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家常話
而就在螭龍隱去身形的片刻,耳邊卻響起了歐陽孤容那一道沉穩的聲線來。 “螭龍,山寨那頭第十五間木樓中住著一個苗疆女子,勞煩你盯緊她,切勿讓她接近歡兒?!睔W陽孤容如是說道。 雖然方才經過承歡的一番恫嚇,青蔓已經允諾了不再接近承歡。 但是歐陽孤容心中卻還是放心不下,他不愿十年前的悲劇再次重演。 只可惜青龍等人還在匯合過程中,故而只得再一次委身下來,拜托螭龍來做這個影守的任務。 螭龍回身望去,只見歐陽孤容已經談笑風生著走進了木屋中去。 這一來,反倒勾起了螭龍的好奇心。 畢竟這十年來的靜修,比及先前陪在承歡身邊時日日輪轉著的各式各樣的事件,那十年的確是太過枯燥乏味了。 沒想到如今承歡方一回來,就又有了新的戲目。 這一次,他可決計不能錯過。 這樣思慮著,青光一閃間,螭龍的身形已經朝著山寨深處隱去。 “歡兒,你的臉……”私人方一跨進木屋,柳書文就急急拉起女兒坐到一旁,憐惜的問道。 就在四人進屋的剎那,大抵是天公有意而為之。 一陣微風拂過,不經意的撩起了承歡鼻尖上的白紗。 然而偏巧這時,承歡正對著自家的母親粗略敘說著萬丈深淵下的歲月。 白紗被不經意的撩起,承歡左頰上那一道暗紅的傷痕赫然映入了柳書文的眼中。 “這是方才比試時不小心被劃傷的,不礙事?!背袣g托著柳書文微微起皺的雙手,眼波淡然的說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只要歐陽孤容的一顆心在她身上,區區一副玉容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書文聽后,卻將疑惑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歐陽孤容。 對于承歡所說的緣由,柳書文顯然認為承歡是在信口胡謅。 “岳母,誠如歡兒所說?!睔W陽孤容坐在一旁,恭敬的回道。 似是擔憂柳書文會因此而反悔一般,歐陽孤容又急急接著說道:“我已經命寨中兄弟布置,今晚如期舉行婚宴?!?/br> 紅顏芳華轉瞬逝,歐陽孤容所珍愛的,只是那個靜若脫兔動若處子的豁達女子。 就算她的臉上添多一道丑陋的疤痕,就算她依舊沒有蒼老的跡象。 歐陽孤容都不會改變自己內心中,長久以來一直秉持著的念想。 “容,此事從長計議,北疆……”承歡卻抬將一雙潑墨瞳仁看著歐陽孤容,第一次對他的決意有了異議。 然而承歡話音還未落,歐陽孤容卻已經風輕云淡的接過了承歡的話頭?!叭羰菦]有你,云天王朝送我又如何???” 此話一出,便是風蝕也不禁抬起了一雙倉滄桑的眸子,愈發深意的看向歐陽孤容。 十年前他們趕到京城時,已經得知了承歡墜崖的消息。 除了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外,風蝕和柳書文對瞬間消沉下去的歐陽孤容幾乎無所不用其極。 那一段時間,柳書文也是親眼目睹著,這個男子對承歡的深沉愛意。 每一日除了飲酒作畫之外,向來冷峻果斷的容王爺,竟然連日未曾理會朝政及邊疆戰事。 在那半個月的時日中,他們親眼目睹著歐陽孤容從健壯的身軀,連連消瘦至皮包骨。 隨后便是長久的昏迷不醒,連日的高燒不退。 也正是那樣一個機緣巧合,柳書文也才有幸得見本門中被尊為神祇一般存在的人物——天醫姚燈鎮。 雖然目睹著十年前歐陽孤容的用情至深。 但是柳書文和風蝕顯然沒有料想到,歐陽孤容對承歡的愛意竟然在這十年中未曾縮減分毫。 反而因為時日的增長,變得宛如美酒一般愈發醇厚深沉起來。 就算是承歡的容顏已悔,他也沒有絲毫的顧忌。 “容,邊疆戰事吃緊,刻不容緩?!背袣g也拉淡了聲線,鎮定的回道。 雖然知道十年前一別,在歐陽孤容心中的確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痕。 但是比及兒女情仇,承歡更加擔憂的確是歐陽孤容先前一直緊緊關注的邊疆戰事。 畢竟一場戰爭下來,又將有無數的家庭破碎,無數的子民流離失所。 承歡雖然只是一介女子,心中卻已經系下了整幅江上的情懷。 “那是云軒的過失,讓他自己去彌補?!睔W陽孤容卻已經廣袖一揮,漠然回應道。 眼下這一刻,他眼中只有面前這個早已用妻子名義對待的女子。 “你們小倆口,十年沒見,也不懂得好好珍惜。既然婚宴已經布置起來,先辦了這場遲來的婚宴,再趕赴北疆也不遲?!毖垡娭酥g劍拔弩張的態勢愈發濃了起來,柳書文這才發聲打起了圓場來。 雖然歐陽孤容還只是一介外人,但是自從十年前目睹了那一些之后,柳書文早就在心中以姑爺的身份對待他了。 “母親……”承歡粉唇微動,還意欲辯駁什么。 “好了,歡兒,就這么決定了,我和你母親連夜趕來也不容易?!边@時,靜坐一旁的風蝕了發話了。 一見自己父親發聲,就算承歡心中有千萬個理由,也再說不出口了。 畢竟風蝕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還是赫然擺在眾人面前的。 “好了好了,來了這么久,你們就光顧著吵架,我和你父親連一口熱茶都沒喝上呢?!睘榱司徍蜌夥?,柳書文又接著含笑說道。 承歡這才一驚,兀自心念一動,一旁桌案上的茶壺徑自就往茶杯中斟起茶來。 也沒有理會那么多,承歡便是有動了一動心念,斟滿了茶水的茶杯徑自就飛旋到了柳書文和風蝕面前。 “父親、母親,快快請喝茶?!背袣g恬靜微笑著說道。 “這是……五行歸元術???”自顧看了半響眼前的茶杯,風蝕才突然有所頓悟似的低呼出聲。 沒想到承歡在著十年的過程中,竟然已經修習了這等業已失傳了的術法。 “歡兒,你在哪里學到的這術法?”怔怔接過茶盞后,風蝕才又接著問道。 承歡含笑,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倒是了解這門功法的底細。 故而承歡只得又一次,將自己墜落山崖后的種種經歷復又敘述了一遍。 當然,這一次承歡濃墨重彩的,還是在銅殿門前那一段修習的過程。 至于惡心的陰兵和僵尸軍團,承歡同樣并未提及。 “魔王是否以為眼,肚臍作口,左手握盾,右手持斧?”這時,風蝕反倒是了若指掌的追問道。 承歡沒想到風蝕會將魔王的形象描述得遮掩清晰,當即就點了點頭。 “銅殿外可是還有僵尸和陰兵看守?”然而始料未及的,風蝕又急急問了一句。 這一來,承歡也只得靜靜點了點頭。 “據說炎帝手下的猛將刑天,同天帝爭奪皇位。天帝因而砍斷了他的頭,將他的身體葬在常羊山中。自此刑天便是為眼,肚臍作口的形象示人。只是,常羊山似乎在百年前就已經陸沉,自此之后世間再無人得見刑天真貌?!憋L蝕這才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鬢角,娓娓而談起來。 又過了半響,風蝕這才又含笑接著說道,眉宇間顯然抹上了幾分喜不自禁的意味?!爱斦媸且蚓夒H會,我只聽你太爺爺提及過一次這個刑天,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的后人所發現?!?/br> 承歡一聽,心中也豁然開朗起來。 原來那個魔王是上古洪荒時就留存下來的人物,難怪會有那種掌控時間的力量,讓一切變得慢了下來。 想來大抵銅殿中的一天,應該就是地上的一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