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務實書院辯論繼續。劉家的人與書院的師生暫時戰平?？墒?，下午在劉家的議事廳，劉家的子弟和錢家叔侄還是被龐顯辯得毫無還手之力。

    第三日，劉家的人與書院的師生辯論略占上風。到了下午，劉家依然落敗。

    這天晚上，劉青山的妻子產下一子。龐顯當即為孩子取名劉朝勝。

    第四日，劉來福領著劉青峰和劉青石上堂應訴。

    上堂告狀的四家佃戶看到劉青峰和劉青石，似乎才想起劉家還有兩個舉人老爺，不由地害怕起來?？墒乾F在已經有人暗中為他們請好了訟師，他們再想退縮也絕無可能。

    對方訟師一上來就慷慨陳詞，指責劉家一貨二價，盤剝佃農。

    劉來福干脆就沒有讓兒子說話，直接呈上了賬本。訟師看到劉家的賬本就有些目瞪口呆，從賬本上看劉家購買佃戶的價格其實比程家的價格還高許多。若是佃戶以白疊子交租，留在自己手里的白疊子只有每畝五十斤，劉家每畝地幾乎替佃戶投了五兩多銀子，若是白疊子一百文一斤，佃戶還要欠劉家一筆銀子。

    訟師看完賬本靈機一動，問道“劉員外，為何佃農辛辛苦苦忙碌半年，到頭來還會欠你家銀子！”

    劉青石驚訝地問“請問余訟師，哪位佃農欠了我家的銀子？”

    訟師一怔改口道“我是說為何佃戶白疊子一百文一斤，佃戶還會欠劉家一筆銀子？劉家的租子是否太高？”

    劉青石問“敢問余訟師，如今下馬的租子大多是怎么收的？佃戶每年能賺多少銀子？有多少佃戶可以用牛耕地？有多少佃戶可以豐衣足食？有多少佃戶子弟可以入學？又有多少佃戶可以住在青磚瓦房之中？”

    余訟師啞然，劉家的租子在下馬肯定是最高的，可是劉家佃戶肯定是下馬最幸福的佃戶，有多少人想入劉家屯而不得其門。

    劉青石見他不說話，又轉向佃戶道“你們狀告我們家究竟為何？難道我們家在地里花的銀子你們會不知道劉家何時虧待了你們？”

    幾家佃戶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一是懼劉家之威，二是他們在劉家屯的一年多里是他們最舒心的時間。他們初到劉家屯時，劉家賒欠給他們的米面沒有記半點利息，還允許他們以工抵債，無需他們徒手拉犁。劉家家規雖然嚴厲，但從不隨意打罵佃戶，頂多就是孩子調皮時先生教訓幾下。

    余訟師見狀冷笑道“劉家積威風不小呀，隨便幾句就能將苦主嚇成這般！”

    劉青石道“余訟師既然說他們是苦主，敢問他們苦在何處？”

    余訟師愣了一下說“他們辛苦種了半年白疊子，卻不能自賣?！?/br>
    劉青石面色一變，說道“余訟師，請慎言！”

    在一邊聽案的嚴松臉色也沉了下來。

    余訟師這才想起現在可不是佃戶的白疊子不能自賣，劉家自己的白疊子同樣不能自賣，好歹佃戶白疊子還賣了幾兩銀子，劉家現在卻貼進去幾萬兩銀子。若是，朝廷征用白疊子的價格低于一百文一斤，劉家將損失慘重。余訟師立即轉換話題道“敢問劉員外、劉舉人，劉家的五成地租是否太高？”

    劉青石笑道“余訟師是想說我家的地租高了？那么請問為何我家的佃戶可以衣食無憂？可以家有余銀？”

    余訟師嗤笑道“不過是你劉家精于算計，留了一點湯給佃戶罷了?！?/br>
    劉青石正色道“余訟師，精打細算本就無可厚非，今日似乎告我劉家盤剝佃戶吧？”

    余訟師道“劉家土地本事荒地，五成地租太高！”

    劉青石道“各位大人，我劉家在劉家屯開荒萬畝，招攬佃戶二百二十九家。如今這些佃戶大多已經豐衣足食，不少舉債人家已經還清債務。劉家不僅為他們耕牛、種子、雞苗鴨苗，還幫他們售賣糧食、家禽，各位大人請看我劉家的賬本，劉家的五成地租，實際就是以五成市價收購佃戶的東西，劉家商隊和商鋪沒有再向佃戶索取一文。劉家的青磚瓦房也未曾收佃戶一文銀錢。各位大人，若是算上這些，劉家的地租三成都不到。又哪來的盤剝之嫌？”

    嚴松聽了微微點頭，如此看來劉家對佃戶的確不薄。

    余訟師也激動地說“劉舉人說得是冠冕堂皇，真要是善待佃戶，為何將良種留給自己和親戚？劉家和程家白疊子高產就是鐵證！”

    劉來福取出幾本手記呈給李康道“各位大人，劉家和程家白疊子高產原因，手記均有記載，劉家佃戶和程家鄉鄰皆可為證?！?/br>
    余訟師譏諷道“哼，那么劉家為何將優質的種子給自己用？”

    劉青石冷了一下道“余訟師是說劉家自己的種子嗎？余訟師，劉家第一年試種白疊子，畝產只有二十斤，這樣的種子就算劉家肯給，佃戶敢用嗎？同樣，劉家更不敢將種子給親戚了，萬一還是畝產二十斤，自己的田地卻畝產一百斤，劉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br>
    余訟師冷笑道“劉家好大的魄力，居然敢在自己的八百畝田里試用這樣的種子？”

    劉青石聽了這話不由心中好笑，直接就用了meimei的話說“有何不敢？劉家第一年白疊子畝產二十斤，不照樣又種了八百畝白疊子？！劉家本就是下馬試種白疊子第一家！”

    嚴松看看手中的賬本和手記，在看看佃戶，心中想這次某些人可是幫了劉家的大忙，劉家肯打這場官司只怕就是想將賬本送到自己面前，想讓自己替他們在朝中說幾句話？這場官司一打，無數人知道白疊子種植不易、投入頗高，自己若是不替他們家說話，朝廷低價收購白疊子，就顯得朝廷刻薄了！而朝廷想推廣白疊子，肯定不能低價征收白疊子，劉家的白疊子就是不掙銀子也不會虧本。這個劉家真是會算計，大家現在都盯住了白疊子，卻不知道通過這場官司，人人都知道想從福州買白疊子的種子過來，價格不菲，而劉家在本地收的白疊子種子又可能會高產，那么劉家去年的白疊子種子就成了香餑餑，只怕劉家這次至少還要多掙幾萬兩銀子？而白疊子又必須用隔年的種子，也就是說劉家可以壟斷白疊子種子至少兩年，真不知道這一回劉家要掙多少銀子。劉家的人收購程家白疊子時，只怕已經想到這一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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