能會孕育出世界最古老的城市文明。這里是一片平淡無奇的沖積平原，植被不多，除了蘆葦就是棕櫚林，既無優良的木材也無石材供建筑者使用，更沒有什么金屬礦產資源。

    唯一的資源只有肥沃的土壤——除了能種植作物，蘇美爾人還用取之不盡的泥土做成陶器、房屋、寫字的泥板、記錄交易的陶籌……可謂泥土塑造的文明。

    隨著小舟的前進，只見越來越多水流匯入小河，河面變得寬闊，他們進入了濕地區域，濕地中長滿了蘆葦，遠處的河岸分布著茂密的棕櫚科植物。無數分支的水脈將地面劃分成一塊一塊的灘涂，河水倒映著天光云影，平靜如絲綢一般。小船就像剪刀一樣在絲綢上緩緩劃開一個口子，水面又在小船后寂靜無聲的合攏。

    遙遠處偶爾傳來一聲琴弦的撥動和歌聲，時而清亮悠遠，時而婉轉低徊。就在這動人的吟唱聲中，小船就像在追溯著歷史的時光前進……

    位于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的烏魯克被稱為世界最早的城市之一，其歷史可追溯到公元前4千多年前。

    烏魯克《圣經》中稱為“埃里克”，現今位于伊拉克賽馬沃市以東30公里。阿拉伯人稱南部美索不達米亞為“伊拉克”，這個名稱被認為導源于烏魯克，并且經由中古波斯語被廣泛地傳播開來，后來成為了一個現代的國名。

    根據考古發現，她最初只是一座小城，但不久便迅速發展成為蘇美爾最大的城市。到了公元前4000年末期，烏魯克占地1平方公里，比其他任何一座城市都大兩倍;公元前3300年左右，烏魯克已擁有4萬人口，占地面積兩平方公里。

    到了公元前3000年之后，也就是開始進入早王朝的這個時期，美索不達米亞南部其他城市的規模才趕了上來。

    但即便如此，烏魯克在吉爾伽美什時代達到到鼎盛，城市占地達六平方公里，堅固的護城墻圍繞著整個城市修建了起來，擁有五萬至八萬居民，依然是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遠古超級都市！

    烏魯克還被比喻成“沙漠中的威尼斯”，因為考古發掘得知，極為良好的運河系統川流不息，縱貫整個烏魯克，把它和古幼發拉底河上的海洋貿易以及周邊的農業區緊密地聯系了起來。城外衛星村落遍布，修建了宏大的灌溉系統，一片豐饒。

    ******

    此時在烏魯克城的私人豪宅里，幾名貴族和富商正在商議著什么。

    “村里的探子報告說，女祭司珊莎特即將帶著‘恩奇都’進城了！”一位富商打扮的大胡子宣揚著他的喜訊。

    “恩奇都，就是那位天神創造的英雄，專門對付吉爾伽美什的‘訓誡者’？”為首的一名白發長者驚喜的說。

    富商握拳道：“對啊，就是我們好不容易向天神求來的英雄??！可惡的吉爾伽美什從來不給父親們保留兒子，無論平民還是貴族！年輕人不是被征去當兵，就是給他做苦力，修筑神廟和環形的城墻！雖然他是神的兒子，強悍而聰穎，可是他的殘暴從不斂息，不容許任何人反對他的決定，男人們只有日夜在他的皮鞭下辛苦地工作！”

    另外一個中年男人也義憤填膺地說道：“吉爾伽美什也從不給母親們保留閨女，即便是武士的女兒，還是貴族的愛妻！天下的女人都被他一個人擁有，烏魯克的男人們只有日夜哀嘆哭泣！”

    看著同伴們又開始了碎碎念的訴苦大會，白發長者趕緊說：“感謝偉大的安神??！他聽到了我們的苦難，制造了對抗吉爾伽美什，為烏魯克帶來和平的英雄！……話說回來，聽說這位‘恩奇都’是個野人，他真的能對付吉爾伽美什嗎？”

    富商說：“當然能！這位半神‘恩奇都’，據說創造女神阿魯魯在安神的命令下，采用了神圣的泥土，以戰神‘尼努爾塔’為原型創造的！”

    “戰神尼努爾塔？那是戰斗力最厲害的天神！”

    “他一定像安神的公牛一樣強壯！”

    “太好了！太好了！一定能打贏吉爾伽美什！”其余人紛紛說。

    他們商量著在恩奇都進城的時候偷偷地跑到城樓上，親眼看一看這位奇偉的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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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一直開到臨近烏魯克城的碼頭。當珊莎特一行人棄舟登岸的時候，宏偉的烏魯克城已經展現在眼前。

    碼頭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只，赤著上身的碼頭工人在上午明媚的陽光下搬運著一筐又一筐的魚和農產品。碼頭附近就有一個集市，商販不停地叫賣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蘇美爾人無論男女都穿著長及膝蓋或腿肚的羊毛、亞麻裙袍，有些布料邊沿裝飾著精致的褶皺或流蘇——當時亞麻布的紡織技術甚至超過了現代的技術水平。

    女人們盤著各種好看的遠古發型，佩戴著寶石或黃金的耳環、項鏈，衣裙蹁躚；男人們喜歡用白色的頭巾在腦門上綁扎上一圈，許多男人精赤著上半身，健康油亮的小麥色肌膚配上白色的亞麻裙袍，有著一種自然樸素的美。

    躋身擁擠的人群間，這熱騰騰、火辣辣的“人氣”??！大城市??！——這個感受真是久違了。

    由于牽著一只雄壯的獅子，他們也收獲了行人好奇的目光——還以為是前來表演雜耍的外地藝人咧！

    珊莎特分開人群，向他們招手：“這邊走！”

    張成越緊緊跟上，一邊手搭涼棚遮住刺眼的陽光，向遠處的烏魯克城樓望去，一邊不停地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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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古希臘人把近東的兩河流域叫做“美索不達米亞”，意思是“兩河之間的地方”，“兩河”即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蘇美爾位于兩河平原的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