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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兒還在腹中時,她便害他,直到如今,她也依舊不想讓顧崇好過。    世間還真有這樣的母親。    太后說著說著,卻意外發現白傾傾始終無動于衷,她不由停住了話語。再對上看來的視線后,心里一個咯噔。    白傾傾雖未說什么,只是冷靜看著她,但那雙眼卻仿佛看透了所有,令她的那些心思全都無所遁形。    她突然一個激靈,意識到她可能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不管打聽來的話是真是假,但這分明是個厲害的女子。    白傾傾見她不說了,便道:“我知皇上是個怎樣的人,娘娘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力氣了?!?/br>    見她就要走,太后一掃方才的哀色,冷下臉喝道:“站住?!?/br>    她起身,走到白傾傾面前站定。使勁抬著頭,好撐住她所剩無幾的傲色。    她確實不浪費力氣哭訴了,而是換了一副教訓的口氣:“崇兒這么個沒良心的人,你真當做了皇后就高枕無憂了?”    “歷來后宮有多少女人?我在宮里多少年,你這樣的見過太多了。孩子,你又沒有母族幫襯,帝王翻臉無情起來,你興許還不如我呢。握在自己手里的權勢,才是最可靠的。你若愿聽我的,我可以幫你?!?/br>    白傾傾看著她想,這算是苦情不成,改威脅利誘了?    她大概是軟禁在這兒太久了,還陷在自己的過去中,卻連極簡單的事都想不明白。    朝堂上下都被顧崇整飭干凈了,她即便出了這宮殿,又還想做什么?    即使白傾傾真的看重權勢,那也大可自己經營,又怎么會跟她合作,既無好處,還平白先惹皇上不喜。    更別說她還不在意。    白傾傾原本覺得,她固執活在過去,與她爭論沒有意義,只是聽她說了這么多顧崇的難聽話,沒氣都有氣了。    白傾傾直言道:“你可有想過,他若真是你說的那樣,你如今還能安然待在這里?怕是早就不小心病逝了吧?!?/br>    分明是她自己將母子做成仇人的。    從當初她服毒,利用肚子里的胎兒爭斗的時候,她的內心,就已經決然地將這個孩子舍棄了。    雖然意外之中還是生了出來,但白傾傾從收到的信息得知,她所有的心血和一切指望,都壓在大兒子的身上,從小不耐煩多看顧崇一眼。    直到大兒子意外病亡,她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便將所有重擔都放在了顧崇的身上。顧崇只是一枚意外活下來的,替換上的棋子,連一絲母愛都不曾有過。    是她不拿顧崇當兒子在先,還指望顧崇顧念母子之情,實屬不要臉。    顧崇胎毒發作,幾次有性命安危,她沒有心疼悔意反而期待又高興。真是被權勢迷了心。    即便如此,顧崇也只是軟禁了她,他還不夠溫和留情面嗎?    不想還好,越想白傾傾反而越是生氣,不禁冷言道:“在質問他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吧?!?/br>    “你!”太后被當著面指責,臉都氣白了。她根本沒把白傾傾說的話聽進去,只知道她被頂撞羞辱了。    又見白傾傾扭頭就走,氣血上涌,就讓身邊那宮女去攔她。    宮女前去請人來就不錯了,又哪敢阻攔未來的皇后。就在太后吵嚷之時,外頭傳來了動靜,顧崇高大的身影突然就出現在視線之中。    太后看見人,聲音頓時哽在了喉間。    她很久很久沒見過顧崇了,有一些恍惚。記憶中那個任她怎么打罵都垂首不言的孩子,如今竟如此威嚴逼人。他只站在那兒,散發的帝王氣勢就讓人不禁一顫。    她似乎到這時,才忽覺已經好多年過去了,一切早都不一樣了。    顧崇一眼看到了白傾傾,伸手先攬住了她,仔細瞧了一遍,生怕她吃了瘋女人的虧。    而后冰冷毫無溫度的視線,才落在他那母妃的身上。    太后不由一慌。她只是想阻攔,可沒想過動手,這對她又沒半點好處。她做的這些,都只是希望能借白傾傾的手,讓她離開這兒,重新拿回她身為太后該擁有的一切。    只是此刻她張了張嘴,竟出不了聲。    就算她說了什么,顧崇也不會聽。他的毒解了以后,便已將母族勢力徹底瓦解。還留她在這兒,雖不否認是留有一絲情面,但重要的是人在眼皮底下已翻不出風浪。    不過到此為止了。    該做什么事時,顧崇向來比誰都果斷,從來不拖泥帶水。    她不該把心思打到傾傾的身上。    顧崇冷漠地瞥了一眼,淡淡道:“你還在宮里,朕都差點忘了。既然你這太后做的不舒服,那就別做了?!?/br>    擲下這句話,顧崇便拉著白傾傾,轉身離開。    此處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太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底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慌。哪怕是當初被軟禁時,都沒有這種感覺。    她呆立許久,突然沖了出去,然而被守著的下人們給攔住了。    她忽然在想,如果她當初對他好一點,是不是她如今仍會是最尊貴的太后。    可要后悔這一點,便是要承認曾經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她接受不了。    她是后宮斗爭中勝出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會錯呢?他的一切分明都是她給的。她落到如今,不過是被自己兒子算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