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兒可真孝順，知道mama不舒服還讓mama躺自己身上?！?/br>
    何雨笑了，把一縷濕發從何默默現在的臉上拿開。

    “一點兒都不好?！焙文÷曊f，“想說的話從來說不出口，一點兒都不好?！?/br>
    何雨微微低下頭，趴在她耳邊說：“你想說什么，回家了告訴mama好不好？”

    兩只手還是握在一起的。

    “總得讓我這個媽走出第一步?！焙斡暝谛睦飳ψ约赫f，她女兒的心里有結，她不能等這個結緊了死了成了傷了，她再哭著喊著說她錯了。

    那可真是太不要臉了。

    試試吧，她是mama，她總得試著去解開。

    “你想知道什么mama都跟你說，好不好?！?/br>
    本來就潮濕的褲子上又多了一點溫熱的水漬。

    是女兒的淚水。

    第25章 荒地   “荒涼的一片空地上，只有你，長……

    何雨扶著女兒剛進家門就聽見了她咳嗽的聲音。

    “你的感冒吃藥了嗎？”

    “嗯?！焙文辶饲迳ぷ? “我吃過藥了，就是咳，然后有點累, 沒別的感覺?！?/br>
    “吃了藥還咳本來就說明你這沒對癥呢?！倍紦Q了衣服換了鞋, 何雨先張羅著兩個人先把頭發給擦了，“何默默”還好, 是一頭短發, 毛巾里拱一拱就干了，“何雨”的長發現在都成了小小的卷兒，何雨拿了大毛巾一點點擦。

    “頭發干了你就去洗個澡?！?/br>
    放下毛巾走到女兒的身邊想摸摸她的頭, 先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試了一下, 又夾在了自己的腋窩里, “我手有點涼, 你等會兒我試試發燒沒有?！?/br>
    何默默抬頭看自己mama：“應該是沒發燒?！?/br>
    “還應該, 你什么都知道了還能病成這樣？”何雨摸了摸“何雨”的額頭, 又扒開了對方的衣領摸了摸對方的脖子，“脖子是沒腫?！?/br>
    小毛毯嚴嚴實實地給女兒裹身上, 何雨說：“仔細想想, 脖子, 腦袋，有沒有疼的？”

    “沒有, 中午稍微有一點頭昏，下午吃了藥就好了，后來在公交車上睡了一會兒, 可能有點著涼?！?/br>
    “吃的是什么藥給我看看?！?/br>
    “行了，我都知道了?！笨赐炅耸謾C上的訂單信息，何雨拿起手機往門口的方向走。

    “媽你干嘛??？”

    “你吃了藥都不見效, 我去給你買點藥，再給你買個止咳糖漿?！?/br>
    何默默抬頭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外面的天色昏沉，樓宇的顏色都變深了，猶如被賦予了什么的沉默巨人。

    “mama，我今天早點睡覺，明天就好了?！?/br>
    何雨去房間里換了出門衣服，一邊換一邊說：“你小時候那次肺炎不就是小病拖成了大病么，還想著拖吶？”

    何默默站在門口看著她換鞋，何雨剛站起來就看見女兒遞過來的黑色外套，接過外套穿上。

    “別站門口，小心吹了風。mama一會兒就回來，等著mama啊?！?/br>
    說完，她已經拿著傘站在門外了。

    門關上了。

    何默默走進自己的房間，上面擺著書本，她想學習一會兒，從很小的時候的時候開始，何默默就習慣了越是在糟糕的時候越要專注，還能感覺到不舒服是不夠努力，打敗身體的疼痛能得到更多的進步……

    可她此時、此刻，覺得有點看不進書了。

    小毯子正把生病的人包的暖暖和和，椅子正在支撐著成年的身體和少女的靈魂，水杯正在冒熱氣，時間正在隨著墻上的鐘表一秒一秒地前行。

    何默默在等mama回家。

    是安安靜靜的期待。

    “這是找醫生問了之后買的藥，你先吃點兒東西，再把這兩個藥吃了?！?/br>
    mama出去的時間比何默默預計的要長，天都要黑了，藥店里現在會有醫生么？

    看著塑料袋上社區醫院的標志，何默默又看看自己的mama。

    短發有些凌亂，呼吸有些急促。

    藥店離這里大概二百米遠，社區醫院在五六百米之外。

    這就是mama。

    “默默你想吃點兒什么，mama給你做?！?/br>
    何默默說：“我做了小米粥?！?/br>
    “喲，我家默默會照顧自己了呢，還熬了粥?！?/br>
    用勺子在鍋底攪了一下，何雨對自己的女兒說：“我給你做香油雞蛋啊?！?/br>
    糖水加姜片煮的荷包蛋，再多倒一點香油，是從何默默的姥姥那傳給何雨的“病號飯”，生病的孩子總能吃到香甜味道里摻著點辣軟軟滑滑的雞蛋。

    說話的時候，何雨已經把水燒上了。

    “mama你休息一下吧，別太累了?！?/br>
    何默默裹著毯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站在灶前的人是“自己”，眉目溫柔，滿是關切，捧著一顆心在cao勞。

    這是她mama。

    很長的時間里，何默默看著這樣的mama，什么話都不敢問，她能感覺到一種近乎于凝固的深沉的愛，這份愛是保護她的墻，也是她不可逾越的墻，直到她自己變成了mama，在她意識到mama不只是mama之后，她試圖用自己的努力去翻越和尋找什么，卻也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她很難過，mama也很難過，可是mama的難過從來不說，就像她今天這樣類似離家出走的行為，mama也不肯表達自己的著急和憤怒。

    mama的愛是沉默的，又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她跑出五六百米去找醫生買藥，回來也不會說什么，這不是她的功勛……可這又是什么呢？一份天經地義的付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