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孩子的腦袋靠在一起，一起盯著屏幕看著動畫片，周盈拿著智能手機，玩著游戲，玩的相當快樂。

    “你咋回來這么早呢？不是要六點下班嗎？”

    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隨手拿了個梨咬了一口說“罷工了”

    “那你擱家做飯，我上街一趟，你爸一個人在街上，往二樓扛沙子水泥呢，我去幫幫他”

    力氣活，還是年輕人來，父母年紀大了，不應該再干重活。

    “我去，剛好一肚子火沒地方撒，您擱家做飯吧！把肘子拿出來，擱鍋里放點醬油，放點糖跟鹽，加點料酒就行了”

    說著站了起來，咬著梨，推著破自行車出了門。

    寒風凜冽，刺骨的痛，梨變得越來越涼，有點吃凍梨的感覺。

    “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突然傳來一聲槍響，這只狼它受了重傷……”

    還是狼好，能再嚴寒冬日生存，成群捕殺比自個體型大很多的動物，是生物界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生物。

    草原有狼，東北這里沒有狼，一方水土養一方生物，東北有東北的好處，草原有草原的好處，各不相同。

    都有賣春聯的了，還有賣大紅燈籠的，鞭炮煙花的都擺了出來，年的味道真的是越來越濃了。

    超市買東西的人也不少，門口停了不少汽車跟電瓶車，繞過車，周凡轉到超市后面，把車靠在墻上，看著地上的雪堆旁邊上，一堆沙子，還有五袋水泥，放到沙子堆上。

    電瓶三輪車也在這里，這就是自個家的，脫下帽子跟手套，放在三輪車的車廂里，搬起一袋水泥，使勁一揮，扛到肩膀上，往二樓走。

    “閨女，你咋來了呢？放下挺沉的，我來扛”

    “不用，您歇會吧”

    周凡笑笑繞過卓國強，朝最西頭的房間快步走著，把水泥放到已經有了好幾袋的堆上。

    還有四袋，周凡脫下棉襖棉褲，飛奔跑著下著樓梯，見自個爸又在費力搬著水泥，往肩膀上揮著，結果沒有揮上去，掉在了地上，袋子還破了洞，里面的水泥都撒了出來。

    “爸，您坐下歇會，我來就行了”

    周凡把地上的水泥袋子給扶了起來，伸手把散落的水泥，捧進口袋里，抓著口袋口，用力一揮，背在肩膀上，上了樓梯。

    “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卓國強揉著腰，累的直喘氣，不輕爬樓梯，還真的有點累，不及年輕人。

    “人年紀大了，得服老，要不然怎么顯得我年輕有勁呢？”

    卓國強搭把手，幫忙把水泥放到周凡的肩膀上，看著她來回跑了好幾趟，額頭上有了汗珠，還有點小喘。

    “這也沒有個鐵锨，怎么把沙子弄上去？”

    “爸，你去我老舅那看看有沒有個鐵锨？順便弄幾個口袋過來，裝口袋里好弄上去”

    “好，我去看看，你歇會，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電動三輪車起了作用，周凡看著他坐在上面，靠路邊慢慢的騎著，朝西邊的駕校過去了。

    超市籮筐堆在外面，周凡看看沒人，拿了一個過來，在垃圾桶旁邊找了個方便袋，墊在里面，用手扒著沙子，往里裝，裝的滿滿的，使勁端著往樓上走。

    自己不是個會怎么用腦子的人，可有的是力氣，搬東西是自己的強項，百十斤的重物不在話下。

    來來回回很多趟，手指頭上的皮都磨破了，身上都是沙子，眼看就要天黑了，早點弄完，早點回家吃飯休息。

    熱了一身汗，今天不干完，明天還要繼續干，還要燒水洗澡洗衣服，麻煩死了。

    這拿個鐵锨怎么那么慢？再不回來，沙子就要搬完了，天也就黑了。

    借著超市燈光，最后一點也弄完了，關了門，拔了鑰匙，拿著衣服，胡亂一氣穿在身上，下了樓。

    把筐給人家磕干凈，還給人家放在原來的位置上，推著自己的自行車，沿著路邊，往西走著。

    路燈微微的光亮，很多店鋪關了門，路兩旁的樹干，肆意伸展著，光禿禿的，在夜色中搖晃著，電線也在晃動著，有些凄涼的感覺。

    農村跟城市沒辦法比較。城市一到晚上，燈火通明，跟白天差不多，農村天一黑，各自回家，關門坐在炕頭上嘮嗑，看電視。

    這咋不開燈呢？周凡看著大路對面老人，也是自個老爸，年紀大了，忘了開燈了嗎？

    “爸，你咋不知道開大燈呢？車上不是有燈泡嗎？”

    “我說咋這么黑，忘了！”

    三輪車上一個鐵锨，還有蛇皮口袋，還有一捆大蔥。

    “別拐彎了，直接回家，我弄完了”

    周凡把車大燈打開，把自行車推上，跟他并排走騎車。

    “你舅媽回來了，非拉著著我跟我嘮會嗑，嘮她女婿掙錢多，長得好，家庭條件好，哥哥是大老板，開了幾家店，一年掙幾百萬”

    “聽她瞎叨叨啥，哥哥是大老板有什么用？又不是她女婿是大老板，有錢人家的門檻高，小心絆倒了，磕掉門牙”

    大老板今天見了好幾個，還都是有家庭的，左擁右抱的快活死了。

    “還說，掙錢掙的再多，不如嫁的好，我知道她話里有話，是在說你，錢掙不少，嫁不出去，還有仨孩子”

    長舌婦一個，顯擺什么？八字沒一撇，連家門都不敢領的人，能找多好的男人？

    男人在乎你的話，再窮也嫌你窮，會用一生守護你的。

    路燈很快就沒了，往東騎車都是黑漆漆一片，周凡看不清父親臉上的表情。

    “爸，如果我能早點回到你們身邊就好了，那樣的話，弟弟或許就不會死”

    “……”

    沒有回應，只能聽到車行駛的聲音，還有不遠處的狗叫聲。

    “這就是命，不怪你，要怪就怪爸，當初就不應該把你送走”

    慢條斯理的說著，騎著電動車，一輛汽車從對面行駛過來，車燈照亮了父親的臉，周凡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淚痕。

    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了人世，如果洪羽當時能把事實說出來，那結局可能是另外一種。

    還有呼延老師，明明知道一切，為什么不說呢？

    該恨誰？該怪誰？還是像父親說的，這就是命？

    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誰的手上？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誰？

    孩子？自己？父母？

    活了三十多年了，真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迷茫過，以前想要孩子，可現在孩子有了，反而不想要了，覺得是父母跟自己累贅。

    父母日夜cao勞，自己在國外過了三年多的時間，沒經歷孩子們的成長，三個孩子，可想而知，他們付出了多少心血在孩子們的身上？

    難道這就是父親嘴里的命？他們當年送走孩子，接近晚年又失去唯一的兒子，上天對他們的懲罰嗎？

    那自己的命運呢？失去一直視為親生父母的雙親，兩個孩子，還有陸軍，這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嗎？那自己到底做錯什么了？

    跟洪羽的一段感情又算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淡忘了一切，可見到他的一剎那，一切又都想了起來，想起了他的霸道，想起了他的溫柔，想起了他所做的一切過分的事。

    恨的越深，自己就越痛苦，還不如放棄，沒了他，日子一樣過得很好，沒那么多的煩惱，平淡過完一生也很好。

    就這樣過下去吧！守著父母，守著孩子，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家更和諧，了此一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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