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平靜的家宴
“都已經是當娘親的人了,還這樣沒大沒小?!绷鴷纳砼险笪W娘L蝕見狀,又開始說教起來。 承歡含笑看著面前姿態數十年如一日的二老,一個高懸著的心這才微微安放下去。 “當了娘親也是您和母親的承歡,再過十年、二十年也不變!~”承歡涎著臉嬉笑著回道。 曾經她一度渴望的至親感情,已經在無意間得以收獲。 故而承歡無論如何,也不愿再親眼看著這些至親的感情,因為自己受到丁丁點點的傷害。 “臣等風圣上之命在此恭候風氏二老?!比苏f著話,馬車外赫然已經傳來了一個恭敬的聲音。 承歡的一雙潑墨瞳仁不易覺察的閃了一閃,當先就掀開了車簾躍下馬車去。 “有勞張大人了,我自會帶領父親、母親往王府去,你可以安心回朝復命去了?!背袣g禮貌的福了福身,施施然說道。 對方一見白衣皓衫的承歡,顯然有點出乎意料。 但是旋即就收斂好了面色,對著承歡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太子妃,皇上交托給奴才的事,若是提早回朝復命,只怕皇上會怪罪下來?!?/br> “你且安心回朝復命,萬事有我擔待著?!背袣g卻只是不耐的擺了擺手,示意張大人離去。 這樣的情勢下,承歡怎么可能放心將自己的父母交給其他人。 昭雪背后所依傍的可是整個鳳氏一族,更何況還有皇后這個中宮之主為她撐腰。 故而這一次的謀劃,昭雪能夠調用到多少人手、什么樣實力的人手,承歡都難以預料,只得做到一步一防。 看著承歡顯然有著強烈的排斥心理,接待官也不再多言,一躬身后就帶著身后的一眾家臣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歡兒,你可是有事瞞著我們?”看到這樣一幅情形,柳書文就當先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知女莫若母,承歡雖然平素性情淡然,但是待人待物卻從未有這般苛責的一面。 若非其中大有隱情,承歡是斷然不會端起太子妃的架勢來,驅退這幾位前來迎接他們的接待官。 “歡兒,我同你母親都已是老江湖,你無需掛心?!憋L蝕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急著柳書文的疑問安撫起承歡來。 靜靜凝神看了片刻皇城的方向,承歡的眼中浮掠過暴風雨一樣的風起云涌。 那一片許多人朝思暮想要得到權欲的地方,卻是生生將她禁錮住的牢籠。 若非為著那兩個她所愛戀的男子,她也不用如今日一般費盡心機,為的是護衛住自己父母親的安危。 “父親、母親,是你們多慮了,女兒不過想多陪陪你們罷了?!逼毯?,承歡眼中的風起云涌恢復平靜,這才嬌俏笑著回應道。 既然已經決定用自己雙手的力量去護衛兩位老人,承歡就不會再多說什么。 “舟車勞頓,我先帶你們恢復歇息片刻?!辈淮鴷暮惋L蝕再說什么,承歡就徑自躍上了馬車去,駕輕就熟的拉扯著韁繩往上清居而去。 見承歡不欲多說,柳書文也只得輕嘆一口氣,坐回了馬車中去。 承歡的脾性他們如何不知,若是承歡鐵了心不愿透露的事情,無論他們怎樣盤問承歡都是只字不提。 更何況看著承歡現下清減了許多的模樣,即便是身為江湖中人的柳書文,心中也大抵能夠猜度得出承歡在這里的生活是如何艱辛。 今時今日的太子妃,也就等同于日后母儀天下的皇后。 且先不論宮中諸多禮儀教條的束縛,單單只是這個令許多女子艷羨的位子,就已經能夠叫承歡應接不暇了。 “外公、外婆!”馬車方才駛近上清居的朱門處,天雋就歡喜的高呼著迎了出來。 一襲白衣勝雪的歐陽孤容也尾隨在天雋身后探出了身,一雙狹長的黑眸正溫柔的凝視著驅趕馬車的承歡。 “我們天雋都長得這樣高了,以后就是個小男子漢了?!笨粗媲岸溉桓叱隽嗽S多的天雋,柳書文感嘆的說道。 “岳父、岳母?!睔W陽孤容也隨后跟了上來,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行過禮之后,一行人就在歐陽孤容的引路下,談笑著往上清居的廳院緩步行去。 而承歡卻一反常態的落在了最后,粉唇甕動喚出了螭龍來。 “皇上已經下旨,晚宴設在王府內?!背袣g言簡意賅的說出了晨間的圣旨。 一聽承歡這話,螭龍也微微吃驚了一番。 天雋的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事,朝中也沒有禮制一定要舉行家宴。 反倒是明宣帝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重視起來,并且還要講家宴設在王府內,想來皇后的枕邊風確實是起了很大效果的。 “你先去調派兵力暗中守住王府罷,耽會我會親自往王府去檢查食物?!辈坏润堊龀龌貞?,承歡又接著說道。 先前天雋探聽到的消息中來看,昭雪是打算用毒的。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要在晚宴的食物中下毒,承歡現下也只得親力親為的奔走一趟了。 “二老剛入京,你如何走得開,我替你去盯著晚宴的食物,你安心留在府中陪他們?!斌垍s否定了承歡的安排。 歐陽孤容也已經回府,承歡若是這個時候貿然離開的話,也不會尋得到什么好借口。 微微思慮了一番后,承歡才淡淡點了點頭,螭龍的這一番確實比她周密得多。 換上了太子妃的誥命服,承歡無力的撐著額角看著滿頭的金銀玉器,只覺被這些珠寶首飾壓得抬不起頭來。 “太子妃,這已經不能再少了?!笨粗袣g又自行動手將滿頭的金玉飾物拆下不少,巧兒這才冒著大不諱的危險勸阻道。 承歡無奈的看著銅鏡中失卻了往昔清麗的自己,京畿之地的繁華都不過是一場過眼云煙,最終滄桑的終究只是她們這些匆匆過客。 “罷了,那就這樣吧?!卑腠懞?,承歡才抽回神思,擺了擺手示意一眾侍婢退下。 “螭龍,如何了?”直至紛紛踏踏的腳步聲消失在轉角,承歡才復又平靜的開口問道。 螭龍一早在她動手拆下頭上的發飾時已經進來,只是為了不讓一眾侍婢受驚,承歡才沒有做出反應。 “先前那個婢女梳的發髻就挺不錯的,何故要將鳳凰步搖卸下?!斌垍s避而不談正題,反而是興致勃勃的研究起了承歡頭上難能一見的發髻來。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遠去無痕跡?!背袣g卻只是倚坐在交椅上,慵懶的撐住額角回道。 輕吟出的一句詞,在承歡的細語聲中,著上了許多的倦怠同無可奈何。 這座皇城中許多女子終其一生所渴求的權利同**,卻是承歡所最不想要的。 承歡寧愿自己永遠都只是山中的一只孤鷹,而不是如今被困守在京城中被人以母儀天下冠名的鳳凰。 “冥冥之中自然有定數。王府那邊我已經安置妥當,晚宴你盡可放心?!斌垍s還是拿捏著先前玩世不恭的語氣回道。 片刻后,承歡面容上的倦怠之意,才因著螭龍的這句話退卻下去了一些。 如今就算不為著自己的將來,也必須考慮到整個風氏一族的未來。 這個太子妃稍微有所不濟,身后的風氏一族自然脫不了干系,屆時就算是昭雪不出手,她也再無立足之地。 太子妃的誥命服窸窸窣窣的響著,承歡恨不能即刻換上自己平日里穿慣了的皓白衣衫。 “娘親今夜好美?!倍袣g方一出門,天雋就已經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滿是驚艷的夸贊著承歡。 “慣會油嘴滑舌?!背袣g伸手牽過天雋,面容上依舊是人前那一副恬靜從容的淺笑。 “娘親就是大美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天雋卻并不作罷,繼續夸贊著承歡。 被天雋這樣一逗弄,承歡眼底的陰霾這才微微疏散了一些去。 其實承歡心中一直掛記著風氏二老的安危,幼小的天雋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喚了風蝕和柳書文,一行五人同乘一輛馬車,一路上有天雋不時的耍寶,路途倒也相安無事。 到了王府中,依次拜見過正中而坐的明宣帝后,承歡就領著天雋依次入了席位。 出乎承歡意料的,一向負責主持家宴的皇后今夜卻抱恙在宮,并未出席天雋的賀生晚宴。 見皇后并未出席,承歡心中的不安也微微放下了些去。 畢竟昭雪在宮中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后,若是今夜皇后并不在場的話,向來昭雪終究是會收斂幾分的。 “天雋,去同皇爺爺敬酒?!贝盟腥硕悸渥?,承歡旋即就支使起天雋來。 宮中的禮數繁雜,而今家宴設在王府中,自然也就少了許多約束。 故而不論這場家宴的主角是誰,承歡知道先行博得明宣帝的好感,自然是重中之重的。 看著天雋穩步行至明宣帝跟前說辭著,承歡的動作并未停歇下來,借故向風蝕和柳書文添酒的空當,就取出了玉指間的銀針一一試起了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