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得并不踏實，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見過去，看到姥爺，還看到了金玉慧，以及其他人。

    太陽依舊沒有升起，家里靜悄悄的，仨孩子也沒有一點動靜，難道還是沒有起來。

    起來，折好被子，把那把匕首塞進自己的腰間，穿上鞋襪下了炕。

    爸媽都已經起來了，孩子們還在睡覺，老人在后面收拾東西，飯已經做好了，桌上還有一個吃過沒有洗的碗，那是周盈的。

    不早了，該去上班了，去了趟廁所， 順便跟爸媽說一聲。

    “爸跟你一起去醫院”卓國強放下手里的活，換了一身干凈點的衣服，推出了電瓶車。

    “不用了，我知道醫院在哪里”

    爸媽的意思很明確，周凡看的出來，見他們沒有放棄的意思，自己也就坐進了電瓶車車廂里。

    趙玉梅還特意進屋里拿了一件厚點的外套，披在周凡身上說“把帽子戴上，別感冒了”

    “天又不冷，不用了吧！”

    “穿上，乖，聽話”

    也是醉了，自己三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被爸媽這么小心對待著，是不是有點過了頭呢？

    “抽了血，給閨女買點好吃的，對了，家里還有倆蘋果，等會，媽給你拿去”說著，趙玉梅就進了屋，把藏衣柜里的蘋果，給拿了出來，反復洗了洗，裝一個方便袋里，遞給了周凡又說“路上別吃，等吃了飯再吃”

    還能說什么？只好點頭答應她。

    可憐天下父母心，周凡現在是徹底明白了，自己這母親做的實在不夠格，孩子熱了，自己沒有幫他們脫過衣服，他們冷了，自己也沒有囑咐他們及時增添衣物，還有其他生活上的照顧，自己完全像個外人一樣。

    爺倆一路沒說一句話，周凡只是看著兩旁的樹跟農田，想的最多的是仨孩子，還有自己的工作，覺得自己應該換一個工作，錢少點也行，能照顧孩子也行，最主要的是要跟他們多接觸接觸，特別是小女兒，刁蠻無理，還任性，再不給她糾正糾正，她會一直那么下去。

    找醫生開了幾張單子，爺倆拿著一起上了二樓，周凡坐在了檢驗科高凳子上，看著醫生把尖針頭扎進自己的胳膊上，紅色的血液被抽了出來，很快裝滿一個個的采血器里。

    “肝功能單子下午拿，血常規等一會”

    檢驗科里面并不忙碌，前面也就一位老人，做了一個血糖檢查，下一個就是自己的。

    等了也就五分鐘左右，周凡的單子被遞了出來，周凡也看不懂，爺倆拿著單子去了一樓，找到剛剛給自己開單子姓曹的醫生。

    “血小板低，低于參考值范圍”

    低于參考值范圍，周凡湊上去看了一眼，低于七十了，這又是什么意思？

    “可以做個骨髓穿刺檢查，排除一些重大疾病的隱患”

    “不是，醫生，我以前就是有點貧血，可能是我最近累，也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我可以吃點生血顆粒還有阿膠補血”

    周凡特別強調理由，這骨髓穿刺可不是鬧著玩的，大小算是個手術。

    “也行，其實就是想排除血液疾病，那好我給你開藥”

    只要不做穿刺，吃什么都行，自己現在就怕上手術臺，一想到自己五年下來，前兩年恨不得天天跟醫院打交道，做了兩次大手術，醫院里的消毒水味，自己是再也不想聞。

    “閨女，還是做個骨髓穿刺檢查吧！爸是怕你跟你弟一樣，得那種病”

    一旁的卓國強拿著血項檢查單，看著上面的數字，就害怕起來，字是不認識，可阿拉伯數字他認識。

    “我們這里也沒辦法做，要去市里三甲醫院去做”

    這醫生看著挺老實厚道的，怎么說話那么讓人火大呢？不能做穿刺，他提什么提？

    “過兩天你請個假，就去市里人民醫院，咱做一個，讓爸媽放心多活兩年，沒啥病那不是更好”

    “您讓我做穿刺檢查，我就回上?！敝芊材弥t生開的處方單，撅著嘴巴，走出門診室。

    一出門診就撞上一堵‘墻’，撞得頭直冒星星，抬頭張嘴就要罵人，就看見一張非常熟悉的臉，先是一驚，然后撒丫子就往回跑，躲進醫生門診室，并把門給關上了。

    “什么情況？怎么回事？”白大褂醫生問周凡。

    “沒什么？看到一個很討厭的人”

    奶奶的，他怎么來了？興師問罪來了？不過，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的？也沒看見他的人守在家門口。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拉出來”

    卓國強一臉懵圈，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就莫名其妙的給關在門診室里，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

    “你媽不是我弄傷的，她是自己不小心自己弄的，我沒有讓她幫我收拾臟衣服”

    周凡這話一說出來，卓國強自然而然的就明白外面是誰了，拉開堵在門口的周凡說“怕他干啥？我還就不信了，看看他能把你怎么滴？”

    是呀！這里是東北，這里是醫院，公共場合，他能怎么樣？

    “身體不舒服應該去正規醫院檢查，檢查結果拿出來，我看看，我幫你找更好更專業的醫生”

    白色襯衫打著藍色條形領帶，筆直的黑色西褲顯得腿好長，棕色皮鞋擦的锃亮，關鍵是他還在笑，笑的特別燦爛的那種，不對，他的牙不是掉了嗎？怎么又好了呢？

    “姓洪的，我閨女跟你沒啥關系了，你跟你媽少來我們家”卓國強看著洪羽，瞪大眼睛說道。

    洪羽眼里只有周凡，繞過卓國強，來到周凡面前伸手把檢查結果跟醫生開的處方單給拿了過去，看了一眼就拿出自己的手機，把單子拍了下來，然后就進了醫生辦公室。

    依舊自大狂妄，居然不把長輩放眼里，還是自己的岳父大人，估計天底下也沒誰了。

    “什么人呢？太不拿人當回事了”卓國強一旁氣鼓鼓的說著，拉周凡走，又說“走，咱去吃早飯去，咱不氣，氣大傷身”

    自己沒生氣，可周凡明顯老爸他生氣了，而且還是特生氣，氣的連電瓶車都不要了。

    出醫院周凡才看見，不止洪羽一個人來的，黃焰還有另外兩個人也來了。

    早餐店就在路對面，爺倆一起過馬路，直奔目的地，挑了一張靠里的桌子坐了下來。

    “兩碗水餃，芹菜餡的”卓國強向老板喊了一聲，拿了一雙筷子，不停的用面紙擦著。

    周凡看在眼里，淡然一笑說“爸，您氣什么？您不是說氣大傷身嗎？他媽來也沒見您這么生氣，難道您對他媽有什么不一樣的看法嗎？”

    周凡也就隨口一說，誰知道卓國強臉突然拉了下來，板著臉瞪著眼睛對周凡一字一句的說“你爸我是東北老爺們，一生只認自個家的老娘們，也是你媽，姓洪的他媽，那算什么？親家都算不上”

    一頭大蒜，周凡幾下掰開，剝了幾個放在桌上，也就不再說什么了，對于洪羽的突然到來，自己也早就做了心里準備，他來只是早晚的事，今天來已經比意料中的晚了一些。

    看早餐店老板娘快速的包著餃子，一個人搟皮，再到包，老板在爐子邊煮餃子，外面煤爐子上還煮著茶葉蛋，一間二十平左右的小店收拾的還算干凈，又是在一個路口，生意想來不錯。

    兩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了上來，才十塊錢，要是放在城里，最起碼十塊一碗。

    “你多吃幾個，爸不喜歡吃rou餡餃子”

    一碗餃子，又多出來，幾乎要流出來了，聞著香油的香味，還有醋跟辣椒油的氣味，一瞬間餓的感覺全部涌了上來。

    餃子剛咬了一口，門口就多了一個人，手里拎著一個方便袋，淡淡說了一句“跟她一樣的餃子”

    四目相對望，周凡還是有點覺得像做夢一樣，這幾年的一幕幕，就像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歷歷在目，讓人不能接受。

    可又能怎么辦？孩子到底還是出生了，一個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三個，也不知道自己是命好還是命苦，人家生一個，自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龍鳳胎，現在是三胞胎！

    “我們爺倆到那，你咋就到那？”

    “想陪我老婆吃頓飯，真的是特別的費神費力，我從昨晚到現在還沒有休息，從上海飛到北京，又從北京飛到哈爾濱，又做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吃完接孩子去賓館看看我媽，腳背嚴重腫脹，痛的一晚上沒休息”

    不就扎了一下嗎？還清洗了傷口，也打了破傷風，怎么還腫了呢？

    “不是我扎的她，匕首剛好從衣服里掉了下，這才弄傷的”

    又解釋了一遍，周達放下筷子，認真的看著他說道。

    “那刀又沒有長眼，你媽要是不拿衣服，那刀能掉下來？”卓國強振振有詞的說道。

    洪羽拉了一張塑料板凳坐了下來，馬上桌上的筷子，插了一個胖乎乎的水餃，湊到周凡嘴邊上說“張嘴”

    “我自己吃，我又不是斷手斷腳”

    洪羽并沒有放下筷子，依舊沒有動，認真的看著周凡又說了一遍“張嘴，不吃我吃了”

    這人真是的，這里是早餐店，不是家里，還有老爸在旁邊看著，他這是要找難看嗎？

    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張嘴吃，餃子就進了洪羽的嘴里，嚼了兩下就叫他皺眉說“好咸”

    “咸你別吃”周凡從新拿了雙筷子，把碗拉到自己面前，低頭吃了起來。

    老板把餃子端了上來，洪羽反倒不吃了，只是托著下巴，看著周凡吃，還拿著餐巾紙聞了一下，又看看紙筒，然后把紙筒放到另外一張桌子，從自己褲兜里拿出一小包濕紙巾，放到周凡面前。

    城里人的套路他也會，連紙巾都不放過，沒有標簽，要了一碗水餃，也不吃，他不是嫌口味重，而是怕不衛生，因為老板娘穿著一雙拖鞋，連襪子都沒有穿，身上的圍裙上面沾滿了面粉，看上去有點臟。

    水餃吃完了，周凡打了一個飽嗝，洪羽面前的一碗，一個也沒有吃，可他的手可沒老實，在下面一直摸著周凡的腿，還壞壞的笑著。

    “你有病嗎？”周凡瞪著眼問他，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正想一巴掌拍過去。

    “你是我老婆，這你不能否認，夫妻之間有親密動作實屬正?，F象”

    說就說，他居然還敢繼續摸下去，往衣服里面摸，還約摸越放肆，嘴幾乎都要湊上周凡的臉。

    “我想你，那邊有個賓館”

    色狼??！周凡直接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掐在他的胳膊上，淺笑嫣然的看著洪羽說“適可而止，我的忍耐力不是太好，精神方面也不是能掌控的很好，失手再次重傷你，我可說不準”

    笑里藏刀也是門學問，這是姥爺曾經說的，對于有些圖謀不軌的‘敵人’，適當采用緩兵之計，警告也是一種威脅，同樣起到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卓國強見水餃沒吃，要了一個塑料飯盒，把餃子打包帶回家，不吃丟掉太過浪費了。

    “你是我的，不管你是精神病，還是老掉牙，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孩子是你我的結晶，那怕把我的牙全部打掉，我也不會還手，我有錯在先，我悔悟了，給我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孩子們一個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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