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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膽子真是不小?!边^許久,他輕輕一嘆道。 甄真看他,卻見他此刻也正望著自己。 那雙亮如點漆的鳳眼靜靜地望著自己,深邃沉凝。 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又隱約浮現出來。 甄真別開眼睛,不去看他,只低聲道:“大人還要喝水么?” 張學林應了一聲,甄真便又去倒了杯水,回來遞到他嘴邊。 結果他卻一直看著她。 甄真心里突突地跳,強忍著沒讓手抖。 誰知道好不容易喝完一杯,他又說還要。 甄真總覺得他是成心的。 恰好這時候,元寶和香銀端著藥回來了,甄真立馬起身讓開,心里松了口氣。 張學林倒沒說什么,也沒再看她,自己從元寶手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十分干脆。 香銀看得瞪大了眼。 這藥,聞著味就苦得要命,張學林一下子喝下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真是厲害。 喝過了藥,元寶扶張學林又躺回去。 甄真見他沒有再要人把他扶到案前的意思,暗下松了口氣,又轉頭對元寶道:“我去請蘇大夫過來給大人再瞧瞧?!?/br> 元寶說好,又追出去幾步,叫住甄真道:“你小心些,有人問起,就說是大人小有風寒,受傷之事可別叫老夫人聽到風聲?!?/br> 甄真朝里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大夫給張學林看過傷,又換了一次藥,囑咐再三后才走。 甄真送走大夫,回到屋里,看到張學林又坐在榻上看書,不禁暗中嘆了口氣。 要換了她是大夫,絕對要把他這一屋子的書啊畫啊全部撤走,就讓他對著堵墻,看他還能動什么心思。 誰知道這還不夠,張學林突然又放下書,要從榻上下來。 甄真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攔住他:“大人,您怎么……” 張學林給她一瞪,動作一頓,竟沒有再動,過了片刻方道:“我要給人回個急信?!?/br> 甄真看著他,又看看不遠處的桌案,抿了抿唇道:“您躺下,奴婢去寫,您說就是了?!?/br> 張學林給她這一雙清凌凌的眼直直看著,竟覺出了幾分……不可違抗之意,然而他絲毫也不覺得她膽大妄為,反而有些受用似的。 他沒說什么,只又默默地回了榻。 甄真俯身給他蓋好被子,警告一般地看了他一眼,才走去案前坐下,準備好紙筆。 “奴婢好了,您說就是——” 張學林開始口述。 他說著話,不經意地轉眸,望向對面坐著的甄真。 她坐在桌案前,提筆寫字,微微低頭,看著十分專注。 他擱在被子上的手掌輕微地一動。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可是,那怎么可能? “大人?”甄真見張學林忽然不說話,不由出聲喊了喊他。 張學林轉頭看她,突然問道:“你的字,是跟誰學的?” 甄真心里一跳,須臾,低聲道:“奴婢小時候,家就住在教書的老先生家隔壁,是那位老先生教的奴婢?!?/br> 張學林淡淡道:“他教得倒不錯,很多公子小姐,都沒有你寫得好?!?/br> 他語氣平淡,卻聽得出是真心實意。 聽到這話,甄真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表面卻只笑了一笑:“奴婢哪里能和主子們比較?!?/br> 張學林:“怎么不能?” 甄真驀然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他目光平靜,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她心里竟莫名地感到有些溫暖。 “多謝大人,”甄真低下頭,“您的信還沒寫完呢——” 她低頭時,有幾縷秀發飄落,落在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顯露出幾分慵懶嬌柔。 張學林目光一動,轉回頭,不再看她,只繼續口述他的信。 元寶從外面回來,走到里間門口,腳步頓住,沒有再往內。 不知為何,看著張學林和那葉蓁蓁一同,竟總隱約覺得是……天造地設一般,可偏偏……葉蓁蓁只是個下人罷了。 元寶搖了搖頭,暗道自己是腦子進了水胡思亂想,轉身又走了。 第二日清晨,張學林醒過來的時候,屋里幾個守著的下人還都睡著。 他掀起簾子往外走,乍一眼望見淺金色光暈中坐著的甄真,身形一頓。 她在熟睡之中,靠坐在窗邊,臉頰上如雪的肌膚在光暈中透著羸弱的蒼白,近乎透明,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了似的。 前日重傷,他陷入昏迷、意識不清,當時的一些片段如今卻越來越清晰。 彼時,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聽到和觸碰到的反倒更為明晰。 她的聲音,還有她的手在他掌中的觸感,一旦記起,就愈來愈強烈,竟令他……微微心悸。 張學林緩步走到她跟前,略微低頭,看到她臉上被壓出的淡淡紅痕,那痕跡遠看是淡淡的紅,近瞧卻要明顯得多。 張學林抬手,輕拂過她面頰,手掌觸碰到柔嫩的肌膚,就像引燃了一簇細微的火花,一股酥麻之意自掌心蔓延至全身。 他目光一暗。 他的手還沒有收回,而她的臉在他掌中,像一團極輕極軟的絲綢,隨著她這微微搖頭的動作,那綢緞一般的肌膚便蹭著他的手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