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柳檀云起身,說道:“何爺自己多保重,免得人家又說我將你也克死了。至于我說的話,若是何爺不答應,我也不勉強??倸w,田貴妃之后還有三王余孽,三王余孽之后還有青田軍。這些大局,到時候你們想叫我影響,也不能了?!闭f著,摸了下柳清風的頭,就牽著柳清風出去了。 何老尚書往日里被人氣一些,便要胸悶半日,如今這情形,卻連一點胸悶也沒有,心里滿滿的只剩下無奈。 大皇孫開口道:“小舅媽真的生氣了,但是法不責眾,曾外祖母還有外祖母這一群人如何罰?” 何老尚書苦笑道:“所以才有天子一怒,血流成河這一說?!闭f著,招手叫大皇孫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你來得正好,曾外祖父叫你明白什么叫做清官難斷家務事?!?/br> 大皇孫笑道:“早先小舅媽還叫我瞧著她那六道閻羅真身的名號是怎么來的呢?!?/br> 何老尚書一愣,問道:“當真?” 大皇孫點了頭。 何老尚書笑道:“那你如今能大開眼界了,你小舅媽行事素來雷厲風行。只家丑不可外揚,這邊瞧見的事,不可說給你皇祖父聽?!?/br> 大皇孫笑道:“我不說,但這事之后,若有人說小舅媽克我呢?” 何老尚書拍著大皇孫的手一頓,說道:“去找你小舅媽去,別離了她,不然當真就有這么一說了?!闭f著,又想自己這腐朽之人也撐不了幾日了,就也站起來,說道:“咱們一起找她去,不然指不定哪個心狠手辣的將咱們一同送去見閻王呢。咱們去找你小舅媽,求她給咱們改生死薄去?!闭f著,就向柳檀云那邊去。 大皇孫聽何老尚書的意思也是怕有人趁著何家里頭亂哄哄的時候對他們祖孫下手,于是就隨著何老尚書去柳檀云那邊。 柳檀云瞧見何老尚書領著大皇孫過來了,就問道:“何爺答應了我?” 何老尚書笑道:“不是,是怕人家害了我們祖孫,我們來靠著你呢?!?/br> 柳檀云見何老尚書打定主意要借著一老一小叫她服軟,也不言語,叫人弄了茶水點心來。 正吃著,明月就過來說何侍郎、何循回來了。 何老尚書說道:“我去跟你父親說話?!闭f著,便領著大皇孫、柳清風一并走了。 柳檀云獨自留在房中,就窩在床上,細細地在心里梳理著頭緒,猜著會是哪一個下的手。想了一會子,便覺得那命里帶煞的事果然躲不過,又想起何夫人方才那話里的意思,不由地想她這邊肚子還沒顯露出來,那邊何夫人就開始擔心她會像將柳家克的只剩下一個男丁一樣克得何循無子送終。 過了小半個時辰,聽到紗門響動的聲音,柳檀云從床上撐起身子,看了眼何循,就坐起來挽了下頭發。 何循走過來,也在床邊坐著,說道:“我聽祖父說了?!?/br> 柳檀云嗯了一聲,然后問道:“你是不是也怪我沒跟你說這事?” 何循問道:“你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柳檀云笑道:“我一開始就知道?!币姾窝苫蟮乜此?,就又說道:“這輩子,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他們不喜歡我,我也就不喜歡他們?!?/br> 何循失笑道:“怎么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是幾歲?” “我生下來就知道這事?!?/br> 何循怔住,伸手摸了下柳檀云的臉,說道:“你別賭氣,哪有一生下來就知道這事的。還有母親、祖母不過是聽了旁人的挑唆,你別往心里去就是了,如今先將這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其他的,事實勝于雄辯,日后她們就不會再說這話了?!?/br> 柳檀云笑道:“你是要跟我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能堵著她們的嘴不叫她們說?你是說要叫我過了十幾年看著你膝下兒女滿堂,然后再得意地跟她們說我并不克你的子嗣?我一個人能生幾個?”說完,不由地又笑了起來,雖不知到底是什么事那般可笑,但就覺得自己非笑不可。 何循說道:“這事若是你們家早早跟地跟我們家說了,今日的事就不會發生。細說起來,也不是我們家的錯。憑是誰家出了這事,都要問一問的。哪有因為這事,就要將長輩們一并罰了的?” 柳檀云沉默地看著何循,喃喃道:“你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只當這是流言,卻不知道我一生下來心里就藏著這事,如今,我還要看著‘他’,不知到底是男是女的‘他’,還沒生下來就被人推上我的老路。不同的是,早先只有我父親母親知道,因此不喜歡我的只有我父親母親,如今你們一家人都知道,你們一家人都會不喜歡‘他’?!?/br> 何循愣住,原本急著要解決的是誰對陳氏下了毒手,因此并不將那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也當柳檀云對這些話也跟他一樣嗤之以鼻,不想她真正在意的恰就是這些流言蜚語,且是替她肚子里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在意。因知道外頭何老尚書、何侍郎等著他商議對策,一時又想不出話安慰柳檀云,于是轉身便向外頭去,恰被鳳奴一頭撞上,便斥道:“你這樣急趕著做什么?” 鳳奴慌張地說道:“紅毛老死了?!?/br> 127沖冠一怒 何循聽了鳳奴這話,立時便向屋子里去,瞧見柳檀云又撐起身子,便知鳳奴那話她聽見了。 “云妮?!焙傲艘宦?,何循便向床走去,在床邊坐下,看了柳檀云一眼,便道:“紅毛歲數多了,應當是……” 柳檀云嗯了一聲,便背對著何循躺著,一手遮著臉,心里一下子就靜了,在心里尋了些話安慰自己,告訴自己紅毛原本就是她從顧昭手上搶來的,且歲數大了,也到了該死的時候了。雖這樣想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從指縫間落下來。 何循貼著柳檀云躺著,說道:“流言止于智者,你放心,這次的事我定會好好解決的?!?/br> 柳檀云并不回頭,問道:“你信我身上有煞氣嗎?” 何循笑道:“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是祖母母親她們信,因此她們也是無心之失。我去勸說她們,日久見人心,她們原沒有惡意,不過是乍然聽說這事,心里氣不過?” 柳檀云冷笑道:“氣不過?氣不過我克死了弟弟,為弟弟義憤填膺?還是氣我們家沒跟你們家說?若為了防著我克得你無人送終,只怕不光是惡意這樣簡單了?!?/br> 何循起身道:“云妮,母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便是為了我,她也不會如何為難你?!?/br> 柳檀云轉過身來,說道:“我方才還想著回娘家呢,后頭想想我回去做什么?祖父年紀大了,叫他一把年紀跟何爺吵架不成?若不叫祖父跟何爺吵架,我回去做什么?去聽母親冷嘲熱諷說我罪有應得嗎?”說完,仰頭看著錦帳上面的精致花紋,又喃喃道:“你以為我是在無理取鬧?你以為我不清楚你母親祖母的心思,但清楚又怎樣,叫我一輩子遷就她們還是去吃齋念佛洗脫罪過?還是給你挑個好生養的美人叫你子孫滿堂,讓她們知道我不是天煞孤星?你以為這樣過了十幾年,等著她們醒悟到我身上沒有煞氣,等著她們自責今時今日不該這樣苛責我的時候,我會感覺到‘苦盡甘來’的欣慰?” 何循忙道:“誰叫你這樣的,總歸要跟她們好好說說,叫她們別信了那些無稽之談?!?/br> 柳檀云聽了這話,不由地猛地起身冷笑道:“我一輩子都說服不了我母親,你能跟她們說通?”說完,因肚子疼了一下,就閉著眼吸了口氣,然后平靜地躺下,拉了被子蓋在身上,看了眼何循,心平氣和地說道:“是我強求了,你不過是個半大孩子,懂得什么叫做為母則強;若是懂,你就該知道越是為了你,你母親才會越發地不待見我。你原就不能跟我一樣感同身受。這次是我的事,我自己想法子解決了。許多事我能為你去做,比如上刀山下火海;許多事我不能為你去做,比如委屈了孩子,所以這事就算鬧到最后咱們勞燕分飛,也沒得商量?!闭f著,拉了被子蒙著頭,再不肯出聲。 何循隔著被子摟著柳檀云,說道:“云妮,我……”我了半日,也不知說些什么安慰她,雖是青梅竹馬,且也知呂氏跟柳檀云母女兩個疏遠的很,但卻并不知這其中的緣故,如今知道了,卻如柳檀云所說,當真不能感同身受。雖說何夫人并不最疼愛他,但卻也盡了慈母的職責。而呂氏,那職責兩字就當真不過是職責而已。聽柳檀云說要自己解決,不由地心中一涼,心想倘若柳檀云的話是真的,倘若她從一生下來就知道柳孟炎、呂氏靠不住,那她的命若是不硬一些,如今早被人啃得沒骨頭了。 “……云妮,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全討回來,可好?”說著,何循將被子掀開,瞧見柳檀云臉上果然滿是淚痕,將自己的臉貼過去,覺察到淚水濕了自己的臉,不由地心酸起來,早先只當柳檀云灑脫不在意柳孟炎夫婦,如今看來,倒像是她徒勞無獲之后的無奈放手。這般想著,越發覺得自己如柳檀云所說不過是個半大孩子,一直只喜歡跟柳檀云一起玩樂,卻沒留心她笑過之后心中的失落,低聲說道:“祖母、母親她們雖是無心之失,卻也做錯了,做錯了就該罰,不然只會越做越錯?!钡攘嗽S久,見柳檀云不肯出聲,就又說道:“云妮meimei,是循哥哥錯了,我忘了哥哥要幫著meimei的,你等著,這會子不管誰插手進來,我都叫他死無葬身之地,什么大局為重,我只管替你報仇,一解心頭之狠,可好?你是紅顏禍水,我就沖冠一怒為紅顏,就算得了個六親不認的罵名,我也叫你消了氣,可好?” 柳檀云聽了這話,不由地破涕而笑,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又哭又笑地說道:“你是要爹的人了,你以為若沒了那孽障,我這會子為什么這樣不能容忍?” 何循說道:“我知道你原本是打算跟母親嫂子們好好相處的,既然不能好好相處,咱們少不得要使出一些雷霆手段,叫她們都乖乖地聽話。你放心,這回若是她們不服軟,不用你動手,我就將這片長了雜草的齊頭莊稼全割了。割了之后咱們重新種莊稼。愛種豆子就種豆子,愛種麥子就種麥子,只要合了你的心意就好??傊圬撐揖土T了,不能叫人欺負了你們?!闭f著,將手探進被子里去摸柳檀云的肚子,雖摸不出什么,卻驀地發現自己失職了,原本柳檀云氣的就是有人將矛頭對著這個還沒成形的孩子,旁的事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就罷了,這件事,自己竟然也忽視了,“云妮,我覺得我養不好孩子?!?/br> 柳檀云伸手摸了摸何循的臉,笑道:“別胡說,你是還不習慣當爹?!闭f著,想起紅毛,又說道:“叫人看看紅毛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埋了它,別叫我看見?!闭f著,不由地又哽咽住。 何循不曾見過柳檀云哭成這樣,一時間更覺自己失職,忙道:“你在屋子里躺著,什么都別想,好吃好喝好玩地用著,外頭的事由著我來處置?!闭f著,在柳檀云臉上親了一下,便要出去。 柳檀云擦了臉,起身說道:“這回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然他們都以為我好欺負呢,既然人善被人欺,我就叫他們知道我這惡人是他們惹不起的?!?/br> 何循瞅了眼柳檀云的肚子,說道:“那孩子……” 柳檀云笑道:“我的氣早消了,方才是氣你連爹都不會當。至于紅毛,這事也只能節哀了?!闭f著,又拿了帕子擦臉。 何循見柳檀云這一會子功夫就努力將自己開解開,越發心疼她,暗道若是柳孟炎夫婦早先多心疼她一點,她也不至于連受了苦還要自己安慰自己,心知她的性子是不會留在房里的,于是就說道:“那行,你跟我一起出去,只是凡事由著我來說,你只管嬌滴滴地坐著。叫大家都看清楚了,我還是跟你一條心的?!?/br> 柳檀云笑著點了點頭,又叫鳳奴拿了水進來洗臉。 待鳳奴、耿mama、穆嬤嬤都進來了,趁著柳檀云洗臉,何循便問道:“紅毛是怎么了?” 穆嬤嬤說道:“小的查看一番,紅毛當真是老死了。早幾日紅毛就不吃東西了?!?/br> 聽穆嬤嬤這般說,何循就松了口氣,暗道至少柳檀云這院子里還防得個鐵桶一樣,沒叫人鉆了空子。 穆嬤嬤關切道:“外頭說的那事……” 何循說道:“那是無稽之談,嬤嬤也信?” 穆嬤嬤笑道:“小的年紀一把,又照顧了少夫人十幾年,怎會信那個?只是老尚書叫三少夫人回娘家閉門思過,三少爺又被老尚書喊過來,兩口子正在老尚書那邊喊冤呢。三少爺還叫少爺過去對質?!?/br> 柳檀云忽地開口道:“祖父也說是三哥?” 何循說道:“三哥才回家,家里就出事,可不就是他了。定是他才回來對京里的事不清不楚,就聽了人家挑唆,被人利用了?!?/br> 柳檀云忙道:“那三哥也不該算計到五嫂子頭上?!?/br> 何循說道:“哪有什么該不該,他連我的眼睛都想抓瞎,心狠著呢?!闭f著,又不甘心紅毛身上一點線索也沒有,便又自己去查看一番。 柳檀云見何循對何三少爺何徎成見很深,于是也不言語,只叫人趕緊給她脂粉敷面,待又收拾的榮光煥發后,聽身后何循又回來了,便對何循回眸一笑,說道:“我這紅顏禍水夠不夠格?” 何循一愣,見不過些許功夫,柳檀云便一改方才楚楚可憐模樣,這會子就似鳳凰浴火重生一樣,更加光彩照人,臉上不由地浮出笑容,嘴里只說道:“你真好看?!?/br> 一旁耿mama才聽說柳檀云身上有煞氣的事,且又不知這話是他們閨房里逗樂的戲言,忙說道:“少夫人別說這話,我瞧著少夫人就是福星呢?!?/br> 柳檀云笑道:“那mama咱們一起瞧瞧那群黑心人是怎么喊冤的?!彪m心里不信何徎才回來就對陳氏下毒手,但何三少夫人嘴上沒把門地詛咒個沒出生的孩子,再怎樣罰她也不冤枉。 耿mama原怕柳檀云動了胎氣是要勸著她留在房中的,如今看她要去,便又叫了穆嬤嬤、桂mama、柳思明家的、楊從容家的一并過去。 于是,柳檀云由著何循扶著,身后又跟著一群媳婦婆子,便向何老尚書那邊去,捎一回頭,見眾人手里捧著她的茶盞點心并拂塵等物,便對何循低聲笑道:“你瞧著我像不像恃寵而驕的娘娘?” 何循笑道:“你做了娘娘哪有來我身邊張牙舞爪的自在?” 柳檀云笑了笑,又見柳清風過來,便伸手拍拍他的臉。 柳清風仰頭道:“才剛何伯母說要送了我回家?!?/br> 柳檀云笑道:“你是我弟弟,這家里若沒我發話,誰敢送了你走,我就跟誰沒完?!?/br> 柳清風笑道:“我就是這樣說的?!闭f著,靠著柳檀云,又嘀嘀咕咕地將何夫人送信給呂氏的事說了。 柳檀云聞言也不言語。 何循忙道:“叫母親跟三嫂一并回娘家吧,這會子家里亂糟糟的,她還忙中添亂,將這事越鬧越大,實在不該?!?/br> 柳檀云笑道:“你看著辦?!闭f著,心里就想著何循等會子會如何處置這事。 兩口子一路說笑著,就到了何老尚書那邊,瞧見何老尚書門前何徎兩口子又說又唱地跪著喊冤枉,就似上演一出《竇娥冤》,不由地又笑了,說道:“三哥三嫂當真有夫妻相?!?/br> 何徎見何循兩口子來了,就要起身跟何循對質,還沒起身,忽地聽柳檀云喝了一聲“跪下”,才離開地面的膝蓋不由地又重重地落到地上,因才回來,早先也不過是急匆匆地見了柳檀云一面,這會子對上柳檀云,因她眼中的凌厲不由地一凜,隨即緩過神來,雖不敢起身,但也對何循說道:“老六,天地良心,這會子的事跟我沒有干系,若早知一回來就成了祖父的眼中釘,我情愿死在外頭?!?/br> 何循聽何徎這般說,就指著何老尚書廊下掛著的怪怪等鳥,吩咐道:“將怪怪這幾個領走,免得嚇著它們了?!?/br> 鳳奴忙領了幾個小丫頭將怪怪送走。 怪怪嘴里忽地鬧出一句:“有打架看嘍!有打架看嘍!” 柳檀云啐道:“小尖嘴,再胡說八道,我就扯了你的舌頭?!闭f著,瞄了眼此時花容慘淡的何三少夫人,往日里還略有些可憐她不得何徎待見,此時只覺得這兩口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一個都不可憐。想著,就隨著何老尚書進了屋子。 屋子里就何老尚書、何大老爺、何侍郎、何征、大皇孫在,這幾人瞧見柳檀云何循一同進來,只當何循說服了柳檀云。 何老尚書笑道:“你三嫂子也跪了許久,她知錯了,你就大人大量放過她吧?!?/br> 柳檀云一一見過屋子里眾人,見何大老爺、何侍郎兩個臉上微微有些不甘,就知道他們心里定是想著明明是柳家隱瞞在先,何家吃了啞巴虧,卻還要笑臉迎著她。 何循笑道:“祖父,依我說,家里這般委實亂的慌,不如叫伯母母親她們回娘家去,沒娘家的就去廟里修身養性,免得多口舌招是非,又叫家里不清凈?!?/br> 何侍郎一愣,怒道:“你這不孝子,是要將你母親趕回娘家?” 何循正色道:“明知道云妮有身子了,還對她說重話,又順著旁人詛咒自家孫子命里有煞,這樣不辨是非,不顧念自家子孫的女人,不回家叫娘家人再教一遍女則女戒哪里能回了婆家?若是云妮也這樣,我也趕了她回家。你們說,那七出之條她犯過哪一樣?自嫁進來就日日去廚房給祖父做飯,又殫精竭慮地為何家籌謀算計,如今進門沒半年就有了喜事。誰家有了這樣的兒媳婦不要燒了高香,這會子聽風就是雨,聽人家撩撥兩句,就連兒媳婦的好全忘了,連眼前的孫子也不要了,只一心去想后頭那看不見影子的孫子,這算是什么賢良淑德的女人?” 何循這話說出口,一屋子何家男人臉色變了又變。 何大老爺向柳檀云看過去,只覺得這丫頭這么些年還沒變,還似當初領著駱紅葉鬧上他書房一樣,只是將駱紅葉換成了何循,且何循比駱紅葉牙尖嘴利罷了。 何侍郎怒道:“你這不孝子?!?/br> 何循說道:“忠孝難兩全,慈孝也難兩全。如今誰敢往我兒子頭上潑臟水,我就加倍還回去。就是孝順,孝順里頭還有個愚孝呢,如今母親愚昧地犯了錯,難不成我還要順著她不成?若是如此,母親哪一日病了,我豈不是還要煮了兒子給她做藥引?” 柳清風插嘴道:“許是外甥女呢?!?/br> 大皇孫撲哧笑了一聲,只覺得何循這話說得好,眼下太子太子妃兩個連他都沒照顧好,就想著如何將小皇孫培養成人中之龍,可不可笑的很。 何老尚書聽何循這般說,望了眼他們小兩口,心想何循這是叫柳檀云說動了,因見柳檀云不言語,便也不言語,由著何侍郎、何大老爺跟柳檀云說話。 何大老爺說道:“事有輕重緩急,這會子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且你伯母、母親嬸子們不過是說兩句。且你們家原本就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