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飛速騎自行車上班，秋風涼爽，扶過額頭，臉頰。好久沒這么自由自在了，放飛自我了。雙手慢慢放開，脫離自行車，伸展平行，去感受風帶給自己的那份涼爽，還有內心深處的平靜。

    想象兒時在草原，自己騎在馬背上，感受風的速度和溫暖陽光普照。那清新的空氣，那遼闊無垠的草場，那逃離圈舍的羔羊，跟眼前高樓大廈，水泥玻璃形成了鮮明對比。

    學校課間活動，cao場上三五成群的學生，有的在你追我趕，有的則坐在地上看著書籍。充滿了歡聲笑語。讓周凡挪不動前往飯店的腳步。

    想草原了，草原還在；想呼延老師了，現在見不到；想叔叔了，叔叔就在家里；想家了，家在哪里；在草原，不，從阿卜跟額吉死后家就沒有了；在上海，不，那就是一座用水泥和磚塊砌成的沒有生命的住所；在四川，不，它是婆婆和陸香的棲身處，跟自己毫無關系。

    中國那么大沒有我的一席之地，沒有屬于我一寸一厘。叔叔到底還是覺得我是個累贅，急不可耐的要我敢快閃人。計劃著他結婚后，會住到洪家，這樣房子就空出來了，就可以把婆婆接過來了，看樣子是不可能了。事情越來越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現在唯一的是婆婆他們生活還可以，也是仰丈叔叔的經濟能力。叔叔到底是怎么想的？還是洪玲吹的枕邊風？

    還沒進飯店就被劉圓圓拉到了儲物間，她關上房門說“你說實話，世朗真的在和那個叫奈香的交往嗎？”

    周凡已經夠煩的了，實在不愿意回答她的無聊問題，白了一眼她說“是的”

    “那個他弟弟也有女朋友了嗎？”

    “我沒見過，自己問去?！闭f完拉開門，去了后廚。

    “周凡，我們分工，你先來把中午用的洗了，切好，我和小諾先把這些處理了”陳飛指著魚和rou說。

    “好，聽你的”說完周凡去換工作服，把頭發挽起來，帶上廚師帽，扎好圍裙，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中午飯店人還真不少，大多是來旅游的，異國他鄉的，見到國人難免有些興奮，餐廳里氣氛格外的活越，笑聲不斷。小諾跟陳飛還有兩個菜沒做，就去到餐廳跟人套近乎了，留下周凡一個人在后廚忙著。

    洪羽靠在門口看著周凡燒著菜，他目光銳利，瞇著眼睛，看著周凡的一舉一動。他生氣，很憤怒搶過她手中的勺子，熟練掌握烹飪的技巧，快速翻炒著。

    周凡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生氣，是因為自己做法不對還是火候掌握的不夠精確，還是怎么回事。直到他把最后兩到菜全部做好，扔下勺子，怒氣仍然沒有消散。不知道是后廚熱還是氣的，臉像豬肝一樣發紅發紫。

    劉圓圓走到門口，與他面對面，見他滿臉的不高興，小心的給他讓路，快步走到周凡旁邊問“老板怎么回事？臉黑的要嚇死誰似的?！?/br>
    周凡也是一頭霧水說“我也不清楚?！?/br>
    “怎么回事”劉圓圓端著菜，扭著她的楊柳細腰，走出了后廚。

    洪羽怎么啦，不會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吧，不至于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嗎。

    晚上吃飯，劉圓圓高談闊論的說著中午來餐廳吃飯的客人，甚至能從頭描繪到腳，還能談到性格，愛好，聽的周凡不得不佩服她的社交能力和語音表達能力。

    洪羽態度嚴肅的拉開了他辦公室的門，劉圓圓她們見到洪羽，都稱自己吃飽了，紛紛離開了餐桌。

    周凡給他盛了碗飯，拿了筷子，狼吞虎咽了幾口，又開始慢慢咀嚼，變的斯文起來。他輕輕夾起一塊rou，放到周凡碗里說“多吃點”

    周凡說了句“謝謝”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連周凡自己都不適應。

    晚飯洪羽一直站在周凡旁邊，一會說油多了，一會又說太淡了，有說味精多了，一會又說炒菜的姿勢不對，沒有一樣滿意的。

    周凡才一肚子的火，把勺子往地上一摔，帽子也丟在地上說“你還有完沒完，你自己做吧！”

    “你還火大，該火大的是我，你說你刀工不行，炒菜又不行，跟著師傅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沒長進?！?/br>
    “你行你來?！?/br>
    “怎么，還不服氣，我學炒菜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你不沒事找事，死胖子”周凡用手指著他說。

    “說話注意點，看什么看都不想下班了?！焙橛鸫蠛鹬鴩^的同事。

    劉圓圓她們被他的大嗓門吼到了，一個的逃離現場，留下洪羽和周凡對峙著。

    洪羽從儲物間搬了半筐洋蔥，飛快的切成了絲，放到碗里說“什么時候切成我切的這個樣子，什么時候下班?！闭f完扔下菜刀，離開了后廚。

    “死胖子，豬八戒，我切，我切死你?！敝芊舶岩粋€洋蔥剁的七零八散，喘著粗氣，把菜刀扔出去很遠，菜刀被扔到了墻上，碰撞了一下，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摔壞了，從你工資里扣”

    洪羽站在門口，雙手環抱著，兩腿分開，一副趾高氣昂的架勢。

    周凡坐在地上，今天是來到這最倒霉的一天，也是難過的一天。

    冷靜，冷靜，我為什么這么煩躁，怎么也冷靜不下來，氣憤只會讓自己很孤單，很無助。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自己無暇想起失去親人的痛。人真是善變的動物，而自己就是這一類動物，高興時會完全忘記，只難過時，它會趁機向你襲來，讓你難過，孤單，寂寞。

    夜，靜的可怕。喧鬧一天的餐廳，此刻靜的連呼吸都聽的見，心跳聲‘撲通。撲通’，連脈搏的跳動都感覺的到，這就是我，被上蒼遺忘在這人世間。

    切洋蔥，切洋蔥，內心有個聲音在呼喊著。

    周凡站起來，慢慢走向被自己狠狠地丟出去的菜刀，它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

    一個洋蔥沒切完，已經是淚流滿面，不知道是難過，還是被刀下的洋蔥嗆了眼睛。

    打了兩盆水放到旁邊，繼續切洋蔥。菜刀會記仇，至少周凡是這么認為的，手指被切了一塊，鮮血直流，可一點都不疼，鮮紅的血液與洋蔥混在了一起。

    手受傷了，不切明天他也不會說什么。我還怕他說難聽的話嗎？今天聽的夠多了。

    沖干凈手指，又拿起菜刀，與洋蔥再大戰幾個回合。結果洋蔥和菜刀勝利了，左手被切了三次，還都是在同一個位置。洋蔥把眼睛嗆的腫痛。

    算了吧！明天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外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下起了雨，秋風細雨，適合洗刷靈魂，更適合自己現在的心情。

    涼涼的，冰冰的，雨水打濕了頭發，衣服。街道似乎比平時要寬，空無一人。

    由于車速太快，路面濕滑，轉彎的時候滑倒了。使出全身的力氣爬起來，胳膊肘跟跨部有嚴重的擦傷。

    風和雨好像商量好的，一同夾擊著她，嘲笑著她，諷刺著她，連路燈也參與了進來，頭頂上一片漆黑。

    扶起自行車，車鏈條掉了，車頭歪了。

    “連你也要這么做嗎？”周凡嘀咕著，又扯開嗓門大叫著“來吧！看我會怕你們嗎？”

    聲音在夜色中傳開，又無聲無息的消失。只有周凡自己屹立在風雨中。

    ‘家’近在咫尺，進與不進全在自己。外面風雨交加，里面溫暖舒適。

    人會被自然力量打敗，輸的徹徹底底，輸的連最后的自尊都沒有了，打了個冷顫，走進了‘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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