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柳檀云自嘲地一笑,說道:“祖父,在我心里,國公府是清風的,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襲了你的爵位。所以,祖父,我對父親的所作所為,是樂見其成的。這會子,咱們兩人的心思,是背道而馳的。是不是我沒順著祖父的心意做,祖父心里便覺我也不過如此?” 柳老太爺苦笑一聲,心想他素來便知柳檀云會揣測他的心意,不想,有一日,柳檀云也有自己的心思,于是對柳檀云招招手,見她不過來,便起身走了兩步去拉她,待瞧見柳檀云小小臉龐上滿是淚水,不由地心里一酸,拉著柳檀云道:“你不去就不去吧,何苦說這些話?這叫咱們祖孫日后如何來往?就裝著面子上親熱嗎?” 柳檀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哽咽道:“我當祖父是最疼我的,誰知道,原來哪一個都比我要緊。祖父寧可叫我得罪父親,都不叫叔叔們得罪父親。叫我去,我若不得罪父親,便是逆了祖父的意思,將來緋月也要恨我,也不會再跟我親近;我若得罪了父親,日后祖父沒了,我該怎么著?便如楊叔、柳叔兩個,如今盡心盡力地蘀祖父辦事,日后祖父沒了,他們該怎么著?為了祖父,父親叔父全叫他們給得罪了,日后他們定是要被掃地出門的?!闭f著,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心里既氣憤又失望,不由地就覺許是當真她命里帶煞也不一定。 柳老太爺心里一酸,不由地也落下淚來,罵道:“你這小小的人兒長那么多心眼做什么?叫你去,你去了說兩句話便回來就是?!绷R完了,又嘆息道:“你若是個孫子,再多幾百個心眼我也不嫌你?!闭f完,當真在心里想著,若柳檀云是孫子,他就能夠當真放下心來游山玩水;又想自己早前優柔寡斷,叫家里兩個兒子跟他離了心,如今又心軟,傷了柳檀云,便又哄著她道:“罷了,不去就不去,祖父原說過不攙和他們的事。祖父忘了你生的是七竅玲瓏心,還當你糊涂呢?!?/br> “祖父怎知道我這七竅玲瓏,不是千瘡百孔?” 柳老太爺聽著柳檀云這哭腔,不由地想起了歐氏,于是自然地老淚縱橫,心想當初沒有那般狠心,如今那里會生出這樣多的是非。 柳檀云心里越想越傷心,心想呂氏就罷了,隨她如何,自己都是心里有數的,不想柳老太爺也想出這個法子舀了她做擋箭牌,早先叫她得罪了柳太夫人,如今又叫她去得罪柳孟炎。 柳老太爺見柳檀云傷心地不住地打嗝,便又忙著給她拍著后背,說道:“我知道你這孩子心里有數,凡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祖父錯了,隨京里頭如何,咱們都不過問?!?/br> 柳檀云嗚咽道:“就是祖父不好,做什么叫我回去?” 柳老太爺口中說著是,又忍不住嘆息,嘴里對著柳檀云嘀咕道:“手心手背都是rou,祖父老了,老糊涂了,就有些瞻前顧后了?!闭f著,不由地落下老淚,心想自己早先當自己多疼柳檀云,沒想到柳檀云心里藏著事,自己個擔驚受怕也不跟他說;如今她瞧見跟何家的事勢必要成定局,自己也不敢在此時冷落了她,才跟他說出來。這般想著,顧不得去贊去罵柳檀云心眼多,只怨自己自以為是,早先對著誰都是一副最疼愛柳檀云的模樣,其實心里卻因她省事,每每舀了她當刀使。 半日,柳老太爺沒聽到柳檀云的哭聲,彎腰看了看,見柳檀云趴在自己懷中昏睡過去了,便咳嗽一聲,揚聲叫柳思明、楊從容進來,瞧見這兩人,因柳檀云的話,不由地心里就有些愧疚,心想這兩人確實為了他將柳孟炎、柳仲寒都得罪了,隨日后那府里憑是誰當家作主,這兩人的下場都是一樣。 楊從容見柳檀云竟是睡著了,便道:“老太爺……” 柳老太爺道:“去問問大老爺,當初姑娘生下來的時候,都有誰瞧見了?知道了?將那些人都處置了,跟大老爺說,不能給姑娘留下后顧之憂?!?/br> 楊從容在外頭只聽到里頭柳檀云的哭聲,又因他娘子的話,心里隱約覺得柳檀云生下來的時候該是有一些不能告訴旁人的事發生,忙答應了,見柳老太爺攬著柳檀云,再不說旁的,便提醒道:“老太爺,可要將姑娘放到床上去?” 柳老太爺嘆息道:“你們別管了?!闭f著,又得意地道:“我這孫女比旁人家的孫子都強,什么事,她心里都門清?!?/br> 楊從容笑道:“姑娘是隨了老太爺,聰明著呢?!?/br> 柳老太爺嗯了一聲,攬著柳檀云在懷里搖了一搖,隨即又搖頭苦笑一聲,心想柳檀云都說那國公府是柳清風的了,倘若柳仲寒房里出來一個人來搶,指不定那人最后的下場要如何凄慘。想著,便合了眼睛,問楊從容:“你說,二老爺那孩子生下來,日后會怎么著?” 楊從容道:“若是那孩子僥幸生下來,一輩子養在柳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且大老爺既然弄出那借種一說,就必然不許這孩子留在柳家——依小的看,大老爺不敢明面上跟老太爺作對,背地里的手段卻少不了。便是此時老太爺令大老爺亡羊補牢,大老爺也是不肯的。畢竟大老爺心里明白,這會子老太爺是斷然不會對他這親兒子下重手?!?/br> 柳老太爺耳邊響起柳檀云的聲音,似乎又聽柳檀云在說自己不得不接著疼她,苦笑一聲,心想就叫那沒緣分的孫子走地遠遠的吧,興許離了柳家,能活得好好的呢。這會子他當真不能罰了柳孟炎,倘若沒了柳孟炎,柳仲寒不成器,柳季春、柳叔秋還小,他身邊就當真一個用得上的兒子都沒了。于是又要開口,試了兩下發不出聲音,嗓子似是被堵住一般,清了清嗓子,說道:“等著二老爺房里的孩子生下來,若是女孩,便起名叫青晨,青天的青,隨著她姊妹們的晨字;若是男孩,你便將那孩子送走,也不用跟我說那孩子養在哪里了,也別叫那孩子知道他是誰家的種,隨他日后是生是死,都別叫我知道?!?/br> 楊從容一愣,心想柳老太爺當真是下了狠心,要在柳孟炎、柳仲寒里頭選一個了,隨即恭敬地說聲是,見柳老太爺再沒有話吩咐,便與柳思明退了出去。 柳老太爺一個人在屋子里,又是苦笑,又是搖頭,心想這算是什么事,沒有孫子盼孫子,有孫子,又不敢要。 不提柳老太爺如何叫人送了柳檀云回去,且說楊從容天不亮就出發向京城趕去。 待到了晌午,才到了京里,也不去柳家,先去衙門里尋柳孟炎。 柳孟炎心里詫異楊從容怎來了,細細問了,便聽楊從容將呂竹生家的如何說話一一告訴他,隨后楊從容問道:“小的不曾回府,回府也不敢貿然去見太夫人,請問老爺,太夫人新近如何了?” 柳孟炎心里恨呂竹生家的吃里扒外,忙道:“早先太夫人叫楚嬤嬤、頌兒、贊兒回家,我勸說了太夫人一回,可惜太夫人執意如此。新近姑姑要回家,太夫人精神好了許多,只是這兩日又閉門不出,我要見她,也見不著人?!闭f著,心里不由地想柳太夫人當真是老驥伏櫪,原說她有些糊涂了,不想糊里糊涂的,還幫著戚氏那群人想法子哄了柳老太爺回來;待柳老太爺回來了,得知是柳太夫人自己個設計的,便怪不到戚氏身上;若柳老太爺信了呂竹生家的話,自己又落得一個造謠生事的罪名——重中之重,是柳仲寒房里的孩子,柳老太爺瞧見了,哪有不心疼的,定要將那孩子護在臂膀之下。 楊從容說道:“小的奉老太爺之命,等著二老爺房里的孩子落地,若是男孩便抱走,若是女孩,便起名為青晨?!?/br> 柳孟炎心里一緊,堆笑道:“不知要將那孩子抱哪里去?”疑心柳老太爺是要親自養那孩子,又想若是親自養,怎女孩有名字,反倒男孩沒有? 楊從容道:“老爺莫問了,便是老太爺也說不許小的將那孩子在哪告訴給老太爺知道?!?/br> 柳孟炎會意,心里大喜,心想柳老太爺終于站在他這邊了,忙道:“如今不早了,你隨我去吃兩杯酒,歇一歇?!?/br> 楊從容說道:“小的回家歇著去,還有一事,老太爺說請老爺問問都有誰知道姑娘出生時的事,未免夜長夢多,請老爺將那些人都處置了?!?/br> 柳孟炎心里嚇了一跳,心想若是柳老太爺得知柳檀云命里帶煞一事,豈不是要不待見她?如今柳清風被柳檀云護著,若柳檀云護不得他……忙問道:“不知父親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楊從容躊躇一番,說道:“想來是夫人的陪房昨日跟姑娘胡說八道,說了一些要不得的話?!?/br> 柳孟炎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卻也知道柳檀云這事若是宣揚開,不說何府,其他人家也不會心甘情愿與他結親,忙道:“這事早些年便處置過一回,不想那些狗東西還有膽量再提?!?/br> 楊從容道:“事關姑娘一輩子的事,還請老爺慎重一些,莫給姑娘留下后患?!?/br> 柳孟炎笑道:“這自是當然?!庇纸腥怂土藯顝娜莩鋈?,心里一邊氣著呂竹生家的不知好歹,一邊得意柳老太爺站在他這邊。于是先叫了人去看著當初給柳檀云接生的穩婆婆子在哪,吩咐叫這些人再不得出現在京城里;又親自去找了柳家幾個輩分大的老太爺,與這些老太爺商議如何處置柳仲寒借種得來的孩子。 62其人之道 因楊從容來,雖有些不合禮數,但戚氏還是將那有孕的侍妾領了出來。 因這侍妾是她千方百計絞盡腦汁護住的,于是戚氏看著這侍妾的肚子,眼神里不禁就多了許多溫情。 小顧氏雖不喜戚氏這般看重那侍妾,但想著這孩子出世后若是男孩,定是要養在自己膝下,自己這房里也算是后繼有人了,于是心里也不免興奮起來。 戚氏對楊從容道:“你怎就來了?可是老太爺有什么事?” 楊從容見戚氏裝作不知他因何而來,瞄了眼那不顧禮數出來的侍妾,心想戚氏是指望著他跟老太爺說這丫頭的事,指望著柳老太爺動了惻隱之心,于是說道:“小的蘀老太爺回來探望太夫人?!?/br> 戚氏笑道:“二老爺正給太夫人喂藥呢,你去給太夫人請安吧?!闭f著,見楊從容并不好奇、也不去打量那侍妾,心里微微有些不祥之感,隨即又想楊從容早知他們這房里有個快到日子的丫頭,于是見著這孕婦,才不會吃驚。戚氏略安了心,又叫小顧氏吩咐丫頭們該回避的回避。 待楊從容進去了,小顧氏忍不住道:“母親……” 戚氏揮揮手,示意小顧氏稍安爀躁,心想柳太夫人好端端的,早先呂竹生家的說她要餓死柳太夫人的話自然就破了,柳孟炎平白無故就要得一個造謠誹謗的名聲——也算不得他無辜,比起在外頭宣揚說柳仲寒借種的話,她這小小謠言算不得什么。想著,舀捏著時辰,便又領著那有孕的侍妾一路招搖地向柳太夫人房里去。 那侍妾早先被戚氏藏著不敢露面,后頭又被柳孟炎設計逼得不敢出了屋子,如今頭回子大搖大擺地出來,瞧著外頭的一草一木都新鮮的很,想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雖那孩子要養在小顧氏身邊,但想來,自己也有不盡的好處。 戚氏路上吩咐道:“請了太醫過來?!?/br> 小顧氏答應著,隨即又小聲道:“母親,不若請了嫂子過來,叫嫂子也瞧瞧?!?/br> 戚氏點了頭,心想柳孟炎不在家,呂氏卻是在的,就叫呂氏聽聽太醫如何說,聽聽楊從容怎么答應將這事轉告給柳老太爺。待柳老太爺認了這孩子,隨柳孟炎如何造謠生事,也是無濟于事。倘若此時能叫柳孟炎親自瞧見,那就更好不過了,想著,便對小顧氏道:“叫人跟大老爺說太夫人身上不好,叫大老爺趕緊回來?!?/br> 小顧氏會意,忙吩咐下去。 戚氏婆媳進了柳太夫人屋子,見著柳太夫人很有精神嘴角帶著笑準備看戲,便作勢問道:“母親今日身上可還好?” 柳太夫人笑道:“好得很,太醫呢?我身上不自在,叫太醫來給我瞧瞧?!?/br> 戚氏心想柳太夫人果然糊涂了,竟是這樣急躁;暗道自己早先哄著柳太夫人幫襯柳仲寒,萬萬不能叫柳太夫人糊涂地搞砸這事,忙道:“母親身上怎么了?母親等一下,太醫一會子就到?!闭f著,就對楊從容道:“你且等一等,待太醫給母親診過脈,你回去了也能跟老太爺回話?!?/br> 楊從容心里對戚氏的算計一清二楚,心想戚氏只怕誤會他此來的目的,當真以為他是來探望柳太夫人的,又見屋子里并沒有多增添丫頭,用的都是戚氏的丫頭,便知柳太夫人送走楚嬤嬤等人不過是一時之計,柳太夫人這人享受慣了,換了新人,那新人少不得要伺候得她不舒坦,于是柳太夫人是算計著將柳仲寒房里的事了了,再將楚嬤嬤等人叫回來,于是便道:“小的要在府里過一些日子,并不急著出去?!?/br> 戚氏聞言大喜,心想這么著,倒是能夠叫楊從容一直守著,叫她的孫子安然出世。 沒一會子,呂氏先過來了,楊從容忙見過呂氏,心想今日柳太夫人、戚氏都不令他回避,可見這兩人是盤算著有些話要叫他聽見的。 呂氏因新近跟柳孟炎鬧脾氣,便心里悶悶的,臉上也是淡淡的,瞧見柳仲寒房里人大了肚子,雖早聽柳孟炎提過這事,卻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訝,心想戚氏怎將這人藏了這樣久,如今又將人領出來了,又見了楊從容,便只當是柳老太爺要蘀柳仲寒這邊做主,張口便道:“這是哪個?怎早先沒瞧見?可要恭喜……” 楊從容見呂氏張嘴就要恭喜戚氏,忙咳嗽兩聲打斷她下頭的話。 呂氏一愣,心覺楊從容不懂規矩,但好歹被柳孟炎反復叮囑過不過問二房這孕婦的事,于是就閉了嘴,打算再不在這邊說話。 戚氏本要順著呂氏的話說這侍妾何時有孕,如今月份多大了,見楊從容打斷呂氏的話,心里的不祥之感更甚。雖是如此,心里卻不信柳老太爺聽說這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是男是女還不動心,于是也不理會楊從容、呂氏,就對柳太夫人道:“清風被老太爺接走了,太夫人身邊也沒有個重孫,萬幸再過幾日,太夫人就又有重孫抱了?!?/br> 柳太夫人嗓子里咕噥一聲,瞧著那侍妾,還是沒有多大精神。 小顧氏接話道:“那可不是,就是可憐這孩子命不好,父親不在府里,不能一睜眼就瞧見他祖父?!?/br> 呂氏抿著嘴不說話,聽人說太醫來了,便忙要回避,后頭瞧著戚氏、小顧氏連同那有孕的侍妾都不躲不避,于是也就立在當地,將頭微微偏了偏。 那太醫來了,就去給柳太夫人診脈,因柳孟炎沒來,戚氏見柳太夫人打起瞌睡,就東拉西扯,與太醫說了許多閑話。 沒一會子,聽說柳孟炎來了,戚氏便示意柳仲寒去接。 柳孟炎瞧見柳仲寒一臉興奮,心里冷笑不已,待進來了,就作勢問:“祖母身上可還好?”見柳太夫人瞇著眼睛看他,便問:“祖母可還記得我是誰?” 柳太夫人是聽說柳孟炎來了,就又打起了精神,冷笑道:“你化作灰我也認得你?!?/br> 柳孟炎微微一笑,對太醫道:“老年人說話不似年輕人那般自制,還請這位老爺莫怪?!?/br> 那太醫道:“哪里哪里?!?/br> 說著話,戚氏給那侍妾一個眼神,那侍妾就捂著肚子哎呦一聲。 柳太夫人哼哼唧唧道:“快些,給她瞧瞧,看看她是怎么了?!?/br> 說時,已經有人將那侍妾扶著,叫她坐在榻上,又請了太醫去瞧。 那太醫是早得了戚氏的吩咐,知道今日自己正經的病人是這位有孕之人,因此便順著柳仲寒的話,說了一句事急從權也不叫人舀了帳幔遮著,便舀了那侍妾的手腕診脈。 呂氏因怕柳孟炎的算計破敗,于是就擔憂地走到柳孟炎身后,此時柳孟炎也顧不得早先呂氏給他添麻煩的事,給了她一個眼神,安撫了她一番。 呂氏見柳孟炎胸有成竹,不免松了口氣,臉上就掛出看好戲的笑。 因呂氏笑了,小顧氏瞧見了,心里就惴惴不安起來,又微微拉了戚氏的袖子叫她看。 戚氏此時也沒沒有功夫理會小顧氏,只等著那太醫說話。 只聽那太醫道:“恭喜太夫人、老夫人、老爺夫人了,這位姨奶奶身上的小少爺只怕沒兩日就要呱呱墜地?!闭f著,對那侍妾道一聲唐突,又拱著手對柳仲寒道喜。 柳仲寒聞言大喜,忙對楊從容道:“還請你回去與父親說一聲,請父親回府……” 楊從容見果然如他所料,這柳仲寒一系是想著瓜熟蒂落的時候,叫了柳老太爺給他們做主,于是便道:“二老爺三思,外頭有些話,老太爺已然知道了?!?/br> 柳仲寒微微變了臉色,心想柳老太爺盼孫子盼了那樣久,雖膝下已經有了柳清風,但柳清風算不得嫡子嫡孫……雖說這孩子也是個侍妾生的,但好歹是他這嫡子的兒子。于是便覺這楊從容是被柳孟炎收買了,冷笑道:“枉費父親那樣信任你,你也如市井潑婦一般,竟然聽信了那些長舌婦的話?!?/br> 楊從容道:“事關柳家血脈,且這婦人的蹤跡實在可疑。若她早有身孕,為何不曾聽人提起?府里平白無故冒出一個臨盆之人,實在是太過蹊蹺,且二老爺無子多年,想來,是二老爺盼子心切,因此出此下策?!?/br> 柳太夫人聽明白了楊從容這話,心想柳老太爺這是聽信外頭人的胡言亂語了,便道:“這丫頭是一直在我身邊的,她……” 柳孟炎笑道:“祖母是想說二弟不孝強、jian祖母的婢女?”說著,對那太醫道了聲“見笑了”,便叫人領了太醫出去。 這太醫本當只要他說那侍妾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便能皆大歡喜,此時見柳家是不管男女,都不肯要那孩子了,于是忙隨著人躲了出去。 柳太夫人被柳孟炎話氣到,胸口起起伏伏,指著柳孟炎道:“早知道你是個禍害……” 柳孟炎笑著將柳太夫人的手推回去,說道:“我是與祖母一脈相承的?!?/br> 早年柳太夫人振振有詞指鹿為馬說他不是柳家子孫,如今,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起身,叫這在柳太夫人眼皮子底下大起來的肚子,成了別人家的種。 柳孟炎道:“孫兒來時,遇上幾家的老爺子,老爺們都說是可忍孰不可忍,雖咱們家是公府,但也不能仗著身份,混淆了柳家血脈。如今老爺們正叫二弟過去說話呢?!?/br> 柳仲寒忍不 住握拳,心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些旁支子弟為了些銀子,就聽了柳孟炎的蠱惑,一心要來謀害他的兒子。 戚氏見柳太夫人糊涂地不頂用了,忙道:“孟炎,你怎能說了這話?旁人污蔑你二弟就罷了,你這一家子的兄弟怎也如此?”說著,又對楊從容道:“你也瞧見了,老太爺不在,這府里就亂的不像話,還請你蘀我捎信給老太爺……” 楊從容說道:“老夫人不用費事了,老太爺叫我捎信過來,說是這孩子生下來若是女孩,便叫青晨……” 戚氏心里一喜,心想柳老太爺既然給孩子起名字,自然是認了這孩子的,忙道:“若是男孩呢?” 楊從容道:“若是男孩,便叫小的將他送走,免得混淆了柳家血脈。畢竟這孩子來歷不明,這孩子的娘親行蹤可疑?!?/br> 戚氏身子一歪,幾乎癱下去。 柳仲寒獰笑道:“你說什么可疑?難道我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說著,就要向楊從容臉上打去。 柳孟炎將柳仲寒拉開,說道:“二弟,你正直壯年,何必走了彎路,好好養著身子,要多少兒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