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十來點洪羽媽才依依不舍的坐車離開，住到南邊鎮上的賓館里，她一走，家里人繃著的神經頓時放松了下來。

    電視能看了，炕上東倒西歪的玩具放一旁，小桌子拉了過來，茶缸也端了上來。

    “看電視嘍，我要看貓和老鼠”

    “看恐龍世界”

    “……”

    仨孩子也憋的不輕，老太太在家，不讓他們看動畫片，說影響智力發育，玩益智游戲打發時間，想想頭都大了，一般這點，他們要睡了，都是她，強逼著要孩子睡午覺要睡夠三小時，說睡午覺能提到智力。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是在哪里聽到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難道城里的孩子都是這樣生活的？還是她家是這樣？洪玲跟洪羽從小是這樣長大的？要是那樣的話，也太可憐了。

    “今個老村長到咱家來了，說你奶奶的老房子，墻已經塌了，咱跟你叔家要是不從新蓋的話，就給你大爺，你大爺現在心臟不好，不想跟倆兒子住在一起了，回老家來住，說啥落葉歸根”

    “還落葉歸根？想啥呢？爹娘要死了，想見他一面他都不回，現在身體不好了，想回來了，早干嘛呢？墻倒了就倒了唄！倒了也不給他住”

    心里的疙瘩還沒有放下，對于老人彌留之際的交代，爸媽跟叔嬸都盡力做了，可是……

    “閨女，你去睡吧！看你困得”趙玉梅溫柔的拍拍周凡的肩膀，催促著。

    困死了，都懶得動彈了，直接躺下了，卓國強笑了笑，拿了自個的枕頭去了東屋去睡了。

    孩子們到底幾點睡得，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也不錯，能跟女兒睡一起了。

    一夜睡得超舒服，被褥上有股清香，起身看看仨孩子，睡姿絕對是世界上少有，老大滾靠墻邊上，身上還裹著他的藍色小被子，老二的腿搭在老三的身上，老三的腦袋枕在姥姥身上，把姥姥當枕頭了。

    照相機，這多好的機會，不能錯過，麻溜起來，鞋也沒穿，找到數碼相機，把這珍貴的一幕拍下來，等他們長大以后給他們看。

    珍版拍好后，上廁所蹲茅坑，姥姥不在家，紅褲腰帶也不用系了，用個那玩意，上廁所都不方便。

    樹根全挖出來了，院墻地基也下好了，這神速呀！還別說，有黃焰他們一行人幫忙，效果很明顯呀！

    這些城里人，還能干粗活？洪羽到底一個月開多少錢給他們？

    “起來了”

    回頭看，見老爸披著外套，花白的頭發很是凌亂，也許是最近比較累的緣故吧，腿更加拖得厲害了。

    “爸，等把院墻重新蓋好，去醫院看看吧，針灸試試看，也會會比現在好”

    “這都是風濕引起的，最近又忙，等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貼點膏藥就沒事了，還喝奶不？”

    周凡搖頭，看看小羊羔說“不喝了，老是搶它的食，它也不高興，今天老太太再來，就別讓她進門，我說又不能說她，把幽狼綁門口，她怕狗，怕細菌”

    卓國強仰天長嘆了一聲，然后突然又笑了，指指自己家的廁所說“城里人就是愛干凈，廁所我跟你叔又費了老勁了，才改成現在這樣，她還不滿意，硬要裝什么馬桶，只要不往河里流，我也沒啥跟她好犟的，今天還真不能讓她不來，要砌墻，要做飯，你媽一個人忙不過來，還要看孩子，她來能看孩子，明天不讓她來了”

    早有安排了，也好，待一天是一天，待兩天也是待，有幫忙做飯的，有看孩子的，還有人幫忙砌墻搬磚的，安排的不錯。

    黃沙，水泥，還有石灰，堆的好幾堆，磚頭碼的高高的，一看就知道今天有場硬活，不光要砌墻，還要蓋幾間牲畜棚，自己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其實老爸一直想蓋兩層小樓，可惜沒錢，屯子里的樓房一棟接著一棟蓋了起來，自己家的還是平房，以前還是漏雨的，現在樓板也蓋上了，就是沒有接著往上蓋。

    仨孩子沒起來，周盈背著書包騎上電動車，周凡想跟她一起走，可小丫頭片子，死活不肯，還說什么，自己現在是話題人物，讓同學看見又不知道會有什么負面‘新聞’出現。

    聽周盈說，自從那晚洪羽跑學校門口那么一鬧騰，姐倆就成了學校學生跟老師飯后暢談人物，再加上宋美容那娘們口不遮攔，把事情夸大其詞添油加醋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現在同學們都在議論家里發生的事，議論最多的就是自己。

    八卦也要有個限度，社會人跟學生本身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或許是學生學習枯燥乏味，自己成了他們的飯后小話資。

    門口的‘保鏢’，沒有再像以前那樣了，居然在河邊釣魚，工作好悠閑??！

    今天待遇好，老媽送的，說來例假不能劇烈運動，騎自行車容易側漏，衣服不好洗，又說，要去南邊超市買菜，西邊小街上的菜又貴又不新鮮，持家過日子的人，要學會精打細算，跑遠一點買便宜的菜，今天人多，多請了幾個泥瓦匠，想今天一天就蓋好。

    “媽，別拐彎，我跟你一起買菜，回來我再去上班”周凡坐在電瓶車車廂里，不放心她一個人去。

    看了時間，還挺早的，場里有人，所以才放心跟她一起去。

    娘倆一起，把電瓶車停在菜市場賣干貨攤的邊上，菜市場不遠處就有一間不小的超市，也聽東瑛說這里的菜比較便宜。

    超市的東西琳瑯滿目，牛奶八寶粥堆的面積占地比較大，娘倆一起逛了起來。

    “買海帶，還有紫菜，再買點蝦皮，你喜歡吃”趙玉梅很喜歡現在的感覺，女兒陪在身邊，像這種時候并不多。

    “買豆油皮，您喜歡吃，過會再我爸買幾瓶好酒，他最近很辛苦，犒勞犒勞他”

    推車里很快堆了一些東西，醬油醋糖一些調味品，又拿了幾包海帶還有紫菜，又逛了一圈，才來到蔬菜區。

    “芹菜比咱那邊超市便宜三毛錢，土豆也便宜，超市賣的菜價錢咋都不一樣呢？”趙玉梅拿菜裝袋，自言自語說道。

    自己不買菜，當然也不知道價格，也不知道老媽中午準備買什么，中午做什么，只好幫忙推車，很快，老媽買了慢慢一推車的東西。

    “菜買好了，給我閨女買幾個蘋果”

    周凡淺淺一笑，眉眼微彎心里很幸福的說“有mama真好”

    挑蘋果的趙玉梅笑了，指著紅蛇果說“這是多少錢一斤？”

    “十塊八毛，不好吃，別買這個，您手里的洛川富士就很好”

    老媽仔細挑了八個大蘋果，稱了重，準備結賬付錢。

    大購物，買了兩百多十塊錢的東西，在柜臺前，周凡買了四瓶劍南春，娘倆大包小包拎進車廂里，在干貨攤，買了一些蝦皮，跟木耳以及其他干貨。

    車剛轉過來，就看見醫院對面路邊，東瑛騎著電動車等著過馬路，本想叫她，可見她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沒叫她，娘倆一起往回騎車，一路上，趙玉梅騎的都很小心，知道閨女出過車禍，老夫妻倆，到現在還后怕著。

    露水還沒有落下，路口周凡下了車，趙玉梅從車廂塑料袋里拿了一個大蘋果，放衣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覺得干凈了才交給周凡說“下午還接你，別跑回家，怪累的”

    一個蘋果，代表著媽的心，周凡閃著淚花，接過蘋果湊到趙玉梅的嘴邊說“您咬一口”

    周凡的執意，讓趙玉梅覺得自己也很幸福，在蘋果上大口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甜，很甜”

    心里甜勝過蘋果甜，娘倆幸福的笑了，在大路口周凡看著她騎著電動車往北回家。

    黑色汽車開了過來，周凡咬著蘋果，車牌很熟悉，是黃焰開的車，車里是洪羽媽跟保姆劉夫俠。

    “兒媳婦，這么早就上班嗎？吃飯了嗎？”

    一嘴碎蘋果咽下去，周凡彎腰湊近說“您也很早，我媽剛剛回去，您幫我路上看著她點，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騎車”

    老太太明顯有些不高興，周凡心想她是不是累了，于是又說“您注意身體，累得話就回賓館休息”

    “你現在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來了兩天了，叫過我嗎？”

    她是因為這個才臉色不好的嗎？還是不夠累，自己已經幾年沒叫她了，也不習慣了叫她了，倒是她一句一個兒媳婦叫著。

    老太太也沒有為難周凡，沒再說什么，讓黃焰開車說“跟上親家母，讓我兒媳婦放心上班”

    親家母！老媽跟老爸能接受嗎？不接受又能怎么辦，婚離不了，現在又知道三胞胎的事，更加不可能了。

    “你看什么呢？”

    周凡轉身，見是東瑛，騎著電動車，車籃子里有剛剛買的菜。

    “沒什么，我剛剛看到你在醫院門口接電話，你去醫院干嘛去了？”

    吃著蘋果，周凡注意到東瑛的臉色不好，眼中透露著慌張，不敢正眼看自己，是因為昨晚的事嗎？洪羽媽不會對她說了什么吧！

    “那個，那個……”

    兩雙手一直抓著車把手，還在轉動著，是緊張的表現，她緊張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見面。

    “我，我……”

    “我婆婆對你說什么了？她那個人就那樣，說話那啥……”

    試著問了句，走進了一些，周凡看她眼，沒睡好緣故，下面青了。

    “不是你老婆婆，是我，我懷孕了”

    蘋果差點把周凡噎著，剛剛咬一大口蘋果，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扣了扣耳朵，用確認的眼神跟口吻問“你懷孕了，不是有環嗎？”

    東瑛四下看了看，瞪了周凡一眼說“你小聲點”

    周凡見四下沒人，放心大膽的說“怎么會這樣呢？你不是放了節育器嗎？怎么回事？檢查清楚沒有？”

    倆人一起往場里走，東瑛以往的樂呵，現在沒了，一臉的愁眉苦臉，慢悠悠的說“我有婦科炎癥，所以就把它拿了，我的月事本來就不準，都兩個月了，我不想要，我怎么辦？”

    馬大爺二老盼星星盼月亮，就想抱個孫子孫女啥的，這有了，兒媳婦不想要，這可怎么辦？

    “東瑛，大娘大爺對你跟點點怎么樣？”周凡直接就問她。

    “好，幫我看孩子，把點點當親孫女一樣疼，有啥好吃的，首先想到我們娘倆”

    東瑛也不繞圈子，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正面回答周凡的問題。

    周凡繼續問“東明對點點怎么樣？”

    少許的沉默，東瑛嘆了口氣說“也沒什么不好，懶，沒收入來源，光對孩子好有用嗎？孩子想吃個肯肯德基，他還得問他爸媽要錢去，生了孩子，怎么養活？喝自來水嗎？”

    行了，這才是問題的所在，主要還是錢。

    “我要是生了他的孩子，他爸媽對點點不好了又怎么辦？到時候我又不能把孩子塞肚子里去，你也看到了，就那個樣，能生出個什么樣的孩子？”

    蘋果核扔出去好遠，擦了擦嘴巴，看了一眼東瑛的肚子說“你應該回家把這事跟大爺大娘坦白，東明也就牙長得不好看，要是那時候矯正也就不會這樣了，也許生了他的孩子，他就不再懶了，變成模范老公也說不定，以后的事誰知道？”

    東瑛把電瓶車停在路邊，把化驗單拿給周凡看，是陽性，也就是懷孕了，一共兩樣，一模一樣的結果。

    “你中午幫我去醫院簽個字，我把這孩子給做了，我不能要，求你了，誰也不能說，我沒什么值得相信的人”

    真的假的？這可是大事，用句不好聽的話就是草菅人命，自己不能干呀！

    周凡搖頭擺手說什么也不能干，這要是被馬大爺一家知道了，還不得活活把他們給氣死過去。

    “別的事都好說，就這事我不能幫你，咱倆家是鄰居，你公公跟我爸又是無話不談，萬一我幫你簽了字，我那天晚上說夢話把這事給捅出去，光我爸就饒不了我”

    好朋友也要看什么事能幫，什么事不能幫，這事說什么都不能幫，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拒絕人，算不算是殘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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