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花鑲陪著爺爺奶奶吃過湯圓,就和蘇栩一起去顧家約上顧徽、顧尋一起出門。 陳綽約了他們酉時末去京城最高的一家酒樓,美味樓聚會。 顧家其他子弟都在,見顧徽要出去,一個個想討好的都跟了上來,還有想在這天好好出門玩的兩個庶女,也撒著嬌要跟著。 顧徽眉頭動了動,但因是佳節,就沒說什么,只是轉頭讓他母親多安排了幾個身高力狀的護衛跟著。 上街之后,才知何謂人流如織,剛出內城,一行十幾個人就被擠散了,幸而有不少護衛跟著,顧徽倒也不用擔心那兩個庶姐。 擠著擠著,他擔心和花鑲擠散,不知何時就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察覺到他完全可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顧徽只覺耳根一陣陣發燙,解釋道:“免得走散了?!?/br> 花鑲正在看一旁經過的打扮成各路神仙的踩高蹺隊伍,沒聽清顧徽的話,側頭問道:“你說什么?” 顧徽看著她,帶著幾分無奈笑道:“沒事。要不要先去猜個燈謎再去美味樓?” “走吧”,街邊、店鋪處處都掛著各具特色的花燈,花鑲剛才就在想自己能不能猜出燈謎免費得一個。 兩人來到一家布莊的鰲山前,這旁邊專有一個布莊設的花燈攤位,就是供眾人猜謎免費得燈的。 因為他們不用這個做生意,猜不出燈謎就只能與心儀的花燈失之交臂。 花鑲看重的就是其中一個翠葉燈,這燈看起來并不繁復,但卻十分有生命力,挺好看的。 顧徽牽出花燈下面的燈謎紙條,默默念了一遍“久雨初晴,打一字”,一開始還擔心猜不出來的他緩緩松了一口氣,抬頭對那守攤的小廝道:“這個翠葉燈的謎底是不是昨?” 小廝拿起手邊的一張紙看了看,忙笑道:“對的,公子猜對了,我幫您把這個燈取下來?!?/br> 說著就過來取下花燈,又拿來一根繪著花紋的花頭木簽子,說道:“這是咱們莫氏布莊特制的,憑這個簽子,您在以后兩個月內來咱們店里買布,都能優惠九折?!?/br> 花鑲真沒想到了,這個時代的人也如此地會做生意。 顧徽接過花燈和木簽子,轉頭把花燈遞給花鑲:“拿著?!?/br> 看到他們不僅拿走一個燈,還有一個買布能得優惠的簽子,旁邊看著的人都涌過來想試試。 “他們還挺會做生意的”,花鑲轉了轉手里的花燈,笑著說道。 顧徽說道:“這些店鋪都是如此,今天人多,他們想招攬更多人,要不然也不會把燈謎設的那么容易?!?/br> 說著指向不遠處的一家茶樓,“像那種文人雅士出沒的地方,燈謎都是極難的,你要是看中那里面的燈,我可不一定能幫你拿到?!?/br> 花鑲也看過去一眼,不用細看就能看出來,茶樓外掛著的一盞盞花燈比剛才那個布莊的要精致貴重許多。 “我有這個翠葉燈就好了”,她說道,“不要其他的?!?/br> 旁邊經過一家三口,小娃兒牽著母親的衣角,看著不遠處賣小吃的攤位,眼巴巴說道:“娘,我只要一個糖人?!?/br> 顧徽莫名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給孩子買不起東西的家長,一言難盡地揉了揉花鑲的頭。 兩人繼續往前走,慢悠悠地,一會兒停下看看舞龍舞獅,一會兒湊熱鬧看人家猜出一個極難的燈謎,一會兒又停下來吃碗酒釀,等到了美味樓,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蘇栩就在大堂中的一張桌子邊坐著,在他右手邊是紀小姐,而陳綽也在主位上坐著,三人間的氛圍有些靜默,花鑲和顧徽走過來,看桌子上只有兩蹀干巴巴的點心,問道:“怎么也不叫點吃的?” 陳綽看了眼花鑲手里的花燈,笑道:“我早已定好了雅間,就等你們過來呢?!?/br> 陳綽是半路上遇見往美味樓而來的蘇栩,但兩人剛到美味樓門口又遇到了蘇栩的未婚妻紀小姐,而這位紀小姐打了招呼也沒走,徑直和他們一起進來了。 陳綽以為是他們未婚夫妻想單獨說會話,就讓他們去外面逛一逛,但沒想到紀小姐說逛的累了,想在美味樓歇一會兒。 如此,便在外面隨便找了個位置。 三人一坐,就是尷尬地坐了小兩刻鐘的時間。 這時,蘇栩對紀小姐道:“你先回吧,我們幾個大男人帶著你不合適?!?/br> 紀寧姍緩緩站起身,對陳綽施了一禮,又對花鑲、顧徽點點頭,轉身便走了。 花鑲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她像是不太開心的樣子,對蘇栩道:“栩哥,你不去送送?” 蘇栩說道:“她不是有丫鬟跟著嗎?” 他不是個傻子,剛才紀寧姍為什么要在這兒坐那么長時間,他看得出來,他這個未婚妻或許心中另有所屬,就是眼前的太孫陳綽。 想到剛才的情景,蘇栩就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如果早知道紀小姐心有所屬,他是絕對不會去下定的。 畢竟他雖然對紀小姐還沒多少感情,但也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妻子心里還想著另外的男人。 陳綽也有些看出來了,因此很覺尷尬,但說什么都不合適,便只能當做沒察覺到,說道:“我讓人定的是美味樓最高一層視野最好的一個雅間,據說能一覽全城燈火?!?/br> “既然有雅間,我們還不快去雅間”,花鑲站起身,只是還來沒得及再說一個字,外面就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喧鬧聲。 “怎么了?” 此起彼伏的驚慌詢問在大堂內響起。 陳綽猛地站起身,說道:“快去看看?!?/br> 他們匆忙跑到外面,卻只見外面已成了一片火海,蘇栩震驚道:“是美味樓的鰲山倒了?!?/br> 美味樓扎的鰲山足有兩三米高,一盞盞燈點亮,差不多能照亮整條街,這么一倒,上面的掛著的小燈就跟一個個小火球一樣往下砸,有的落在地面上,但更多的卻是落在街道上的行人身上、兩邊的攤位上、對面店鋪屋頂上。 因為這一個個小火球,街上很快就被一片火海吞噬,尖叫聲求救聲響成一片。 花鑲拉住就要過去救人的蘇栩,說道:“披一件濕衣服再去?!?/br> 陳綽已經轉身吩咐侍衛,一部分去京兆府、巡城司通知更多的人來幫忙,一部分去前面救人,聽到花鑲這句提醒,又大喊著讓美味樓的小二抬水出來。 這時一道充滿恐懼的喊聲傳來:“蘇少爺,蘇少爺,快救救我家小姐?!?/br> 花鑲才看到距離他們僅有十幾米遠的紀寧姍,她被兩個丫鬟護著,但周圍人群擁擠,根本站不穩,連上面砸下來的小火球都沒辦法躲避。 蘇栩當即快步過去,花鑲拉一下沒拉住,這時有人端著水去滅火,她就要脫自己的外衣沾水。 顧徽按住了她的手腕,把自己身上的披風完全浸在盆里,然后走下美味樓的臺階,追上蘇栩,將沉重的披風遞給他。 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各處燃起的火苗,更是由于人多恐慌造成的擠壓踩踏。 陳綽對花鑲道:“這兒太亂了,如果控制不住,美味樓這邊也要燒到,你快回去?!?/br> 花鑲搖了搖頭,“能幫一點是一點,太孫殿下,趕緊組織人打水吧?!?/br> 如今對街亂,沒有被燒到的美味樓這邊也亂,人人都慌著要往外走,但越慌反而越走不了。 陳綽抬手放在花鑲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然后轉身站到留下的兩個侍衛抬來的桌子上,大聲呼喊讓著急逃走的人安靜下來。 因為他第一時間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對皇權的畏懼讓慌不擇路的大部分人都停了下來,陳綽站得高,那邊還有繼續沖撞的,就讓侍衛過去按住,然后指揮著眾人慢慢往這邊街上移動。 花鑲則指揮著美味樓的人打水滅火,顧徽也回來了,端著水盆親自下場,只是叮囑花鑲讓她好好站著,不要隨便亂跑。 就在這時,京兆府的差役和巡城司的官兵都跑了過來,火勢和慌亂的情況很快被控制下來。 陳綽命官兵保護好倒在地上的已經被潑滅的鰲山,然后又讓侍衛去通知大理寺來人,必須查,這鰲山都是扎得特別結實的,便是拆下來的時候都要費點勁,怎么這時候說倒就倒了。 …… 一直到后半夜,美味樓這邊的亂子才算處理個大概,據統計,被燒傷的、踩傷的足有二百三十人,幸而是陳綽及時出面控制住情況,這些人的傷都不算重。 因為這一系列后果是美味樓的鰲山倒伏引起的,雖大理寺的官員檢查現場確定是有人故意摧毀鰲山,但一時找不出兇手,那些傷者的所需費用,暫時就讓美味樓出了。 美味樓的掌柜半個不字都不敢說,一直很積極地配合,只要一想到當時太孫也在,萬一傷到太孫,他們美味樓就別想再開了,現今的這點賠償,掌柜便覺得什么都不算了。 花鑲和蘇栩、顧徽回家時,已經是寅時了。 為了救紀寧姍,蘇栩手上連同手腕上的小臂處被灼燒到一大塊,醫館里的大夫給上藥時還說可能會留疤。 花鑲看著蘇栩被白布包裹著的手臂,十分心疼,默默決定以后換藥時她來,也好用靈泉水給他清洗傷口。 她是不會讓蘇栩手臂上留下什么難看疤痕的。 正走著,前面突然出現三個人擋住去路,是紀寧姍主仆三人。 “紀小姐沒事吧?”花鑲問道。 紀寧姍搖搖頭:“我沒事”,看向蘇栩:“你怎么樣?” 蘇栩道:“沒事兒,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br> 紀寧姍沉默了會兒,說道:“謝謝?!?/br> 朝花鑲和顧徽點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蘇栩松了口氣:“幸虧她沒事,之前是我讓她走的,如果她怎么了,我得愧疚一輩子?!?/br> 花鑲笑他:“這還沒成親呢,就心疼起來媳婦來了?” 蘇栩斜了花鑲一眼,“跟那個沒關系?!?/br> 顧徽道:“不過我看這位紀小姐比之前對蘇兄關心許多,這一救沒白救?!?/br> 蘇栩:怎么還就解釋不清了。 “就是個陌生人,如果因為我的一句話讓她可能被燒到,我也會愧疚的,這跟未婚妻不未婚妻沒關系?!?/br> 花鑲和顧徽點頭:“知道了?!?/br> 蘇栩:…… 兩天后,蘇栩手臂和手腕上的燒傷就已結了一層薄薄的痂,大夫看了,直呼小伙子體質好,只要等痂自然脫落,很大可能不會留疤。 蘇栩跟花鑲吐槽,他一個大小伙子,還怕留疤嗎?怎么這大夫一直說留疤不留疤的。 花鑲笑道:“朝廷選官還看臉呢,你手上有個疤瘌,多影響觀瞻,跟男人女人沒關系?!?/br> 聽到他們悄悄話內容的蘇夫人說道:“鑲兒說得有理,別管男人女人,好好兒的,身上多了一塊疤都不好看?!?/br> 說到這兒,就對連個下人都沒派過來看看的紀小姐有些不滿,她兒子這還是為了救她受的傷呢,她自己不過來,好歹派丫鬟送個藥吧。 不過這點不滿,蘇夫人在老爺和兒子跟前都沒提,但卻在心底記了一筆,等以后成親了若紀小姐還對她兒子這么不上心,她就得好好說一說了。