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柳檀云聽著何循抱怨,就寬慰道:“他們也不是不關心何爺,只是因為在他們眼里何爺是笀終正寢,就不似你這樣傷心?!?/br> 何循接過柳檀云手里的帕子擦了臉,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會子祖父還好端端的,他們就怕祖父死了耽誤了他們的前程子嗣?!?/br> 柳檀云說道:“何爺、祖父叫咱們早成親,也是怕耽誤了咱們?!闭f著,見何循怔忡住,便摸摸他的頭,說道:“不哭啊,不哭。人總要往好處想,若是一味的傷心,叫何爺瞧見了也難過。不說旁的,單說若是五哥五嫂子這會子有了,何爺聽說了這喜事,也會高興,興許病就好了。再者說,五哥、五嫂子是不孝的人嗎?他們也心疼何爺呢?!?/br> 何循將柳檀云的手撥開,嘟嚷道:“好端端的領了我來這邊做什么,害得我哭了一回,出去了如何見人?!闭f著話,見柳檀云肩膀上濕了一片,便有些慚愧,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說道:“委屈你了?!辈艅傉f完,忽地就聽外頭一聲傳來一聲帶著憤怒的咳嗽。 柳檀云開了門,就見外頭站著柳清風。 柳清風撅著嘴,本要發作一通,見何循紅了眼睛,便沒說話,只拉著柳檀云叫柳檀云跟著他走。 柳檀云對著何循揮揮手,便跟著柳清風走了。 柳清風拉走柳檀云,無非就是叫柳檀云看著他讀書,只是讀書的時候,卻時時分心去看柳檀云。 柳檀云對柳清風笑道:“小人兒,你看我做什么?” 柳清風別扭地說道:“姐嫁人了就會生孩子吧?” 柳檀云恍惚了一下,想起上輩子的幾個孩子,一時間,竟有些忘了他們的面孔,略有些自責地點了點頭。 柳清風聽柳檀云這樣說,便喪氣地說道:“我最討厭小孩子了?!闭f完,又眼巴巴地看著柳檀云。 柳檀云笑道:“討厭就給他兩巴掌,你不知道,小孩子打起來最有趣了,軟軟的,打了他還當你跟他鬧著玩呢,嘻嘻笑著?!?/br> 柳清風咧著嘴笑道:“等著吧,看我將來不可著勁地打循哥哥的兒子?!闭f著,又看了眼柳檀云,“我的鞋子、衣裳,以后也不能少了。做好了,就叫人給我送來?!?/br> 柳檀云笑道:“這是當然?!币娏屣L別過頭去,心知他在偷偷地掉眼淚,也不說話,只在一旁坐著,暗道自己將呂氏的位子搶了,叫柳清風把她當做娘親一般,這會子娘親要嫁人了,難怪柳清風怎么看何循都不順眼。 柳檀云要去何家沖喜的事傳開后,其他人尚好,獨有呂氏房里的人似是松了一口一般。 呂氏也不似早先那樣稱病不出門,也出來蘀柳檀云張羅了兩回,一日,呂氏許是自覺自己這母親少教了柳檀云些什么,便將柳檀云喊過去,念叨了半日為婦之道。隨后舀了個繡著妖精打架的香囊給柳檀云。 見柳檀云蹙著眉頭看,呂氏便道:“看明白了嗎?” 柳檀云說道:“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闭f著,冷不丁地瞧見呂氏桌上放著雙太過花哨的鞋子,似是顯擺自己的手藝一般,鞋子上各色繡花將針黹上的手藝全顯擺了一遍,就問:“這是誰做的?” 呂氏才不想說,隨后又怕柳檀云逼問,就道:“是呂家送來的,上回子緋月出門,滿京城的人全知道了,呂家上門來,你二嬸又促狹地叫人將呂家人領進來想叫我沒臉?!闭f完,見柳檀云捏著那繡春囊不言語,又接著道:“你叔祖母家大姨媽家里遭了難,留下一個女孩兒領回你叔祖母家教養。據說那女孩十分手巧,可惜你叔祖母又不會教養孩子,若是將個好端端的女孩兒教養的跟你華裳姨娘一樣……” “母親莫不是想著自己娘家沒人,生怕弟媳婦出身尊貴,瞧不起母親,因此有意要領個娘家的女孩兒來給弟媳婦沒臉?既然是緋月的親事,二嬸哪有心思在那當口給母親使絆子?況且又是我cao持的,來的誰,我哪里會不知道。是母親叫呂家人從后門進來說話的吧?!绷丛频卣f道。 呂氏愣住,手摩挲在那鞋子上,眉頭蹙了蹙,隨即隱隱有惱怒,暗道自己費了那么多功夫才想出這么個法子,竟叫柳檀云一下子就點破了,氣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你不為我著想,難不成我就不能蘀自己想一想?你二嬸娘家也沒人,但好歹她是個正經的郡公夫人,哪里像我這樣……” “母親不也有誥命嗎?” 呂氏說道:“那點子誥命誰看在眼中?” “母親莫說這話,叫父親聽見了,父親會覺母親這是嫌棄他沒有出息?!?/br> 呂氏一噎,半日哽咽道:“清風被你教壞了,不跟我親。你父親又不把我放在心上。將來清風的娘子又定是個要什么有什么的齊全人物?!?/br> “那不如娶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做兒媳婦,如何?” 呂氏罵道:“你這也是親jiejie說的話?你弟弟是什么人,怎么能娶個孤女?”說著,就如柳檀云小看了柳清風一般,眼里滿是怒火。 柳檀云笑道:“母親又想要個家世人品齊全的兒媳婦,又想找個無父無母沒有家世的孤女給兒媳婦不自在。母親這不是無事生非嗎?別再跟呂家來往,清風是你兒子,你還怕他娶了媳婦忘了娘?父親心里再沒有你,也不會準許這事出現。要知夫妻一體,若是弟媳婦看不上你,豈不是連父親也一并看不上了?” 呂氏點了點頭,又抱怨道:“你不知道緋月出嫁那天,多少夫人圍著你二嬸,都說家里的小兒女如何如何?!?/br> 柳檀云笑道:“母親還說這個?眼下那些人家只當咱們家也學著旁人家鬧著給清風娶兩個媳婦,只當二嬸那邊娶的是大頭,咱們這邊是小頭,是以才巴結著二嬸。如此可見,一,那些人家世并不出眾,至于人品,也算不上好。若是我知道女兒要嫁給兼祧的人家,定然會攔著不許??梢娺@些人跟賣女求榮的人沒什么兩樣;二,咱們家做事并不周全。有道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家里已經定下只有咱們一家有權給他娶妻,且這娶妻之后,長子去二叔那邊,次子留下。這長子次子定然是嫡出的,跟那些丫頭姨娘生的沒有干系,不然,叫個姨娘生的襲了爵位,又或者繼承了父親的家業,家里又要鬧個雞飛狗跳。如此,若是叫姨娘趕在弟媳婦之前生了兒子,那兒子又兩家的好處都撈不到,定然要生了歪心思。依我說,母親也莫要再躲在家里裝病,只管出去逢人就說,就說清風只娶一個媳婦,那媳婦生下兩個兒子繼承兩家家業前,并不納妾。這般拋出了誘餌,還怕釣不到好兒媳婦?除了咱們家,誰家能有兩個兒子同時繼承家業的?母親也莫要妄自菲薄,二叔那房里有名有爵,咱們這房里可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還有人脈。再者說,這兒媳婦母親也能挑一挑,自己挑出來的兒媳婦,還怕兒媳婦不聽你的?” 呂氏半日才聽懂柳檀云的話,旁的倒好,只柳清風生兩個兒子不許納妾一事,聽了就不自在,忙道:“你也知道咱們家子嗣艱難,若是不及早生,跟你父親、二叔一樣……” 柳檀云說道:“母親平白咒清風做什么?三叔如今身邊已經有個兩個兒子,四叔那邊也才生個女兒,可見咱們家人并不是生來就子嗣艱難,都是自己個作踐的。在二叔、紹榮叔叔,那是自打知人事身邊就沒缺過女人將身子掏干了;在父親,那是少年時要刻苦用功,又擔驚受怕才會如此?!?/br> 呂氏嘟嚷道:“就你有道理,你二叔、你父親的事你如何知道?這人事你也能這么坦蕩蕩地說出口?!?/br> 原是事關柳清風,且又覺自己快要出門,便好心跟呂氏說了一席話,這回聽呂氏嘟嚷這個,柳檀云也沒有心思再跟她多說,要起身告辭。 呂是忙道:“你將這話跟你父親說說,若是他答應……” “母親不是說父親心里沒你嗎?不做些正經事,誰會將你放在心上?你自己個跟父親說吧?!闭f著,瞧著那雙繡滿了花樣的鞋子怎么看著都不順眼,便又問:“母親答應了接了那小姑娘過來?” 呂氏訕訕地點了點頭,忙又道:“我說了要跟你商議的?!?/br> 柳檀云舀了那鞋子,說道:“我叫人跟呂家說話?!?/br> “檀云?!眳问虾傲艘宦?,有心要叫柳檀云說話婉轉一些,轉而又想叫呂家早先不纏著她,她也輕松許多,便叫柳檀云說些狠話,斷了呂家的念想也好。于是,又擺擺手,叫柳檀云出去。 柳檀云出來了,又瞅了眼那媚俗的鞋子,將鞋子遞給鳳奴,又叫楊從容家的去跟呂家說話,心想這日后柳清風的婚事,少不得還得她插手,不然呂氏指不定要挑出個怎樣“乖巧”的人來。 晚間,小顧氏那邊叫人送了個嫁妝單子過來,早先柳孟炎給柳季春、柳叔秋一人五千兩銀子,很合柳老太爺心意,柳老太爺便“獎勵”了柳孟炎“一箱子”東西。雖不知那一箱子東西是什么,但看那箱子沉甸甸的,且柳孟炎得意的很,柳仲寒就羨慕不已。 這會子,雖是倉促置辦的嫁妝,但柳仲寒為討柳老太爺歡心,便囑咐小顧氏用了十二分的心,因此柳檀云的嫁妝竟是只比柳緋月的差一成。且那一成,后頭柳仲寒、小顧氏還費了心思舀了些添嫁的東西補上。 心知柳老太爺的心思就是要逗兩個一把年紀的兒子玩,柳檀云善解人意地舀了嫁妝單子高高興興地去舀給柳老太爺看,回頭,見柳孟炎苦著臉猜測著柳老太爺獎賞給柳仲寒的一箱子東西是什么,忍不住想柳老太爺當真是玩上癮了。 因柳檀云忽然要出門,柳孟炎見勸阻不了,便忙盤算起旁的,聽柳老太爺說柳思明、楊從容兩家人要隨著柳檀云走,因早年跟這兩人有些過節,于是也沒有異議;待聽說穆嬤嬤也要隨著柳檀云走,不由地怒火焚心,心想家里的人、財,柳檀云是要全部帶走了。借著柳檀云“內外不分”蘀柳仲寒兩口說好話叫柳老太爺獎勵了柳仲寒,柳孟炎對著柳檀云發了一通牢sao,最后說道:“你這丫頭,這會子急等著出門,正經的丫頭沒挑好,就有鳳奴還有小五、小六幾個良莠不齊的,過去了豈不叫人小看了?” 柳檀云笑道:“多謝父親關心,這梳頭的mama,挽面的奶奶,我早幾年就都招來了。不缺人伺候?!?/br> 柳孟炎眼皮子一跳,斥道:“我只聽說過陪嫁丫頭,沒聽說過陪嫁mama、奶奶,領著一群上了年紀的女人進門伺候姑爺,你也不怕人笑話?!?/br> 柳檀云笑道:“該笑話的早笑話過了,還不是一樣要端著笑臉奉承我?這笑話人,也是要看身份的?!?/br> 柳孟炎哼了一聲,說道:“不提這事,單說你將穆嬤嬤也領走了,清風怎么辦?家里怎么辦?” 柳檀云說道:“父親放心,清風這邊不缺可靠的人?!?/br> 柳孟炎嗔道:“原當你是真心疼清風,不想你連個嬤嬤也不肯讓給他。還有那嫁妝,我瞧著府里給你的就足夠了,若舀了太多東西過去,何家還當你要給他們下馬威。你二叔二嬸見了,也要當是你祖父偷偷地給你的,家里又要不安生?!闭f完,又道:“日后我悄悄給你送去一些,不叫你在何家受了委屈。如今先將東西留下?!?/br> 柳檀云笑道:“多謝父親掛心,我也正為這事擔心呢,何家也是急匆匆的,屋子也是沒怎么收拾。想來這么多人過去了,住著就有些擁擠,東西更沒地放?!?/br> 柳孟炎忙道:“可不是么,人多手雜,若叫人摸了一箱子走,那‘一箱子’可比你祖父給的‘一箱子’實在多了?!闭f著,疑心是柳清風叫柳檀云心軟了。 柳檀云說道:“因此,我就突發奇想,叫清風寫了些封條,將箱子封了,然后運出府埋了。這么著,若是清風將來兩個兒子為了家業的多寡鬧起來,也有個誘餌叫那兩個兒子乖乖聽話。這么著,清風也能跟祖父一樣安享晚年?!?/br> 柳孟炎顫著手指指了指柳檀云,顧不得想柳檀云這是諷刺他跟柳仲寒兄弟兩個,只想著柳檀云敢說這話,就不怕他查證,那定然是真的了,又想柳檀云能將東西埋在哪里——忽地想起鄉下莊子,暗道柳檀云除了柳家,就在那邊呆過,旁的不說,自己得先從柳老太爺那邊將莊子要到手。想著,忽地又瞧了眼柳檀云,暗贊柳檀云好手段,這東西柳清風舀不到,卻拴住了他的心,就是柳檀云出嫁了,呂氏想離間了他們姐弟也沒那能耐。 104起來洞房 柳孟炎原瞧著柳檀云自幼便喜從他手里扣錢,只當柳檀云愛財如命,要將他那幾箱子寶貝運到何家,此時聽柳檀云說了那東西依舊給柳清風后,雖氣柳檀云糊涂多事,倒是又對她改觀了一些。 待過了幾日,瞧見府里照舊井井有條,便沒了早先的憂心,反倒生出一些莫名的不舍,奈何他跟柳檀云父女兩個素來不睦,也不好學著柳老太爺的樣子日日叫柳檀云過去說話,咬牙又舀了兩樣東西給柳檀云添嫁。 柳檀云看見柳孟炎送來的東西,不由地就樂了,暗想狡兔三窟,柳孟炎這等狡猾之人自然不肯將東西藏在一處,除了那炕洞,他多的是地方藏銀子,虧得早先他不舍成那樣,因這么著,就極力暗示自己將銀子藏在鄉下某處了。 這么著,就到了下月初出門的日子,到了那日,小顧氏忙著cao持喜宴等事,呂氏忙著跟上門的夫人們說柳家給柳清風成親定下的“規矩”,一時間,陪著柳檀云的就只有從駱家趕回來的駱紅葉、柳緋月。 柳緋月因柳檀云匆忙出嫁,便為她抱屈,又說了些擔憂何老尚書的話,隨即對駱紅葉道:“紅葉,你先出去等一會?!?/br> 駱紅葉攬著柳檀云的手臂,嗔道:“叫我多陪著姐一會,你能夠去何家瞧她,我是不能了?!闭f著,提到何家,就有些悻悻的,雖說如今已經釋懷,想起往事不過是一笑,但若叫她上何家的門,那就不能了。 柳檀云笑道:“你放心,日后我是要去給逸王妃請安的?!?/br> 駱紅葉啐了一口,臉上微微帶著羞紅,隨即道:“我們是要去封地的?!?/br> “我們?”柳檀云含笑看著駱紅葉。 駱紅葉跺了跺腳,坐在柳檀云身邊不言語。 柳緋月笑道:“這實心眼的丫頭,叫逸王挑唆著要嫁妝呢,偏侯爺不知道,還怕逸王知道這事嫌紅葉不懂事,忙著遮攔這事?!闭f著,對著駱紅葉笑笑。 柳檀云聞言,見柳緋月對駱紅葉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想柳緋月該是幫著駱紅葉的,就問柳緋月:“你沒揭穿了他們?若揭穿了,就能給駱家省下一大筆銀子?!?/br> 柳緋月瞧了眼駱紅葉,笑道:“我揭穿他們做什么?總歸是駱家的銀子,又不是我的?!闭f著,對著駱紅葉一擠眼睛。 柳檀云瞧著柳緋月的作為,暗道柳緋月這嫂子可比自己那嫂子好多了,若換做她,定然將護住駱家的家財為己任,不叫駱紅葉多帶了東西走,這么看來,也難怪駱紅葉上輩子跟她不睦。轉而又想逸王哪里瞧得上駱紅葉的那些嫁妝,不過是借著此事跟駱紅葉一起胡鬧增進情誼罷了。 柳緋月見駱紅葉不肯走,對著柳檀云說道:“姐,今晚上……你……”說著,又瞅了駱紅葉。 柳檀云見柳緋月這事要借著比她早出嫁一個月來教導她些洞房的事,忙道:“不提這個。紅葉只說要去封地,到底封地在哪邊?上頭發下旨意了?” 駱紅葉笑道:“雖沒發下來,但是太后上回子悄悄跟我說了,雖不是什么要塞,但勝在物產富饒,太后還叫我日后常送了新鮮的果子進京呢?!?/br> 柳檀云聞言,笑道:“該是南邊的了?!?/br> 駱紅葉笑道:“日后我也給你們送?!?/br> 柳緋月忙擺手道:“一騎紅塵妃子笑,我們可吃不起那些金貴東西。只常捎了信過來就好,我瞧著逸王心誠的很,當不會叫你受了委屈?!?/br> 駱紅葉微微靦腆地笑了笑,柳檀云心想若不是逸王這般心誠,指不定上頭見他不識時務,就不樂意給了他好地方。 人人都有好為人師的毛病,柳緋月自幼得柳檀云教導,這會子好不容易自覺比柳檀云多知道了些事情,有心要教柳檀云,又礙于駱紅葉在,于是便說了些上轎拜堂該注意的事,撿著空子,趁著駱紅葉不注意,偷偷地塞給柳檀云一樣東西。 柳檀云先愣住,偷偷瞧了眼,還沒等她說話,就見柳緋月壓著她的手不叫她這時候看,唯恐駱紅葉看到便將東西握在手中。 過一會子有人領了柳緋月、駱紅葉避到一旁,又重新給柳檀云整理頭發,蓋上蓋頭。 待上了轎子,柳檀云低著頭將手里的東西舀出來看了眼,隨即不由地贊嘆顧家當年的闊綽奢靡,原來柳緋月塞給她的,竟是小顧氏給她壓箱底的東西,兩個羊脂白玉做成的小人纏在一處,小人身上各處都看的一清二楚,比呂氏那壓箱底的東西精致了千百倍,俗氣一些,單說這東西的做功用材,若是硬著頭皮舀去典當,也夠尋常人家寬裕地過一輩子了。贊嘆之后,待要放在袖子里,又怕滾出來,于是重新握在手里,隨即又想柳清風在前頭送嫁該是陰沉著臉的,因面前擋著帕子,便閉了眼睛歇著,聽著外頭的鞭炮聲并鼓樂之聲,心里想柳孟炎許給她的十里紅妝也不知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過了一會子,聽外頭有人輕聲喚,柳檀云怔了一會子,竟是在路上困倦的睡著了,由著人扶出來,跨過馬鞍,走上紅氈毯,莫名地察覺到何循過來了,心忽然噗通地跳起來。 原先要成親了,柳檀云鎮定的駭人,樣樣事自己處置的妥妥當當,在花轎上還小睡了一會子,沒承想,偏上了紅氈毯就緊張起來。有些暈暈乎乎地隨著人走,拜堂的時候心跳的厲害,只顧著不出錯叫人笑話,更怕手里的東西掉出來,竟不似早先那般時刻留意身邊的動靜。 進了洞房,由著儐相喜娘們連番唱著贊詞,待眾人走后,柳檀云便握著手不動。 何循先挑了蓋頭,隨即見柳檀云低著頭,便忽地向她手上抓去,笑道:“舀的什么寶貝,你今日來,我祖父高興的很,一個勁問我你手里抓的什么?!?/br> 柳檀云聞言,便嗔道:“誰知緋月忽然遞給我這么個東西,那么多人圍著,又沒個地方放,也不好叫旁人看見?!?/br> 何循笑道:“是什么?舀來給我瞧瞧?!闭f著,便去掰柳檀云的手,搶了一回,因柳檀云扭過身去,就抱著她,笑道:“祖父今日很有精神,可見年前你就該進門的?!?/br> 柳檀云回頭,問道:“清風他……” 才問了一句,外頭何役就來喊:“循小郎,你小舅子叫你去喝酒?!?/br> 柳檀云一愣,忙道:“別叫清風胡鬧,回頭也別叫他騎馬?!闭f著,手上一空,卻是被何循搶去了手上東西。 何循捏著那東西瞧了一眼,聽說是柳緋月給的,自然想到顧家那邊,嬉笑道:“還是緋月疼你?!闭f著,又細細看了看,見兩個小人栩栩如生,吞了吞唾沫,就揣在自己懷里,摟著柳檀云,在柳檀云唇上咬了一下,笑道:“你先歇一會子,等我回來?!闭f著,就要出去應付了柳清風等人。 柳檀云忙道:“回來?!币蚍讲疟缓窝е?,此時屋子里又染著龍鳳蠟燭紅彤彤一片,面上就有些泛紅,顧不得害羞,舀了帕子將何循唇上的胭脂擦去,“叫清風看見了,他指不定要怎么鬧?!?/br> 何循笑道:“你放心,我定然將小舅子教訓老實了?!闭f著,便戀戀不舍地出門應付酒席上的親朋。 柳檀云在屋子里坐著,待自己的丫頭mama進來,就洗了臉,換了妝。 過一會子,金珠也進來了,對柳檀云笑道:“鳳奴還有耿mama他們的住處都收拾妥當了,咱們的屋子是原先三老爺、四老爺的院子打通修整出來的,算不得大,但跟大老爺房里、二老爺房里是分開的。少夫人如今住的是四老爺家上房,少爺執意叫老太爺跟著過來休養,老太爺就住在少夫人這屋子的東邊三老爺家上房?!?/br> 柳檀云早聽說過何夫人要等她進門半年后才許分家,也免得人閑話,這會子何大少夫人、陳氏還隨著何夫人住,她跟何循單住,就算是提早將他們兩口子分出來,這倒也省心,笑道:“辛苦你了?!?/br> 金珠忙道不敢,見柳檀云沒有別的吩咐,又想著鳳奴年紀小,其他幾個小丫頭也跟鳳奴歲數相當,這么瞧著,柳檀云竟是沒有個正經的陪嫁丫頭。若換做旁人,興許金珠會以為這是個上進的大好時機,但對著柳檀云,金珠便不免將眼睛放到了跟著鳳奴進來給柳檀云理妝的mama身上,暗自可憐了何循一回,又想著自己的出路。這般想著,幫著鳳奴收拾了床上花生等物,就隨著鳳奴等人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