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梅露顯然也對于這場意外有些吃驚,但她更意外的是,卡厄斯竟然會被這種用來惡作劇的花草影響。 “對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br> 尤莉的臉頰泛著緋色,不知道是因為水太熱還是什么別的。 “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呢……所以我今晚還是和你一起睡比較好,免得他做出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情?!?/br> “后悔?” 只有一副骨架的梅露看不出表情,但就連兩個空空的眼眶都在表達著疑惑。 “您是指什么?” 尤莉瞪大了眼: “當然是睡在一張床上能發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發生關系,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br> 梅露看上去更困惑了。 “您不喜歡卡厄斯大人嗎?” 尤莉一愣:“問題不是這個啊,問題是……” “您不必有這樣的憂慮?!泵仿杜宄趽氖裁春?,連語氣里也帶了點笑意,“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卡厄斯大人一定不會生氣,倒是您,您比我所知道的那些女孩們似乎要保守得多,您應該關注的是您自己的意愿?!?/br> ……自己的意愿? 尤莉趴在浴桶的邊緣,認真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然后她發現…… 單純說困覺這件事的話,她竟然并沒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或許是對方長了一張過于蠱人的美貌,又有標準的八塊腹肌,大大超過了尤莉從前給自己定的擇偶標準——雖然這并不是在談戀愛——但就算只是純粹的困覺,她也完全沒有拒絕這張臉的理由。 最大的顧慮反而是…… 要是從以前的單純睡在一起,變成了動詞意義上的睡在一起,那么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像會變得有些奇怪。 既不是戀人。 也不是簡單的從屬關系。 那種界定不清的關系,讓尤莉覺得有些不安。 尤莉不擅長想這種高深的人際關系問題,因此她剛想了一半,索性就放棄了。 算了,反正她這么手無縛雞之力、還寄人籬下的菜雞,也沒有什么選擇的權利,到頭來還不是大魔王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煩惱吧! 心態很好的尤莉放棄思考,轉而問梅露: “對了,今天的舞會你怎么沒來???” “我沒有舞伴,所以就沒去?!?/br> 似乎是怕尤莉擔心,她還補充: “沒關系,以前也沒有人邀請我的,我習慣了!” 尤莉:……這補丁聽上去更慘了??!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忽然就見梅露房間的木門被人猛然推開。 “為什么在這里?” 卡厄斯皺著眉,看向縮在浴桶里的尤莉。 尤莉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嚇得第一反應就往水里縮。 梅露:“公主說今晚想和我一起睡?!?/br> 卡厄斯:? 卡厄斯:“她想得美?!?/br> 尤莉抓起旁邊的睡裙,趁卡厄斯不注意匆忙躲在屏風后面換好,裹得嚴嚴實實后她才憤怒地伸出腦袋。 “卡厄斯大人,尊重一下女孩子的隱私好嗎?進房間記得敲門哦?!?/br> 少女慌忙之間穿上的睡裙,甚至都沒來得及將身上的水跡擦拭干凈,那綴滿純白蕾絲的睡裙微微被水潤濕,貼著她身體的曲線。 砂金色的長發也是濕漉漉的,和她裸露在外的纖細腳踝一樣,有水珠滴落,在她光著腳踩著的地板周圍聚集成一灘水漬。 “這是我的神殿?!笨ǘ蛩孤唤浶牡仃愂鲋@個事實,“我擁有每一寸土地的所有權,沒有理由要敲門?!?/br> “這不是所有權的問題,這是禮貌哦?!?/br> 尤莉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在對牛彈琴。 就跟人類不會覺得自己看貓貓上廁所是冒犯一樣,卡厄斯大約也不會覺得自己這樣隨意闖入別人房間有什么不對的。 “算啦?!庇壤驔]再糾結這個問題,“您是來帶我回去的嗎?” 卡厄斯察覺到她一點微妙的情緒變化,但對于居高臨下的神而言,他從不會去揣測人類的心思,人類只需臣服即可,其余的心情并非他所要關心的。 “嗯?!?/br> 尤莉試探著問:“今晚我不能和梅露一起睡嗎?” “不能?!?/br> 卡厄斯面露不虞,似乎對于尤莉偷偷溜走的行為十分不滿。 沒等尤莉再撒嬌求情,他直接將身量纖細的少女扛在了肩上,一言不發地帶她大步離開了梅露的房間。 “卡厄斯大人——” 尤莉察覺到了一絲危險,下意識地掙扎著要從卡厄斯的肩頭離開。 少女的掙扎令卡厄斯眉間溝壑更深,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捏住尤莉的腳踝,那腳踝細骨伶仃,他只用一只手就能同時束縛住她兩只腳,她掙扎的那點力氣在他眼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卡厄斯毫無阻礙地將尤莉帶回了他的房間,扔在了柔軟的被褥里。 ……這個發展太糟糕了! 屬于神明的力量壓制使得尤莉的心里涌上了一種恐懼感。 那不是對于眼前這個人的恐懼,而是這種純粹的力量壓制,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驚惶不安。 雖然都是困覺,但她主動跟卡厄斯困覺,和她沒有選擇必須和他困覺,完全是兩回事! 被扔到床上的尤莉向一條被扔上岸的魚,撲騰撲騰掙扎著要爬下床。 費勁爬了半天,卡厄斯一伸手,就抓住她的腳踝將她毫不費力地拽了回來。 “跑什么……” 卡厄斯對于尤莉的反抗有些不滿,然而下一秒,那被他抓著腳踝的少女翻過身來,用一雙委屈又驚懼的眼神望著他時,他忽然就愣住了。 ……她在害怕。 ……是在害怕自己嗎? 卡厄斯眉頭緊皺,一股莫名地煩躁涌上了上來。 僅僅是少女的一個眼神,卻令他一寸都無法靠近,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十分陌生。 他制定這世界的所有法條,創造一切力量與事物,卻從不記得自己創造過這樣……奇怪的感情。 不想看到這樣的表情。 別在那雙眼里盛滿憂慮的眼淚。 一想到她在用害怕戒備的表情看著自己,他就煩躁得想要毀滅一切,可懷揣著這樣心情的他,語氣卻反而不自覺地放低。 “……過來?!?/br> 他托著少女的后腦,另一只手有柔和的暖風傳來。 那暖風吹過她濕漉漉的睡裙,將貼著她肌膚的睡裙慢慢烘干。 尤莉意外地眨眨眼。 卡厄斯沒再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用手里的暖風烘干尤莉的睡裙,隨后又挪到了她的頭發上。 他寬厚的手指插進尤莉濕潤的發絲之中,干燥溫暖的指腹貼著她頭皮,是很親昵的動作,卻并沒有讓尤莉感覺到冒犯和害怕。 她盤腿坐在床邊,乖巧地任由卡厄斯給她吹干裙子和頭發。 “您好像人形吹風機哦?!?/br> 炸毛的尤莉慢慢被這一雙手順毛,緊繃的肢體也不自覺放松下來。 “什么是吹風機?也是你家鄉的東西?” 尤莉很輕地嗯了一聲。 “但是我的吹風機吹完頭總是會毛毛躁躁,不像您吹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吹干的發尾。 是順滑得像絲綢一樣的手感。 卡厄斯揉了揉她的頭頂,熄滅了房間里的燭火。 “睡覺吧?!?/br> 尤莉聽見他在黑暗中這樣輕聲說。 ……就這樣? 見卡厄斯平靜地躺了下來,并沒有要做什么的打算,尤莉稍稍松了口氣。 這樣看,之前他的那番話應該只是在開玩笑,畢竟是他自己說的,燃情花并沒有催情的效果,他也不會因為這花就莫名其妙地想要跟自己困覺。 白白糾結一番的尤莉總算松了口氣,她摸了摸床頭放著的寶石算盤,徹底打消了對卡厄斯的防備心,開開心心地鉆進了被窩里。 然后她就發現,自己的枕頭還在梅露的房間里呢。 尤莉是那種一旦沾了床就很不想離開的人,因此她糾結了半天,最后還是放棄了現在起身拿著燭臺摸黑下樓的打算,而是打起了卡厄斯枕頭的注意。 卡厄斯晚上的睡姿一貫優雅得像睡美人,從入睡到醒來都不會挪窩。 他的枕頭又完全足夠兩個人使用,尤莉便大著膽子,蹭了他的枕頭一角躺下,并暗暗希望自己今晚的睡姿能像個人,不會打擾到卡厄斯的睡眠。 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