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春宵一刻
承歡猶疑的看了一眼天雋身后,便也不再多 “瞧你練武弄得一身灰,我先帶你回房換件衣裳去?!币姎W陽孤容遲遲未返,承歡也只得先帶著天雋往西側天雋住的院落走去。 但是隱隱然間,承歡總覺得心神不寧起來,似乎歐陽孤容這一去并非是那樣簡單的一件事。 “娘親慣愛偷懶的,給我換件衣裳都要走神半響?!笨粗袣g又微微發起怔來,天雋這才無奈的搖著承歡的手臂撒起嬌來。 為人子女的,怎么會體悟不出父母親的心思來。 更何況天雋在承歡腹中待著的那十個月,更是沒少叫承歡吃苦頭,因而兩人之間的心神也更為相通一些。 自從進京以來,承歡面容上的笑意就漸趨少了下去。 雖然承歡極少當著天雋的面表露出什么來,但是幼小的天雋也能感受得到,承歡心中無疑宣泄的積郁。 大抵正是因著這樣的緣由,承歡才會在前夜同螭龍和蘇慕亦飲醉的吧。 “咱們天雋都長大了,懂得挑剔娘親了?!背袣g這才回過神來,也含笑著逗弄起了天雋。 無論時局如何變遷,惟有孩童的這份真摯和純潔是改變不了的。 “管家應該布好午飯了,咱們先去吃飯吧?!睘樘祀h拉好皓白如雪的衣襟,承歡才不著痕跡的轉了話頭。 然而承歡面容上雖是帶著恬靜笑意的,心中那一陣不安的感覺卻越發濃了起來。 她和天雋折騰的這會兒功夫少說也有半數時辰了,歐陽孤容不過是去練武場喚天雋回來,就算二人錯過了,現今也應該要折返回來了才是。 究竟是什么事絆住了歐陽孤容,叫他甚至來不及囑托承歡一聲。 拉著天雋的小手坐到飯桌前,承歡心頭的不安愈發濃了起來。 “娘親,真的不用等爹爹一起吃飯嗎?”天雋雖然眼饞著滿桌的佳肴,卻還是不無擔憂的問了一句。 尋常時候此時歐陽孤容也已經下了朝趕回來,無論如何也是會陪承歡同天雋一同吃午飯的。 就算朝中有要事絆住了歐陽孤容,他一時半會兒回不得府內,也會差了近身的內侍先行回府來稟報一聲的。 而今這樣半點音訊也無,自他們回京城后還是第一次出現。 “大抵是叫朝中的事務絆住了身,一時不得空罷,我們先吃?!背袣g極目遠視了一番木門后,反倒是淡淡然的回了一句。 現今京城中能夠威脅到他們二人的算公公已然被除去,承歡和歐陽孤容的功力也因此大為精進。 故而現下的京城中,除非歐陽孤容寧可束手就擒,否則能夠困住他的人想來除了承歡也是再無其二的了。 所以承歡也倒不憂心歐陽孤容是除了什么意外,只得將歐陽孤容莫名其妙的失了蹤影一事歸結到朝政上去。 這邊廂,歐陽孤容卻正大步流星的往王府內趕去。 晨間歐陽孤容方才安撫好承歡,正待往練武場去尋了天雋一同吃午飯時,早早守候在院門外的內侍官就急急迎了上來。 “太子爺,昭雪側妃她今夜哮癥突發,奴才們已經在這里守了您小半夜了?!睘槭椎膬仁碳奔庇锨皝碚f道。 聽得內侍的這句話,歐陽孤容登時也止住了腳步。 昭雪身患哮喘之癥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最近為何竟然會頻頻發作起來。 而今已經入了春,昭雪的哮癥卻還是一點兒起色也沒有,先前只是白日偶發的哮癥如今竟也嚴重到了夜間發作的情境。 “怎么這時才稟報我!可曾請了御醫前來診治?”歐陽孤容當即就變轉了腳步的方向,大步流星往禁內的王府走去,邊走還邊斥責著身旁的內侍官。 歐陽孤容專寵承歡這個正妃,在整個天都中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這也并不意味著歐陽孤容就會冷落的昭雪,相反的,為了不叫皇后有微辭,歐陽孤容每日下朝后都會順道往王府內去坐坐。 故而昭雪雖然不受寵愛,但是也并非宮中眾人可以隨意欺壓的對象。 “太子爺請息怒,是昭雪側妃不讓奴才們稟報的,非得要奴才們見著太子爺您出門才能上前稟報?!眱仁坦首黧@懼的撫了撫額角細密的汗絲。 歐陽孤容為人冷峻孤傲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位現今炙手可熱的太子爺,內侍官就算有一萬個腦袋想來也是不夠掉的。 歐陽孤容一聽內侍官的話,果然一雙狹長銳利的黑眸中頓時就覆上了一層冰霜來。 先撇開昭雪的太子側妃這個身份不論,昭雪再怎么說也是皇后的外甥女,若是方才入府一段時間就除了什么閃失的話。 只怕屆時皇后問責下來,當先還是要拿什么都不知道的承歡來開刀的。 歐陽孤容自然不想再眼見承歡忍受那樣的委屈。 “御醫看過怎么說?”歐陽孤容一邊不動聲色的加緊了腳步,一邊冷聲問著。 “御醫說是憂思過度所致,加之側妃本就體弱多病,故而才致使頑疾加深?!币粋鹊膬仁坦佼吂М吘吹幕胤A著。 而這時,歐陽孤容卻陡然想起什么一般,霍然頓住了疾行的腳步。 一側的內侍官差點沒有跟上歐陽孤容快如風的動作,又急急往前走了幾步才停下了身來。 看出歐陽孤容意欲折身往上清居內返回的意圖,內侍官又在一側接著說道:“清晨時候王府差人來稟,昭雪側妃已經咳出了血,這一次確實是病的不輕?!?/br> 歐陽孤容這才穩住身形,旋即抬手一指點了一側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說道:“你速速往上清居去稟報王妃,昭雪側妃病重,我需得往王府去一趟,晚些時候才能回府?!?/br> 小太監聽得歐陽孤容吩咐,也恭敬的點了點頭。 直至看著小太監跑遠了的背影,歐陽孤容這才放心的往王府內趕去。 “你這個夫君是如何當的,雪兒病重成這幅模樣都不見你人影!”歐陽孤容方才踏進昭雪的**宮內,不曾料想皇后的斥責聲就響了起來。 歐陽孤容沒想到消息竟然走漏得這么快,皇后都已經親自來王府上了,整個皇宮內大抵都已經聽聞昭雪病重的消息了。 “母后息怒,都是……雪兒……不好?!甭牭没屎蟪庳煔W陽孤容,昭雪也吃力的撐起了身子孱弱說道。 “你看看你,雪兒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在拼命袒護著你,哪里去找遮掩賢惠的妻子?!被屎髤s依舊盯著歐陽孤容不依不撓的斥責道。 歐陽孤容卻并不多加理會皇后的斥責,只是徑自坐到了床邊去,難能一見的溫柔看著昭雪問道:“怎么這樣傻,若我整日不出來,你豈非要自己捱苦捱痛捱一整日?!?/br> 雖然先前對昭雪并沒有真正的情義,但是這段時日的相處下來,歐陽孤容心中也已經將這個柔弱的少女當作meimei一般看待。 現今看著床榻上的昭雪一張失去了緋色蒼白如紙的小臉,歐陽孤容心中也并不好過。 因著他的原因,久久讓這個少女困守在深宮中,歐陽孤容虧欠昭雪的也著實太多。 一側的皇后看著眼前溫情的一幕,眼底不易察覺的掠過一絲得意。 但憑承歡如何媚術盡施,現下歐陽孤容還不是一樣來到了**宮中,眼里心里掛念的就只有昭雪一人。 “你日間……要處理……政務,晚上才……得空去……看望jiejie,我……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打擾了你們的……**一刻?!闭蜒O之吃力的回道。 “罷了罷了,不要再說話了,快快躺下休息?!甭犞蜒O之吃力的一字一頓的回話,歐陽孤容只得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一側的宮娥扶著昭雪躺下。 “參湯來了,喝過參湯再睡吧?!闭蜒┱上?,一側的皇后卻又抬著一只玉碗湊上前去。 “這會兒正是午膳時分,你也還未用膳吧?先喝一碗參湯權且果果腹吧?!贝谜蜒┖认聟?,皇后復又遞上了另一只玉碗給歐陽孤容。 “多謝母后?!睔W陽孤容也不便推辭,只得接過玉碗道了謝。 直至送出去的兩碗參湯都見了底,皇后面容上才復又有了幾縷溫和的笑意來。 再過兩刻鐘,參湯中的藥效發作起來,那個時候,才真正是昭雪渴盼已久的**一刻。 昭雪盼了那么久,如今也真算得上是快熬出頭了。 “雪兒身子還弱,你多陪她說會兒話,我先回宮了?!币豢嚏姾?,皇后估摸著藥效也已經深入了歐陽孤容體內,這才起身意欲離去。 “我會在這里陪著雪兒的,恭送母后?!睔W陽孤容恭敬的起身行了一個禮。 皇后直至轉身遠離了王府內的宮墻,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才漸趨濃了起來。 “小李子,照我先前教導你的去稟報太子妃?!边h遠的,自皇后一行人中傳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一排排高聳如墻的書架間,承歡那抹皓白嬌小的身影幾近湮沒在浩瀚的書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