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張結親
俞笙一下一下敲著桌子,嘆道:“本以為就撐不下去了,沒想到轉機就送到眼前了?!?/br> 正如俞笙所說,俞家兄弟幾人快支撐不下去了,學成歸鄉的俞笙,見到的不是少時疼愛他的幾位父親叔叔,是安于享樂的母親與她新納的夫侍、還有被夫侍虐待的四弟、和不知生父的五弟,從前殷實溫馨的家變得破敗空蕩,成日里應付一個又一個上門要債的債主,雖賣了祖宅,可也填不上俞母捅的窟窿,沒了祖宅,俞母可不愿住在小小一方茅廬里,帶著新納的夫侍,又向鎮上放債的人借了五百兩銀票,連夜跑了。 三年,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賣過字畫,做過貨郎、船夫,所幸跟先生學過一些岐h醫術,又懂得辨識草藥,就以賣草藥為生。入深山、上懸崖、爬峭壁,頂著風雨、踏著泥濘,再苦再難也過來了。到大哥俞楊回鄉時,家中債務已還了半數,俞楊的歸來到底讓俞笙輕松了不少,俞漠也已長大成人,日子也在慢慢變好。 可嘆世事無常,俞漠那般樣貌,鮮少去鎮上替哥哥販賣野物,可也免不了被人惦記上,渝州一富商帶夫侍回鄉訪親,瞧見野物新鮮,停了馬車親自挑選,一瞥這賣野物的少年,頓感驚艷,派人幾番打聽過后,尋了媒人就上門提親來了,且不說那富商大了俞漠兩倍有余,家中更是夫侍成群,俞笙也不愿委屈弟弟,便回絕了媒人。 那富商派人提了幾次親無果,還想糾纏,不料渝州家中有急事,留下夫侍就回了渝州,夫侍平常人家出生,頗有幾分顏色,甚得富商喜愛,纏得富商陪他回家探親,意在炫耀,哪知這才剛落腳,富商就瞧上了他人,自己地位眼看著就不保了,趁著富商回渝州,派了貼身小廝過來打探,一瞧俞漠,果然非凡。 富貴人家出來的夫侍,頗有手段,三個月的風平浪靜,直到俞漠被人抬回來時,俞笙才覺小看了那富商夫侍,俞漠是以偷竊罪被打瘸了腿。 縣中常有大戶向他們采買野味,一老主顧訂了二十只野兔、三十只錦j,恰逢俞楊進山打獵,俞笙炮制草藥脫不開身,因是老主顧,俞笙就讓俞漠送去了,哪知就被定成偷竊,問起俞漠,俞漠也不知那銀票怎么進了自己的衣袋里。 俞笙是罪了解四弟性子的,最貧困潦倒的時候,小漠撿到一包碎銀,也堅持物歸原主,在他自己最饑餓的時候,也愿意將自己僅剩的吃食分給老人和孩童。 偷竊一事是暴風雨的前奏,麻煩接踵而來,攤子被混混砸了,藥草無人敢收,同意按期還款的債主頻繁上門要債了,開始俞笙好生應付,漸漸地也心煩起來,近期那富商夫侍終于放了話,限他們月底離開望鄉另尋去處,可這債未還完,若是走了,按大寧律例,逃債者一經抓獲,按欠債金額多少處罰。 六七百兩銀子,足以降為賤民,成為奴隸或者小倌,若是沒有渭玉此行,俞楊早就拎著刀殺進那小人的府里了。 看見俞楊反復地削一支木箭,俞笙提醒:“大哥,再削這箭就要斷了!” “我們這樣,豈不是占人便宜?” 俞笙放下茶杯:“不過時事弄人,都是欲避風雨之人,互幫互助而已,我們兄弟的情況,也不瞞人,明日我去談談,若是不成,也是命!” 俞笙一大早坐上了接渭玉入縣城的馬車,也不進馬車與渭玉同坐,到坐在駕車的仆役身邊,一路閑聊,倒也將顧府的情況摸清了,知顧府處事正派,才對顧輕多了幾分滿意。 顧輕就住在棉縣一等的客棧里,自是b不得京中平??蜅?,但勝在干凈整齊,客棧的廚子倒做得一手地道的柳州菜,顧輕自小由外祖母外祖父帶大,外祖母偏愛柳州菜,顧輕跟外祖父喜吃京都菜,二老仙逝后,家中做柳州菜的廚子也就遣散了,如今再吃著柳州菜,才覺懷念。 顧輕一早叫了廚子備下渭玉愛吃的菜肴,捧了本書就在雅間等著渭玉,飯菜剛擺上桌,渭玉領著俞笙就到了,顧輕倒不知俞笙會來,連叫人加了碗筷。 顧輕也知俞家老二才是當家做主的人,隨渭玉來定是渭玉將事告知了他,只覺于此事上,渭玉未免有些c之過急,難免讓俞家幾個兄弟覺得唐突。 顧輕與俞笙閑聊了一番,對俞笙印象倒大有改觀,從不近人情的兄長到才學、見識、心智過人的謙謙君子,一時倒起了愛才之心:“俞郎君可思量仔細,但凡夫妻一方在朝為官,另一方不可入仕,郎君之才,埋沒豈不可惜?” 俞笙回答:“本就出身鄉野,志不在朝野?!贝嗽捊蓄欇p暗松了一口氣,若與俞家結親,那俞家大郎氣勢駭人,俞家四郎身有腿疾又陰郁不討喜,恐難得雙親喜歡,于待人接物上,也b不過老辣的俞笙。 顧輕順勢提起結親一事,俞笙坦言兄弟幾人如今所遇困境,顧輕一聽,心下輕松不少,雙方都有難處,倒似一個公平的買賣一般。 正想著與俞笙細談一番,外頭仆役就敲了門,仆役通報了一聲,等顧輕準了,才將渝州沈刺史家的小廝領進來。 那小廝一身粗棉冬衣,見了顧輕,彎腰行禮,遞上一封書信后道:“刺史郎請侍郎速速前往渝州?!?/br> 顧輕打開信一看,一時頭痛萬分,只吩咐一旁仆役:“你去準備幾匹快馬,半時辰后前往渝州?!?/br> 渭玉一驚,昨日才從渝州來,何事這般急,又要前往渝州,不由抿了抿唇,問:“可是出了何事?” “安禾前幾日與。。。。。拌嘴,一氣之下跑出了京,京里送信給了淵文,說是向著渝州方向跑的?!鳖欇p撫了撫額頭,對俞笙道:“結親一事,如此草草決定,實在過意不去,然今日去渝州,少不得要個日,怕是難再至此地了,故今日定下,郎君意下如何?” “顧娘子可是打算與我、大哥并四弟結親?” 顧輕一愣,女官只需如平常女子一般,結正君或正郎一位,納夫侍一人,便是帝王也不能隨意賜婚,因老五年紀尚幼,她本意是俞笙一人結親,如今俞笙這般問,她倒不好說出原本打算,俞家四郎有腿疾,恐怕難尋到正經人家,只是未預料到,這俞家大郎也要與她結親,不過也無妨,相處不來和離便是,這才道:“結親一事還得俞家大郎和四郎同意才行,我觀小五郎君頗為伶俐,若入京都,尋個好先生教,他日也能有一番作為?!?/br> 俞笙舉杯淡笑“以酒敬顧娘子!” 顧輕提筆寫了聘書,將錢莊憑證交給渭玉過后,道:“聘親一事我尋淵文代勞,過幾日淵文會派人來接你們,他再派人護送你們回京,我尋著安禾就回京,親事你交給顧管家便是?!?/br> 出了客棧,才低聲囑咐渭玉:“你拿著憑證去錢莊取三千兩,一則將你兄弟的債還了,二則置辦些物事?!?/br> 渭玉心中感激顧輕,正想開口就被她制止,看了眼渭玉,與俞笙告了別,才駕馬而去。 渭玉以買吃食為由支開仆役,才問俞笙:“二哥小漠同妻主結親在我意料之中,可大哥怎么也。。。?!?/br> 俞笙嘆了口氣:“千百條大道理,敵不過他愿意?!雹琚钵毹纒.cοм(42w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